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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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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道:“你刚才写的东西,可能会让刘谨盯上你,以后让你做的,你就做,没让你做的,不要多事。”
说完,挥手对浩恩道:“送她回东宫。”
粱曼真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的醒酒汤上,上前两步,低声在白舞戈耳边道:“白大人,你让我在这给老头子们喝醒酒汤,是想向刘谨暗示,宫内虽是他刘谨的天下,但宫外,是你们锦衣卫掌控着,借太子之名,让刘谨不得不放过这几位大人,对吧。”
说着,她退后两步,欠一欠身:“我只想早日让太子注意到我,毕竟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夜已深,贞儿得回了,大人也请早点歇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径自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
回到房间,里面百合子和玉竹的床上还是空的。
粱曼真赶紧将自己的鞋子取下扔去了花圃中,又打了一盆水,放在桌上,绞了帕子洗脸。
听到外面有动静,只倒了水,来不及换衣服,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百合子和玉竹相扶着进了屋里,看到睡得死气沉沉的粱曼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百合子悄声道:“今日听了刘公公,去给那几个大人添酒,果然太子看了我两眼。”
玉竹道:“太子不是还问你,那老母鸭汤是不是你做的,还好……你机灵……”
百合子立即打断玉竹:“这汤有什么好的,一股子草药味,太子怎么会放在心上?”
玉竹疑道:“那太子为何说明日还要这汤水?难不成你会做?你瞒得住吗?”
百合子一撇嘴:“谁做的不重要,只要明天还是我端去就行了。”
第二日,百合子找了个借口让粱曼真再做一锅汤,粱曼真没有多问,依旧做了。
百合子欢天喜地的捧去太子桌上,很快便让里面贴身服侍的宫女吴丽华留了下来。
粱曼真看着百合子在屋内收拾东西,弄出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景像,悄然把脸了过去,拿了一方帕子盖在脸上,当做没有看到。
隔了半月,太子再未传过药膳,而跟在吴丽华身边的百合子,都是三天两头的在她眼前晃荡,好似她这只飞上枝头的鸟儿,比她这只呆在厨房里洗菜宫女,不知道出息了多少倍。
这一日,百合子怒气冲冲的到了厨房,催促下酒的小菜为何还未做出来。
大厨一脸诧异:“都加了三个菜了,你到底是下酒,就是拿去喂了狗?”
百合子道:“太子跟锦衣卫喝高了,说是要去宫外西北行营继续喝酒。要带些菜去。”
大厨一摆手:“那还是别带了,五月的天,带去就馊了。”
百合子哪里会想到这些,气道:“你只管做,到时,让人快马送去就是了。”
大厨怒了:“这御膳房我说了算,还轮到你一个传菜的宫女,在这个指使我做这做那的?”
百合子吃了哑巴亏,一时又找不出理再说,只得哭着夺门而出。
粱曼真咬着西瓜从门外进来,看了看厨房里的张大厨,他正闷头喝水擦汗。
这个月份厨房最热的时候,天天跟火打交道,脾气大,汗多,话少。
她拿了一片给张大厨:“大人,吃口。”
张大厨燥得不行,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味甜汁多,还是冰的,极为凉爽,刚刚霹雳一样的脾气顿时消减不少。
他喃喃道:“百合子当了个传菜宫女,怎么就如此嚣张,整天张罗着做菜,不知道,夏天做一道菜,要浪费多少食材。”
他指的是今日中午杀的羊,这位少年天子,不知道听谁说的,要吃羊脑,一只羊一个脑花子,还没有多少东西。
余下的全不吃,扔掉可惜,不扔天气热,易坏。
而且要是让这位太子吃上了瘾,便是日日都点,一月下来不知浪费多少。
相比皇上和皇后,都是节俭之人,太子这一行为,让张大厨极为不满。
粱曼真慢慢咬着西瓜,看着挂着的大肥羊,心中一个念头冒出:“大人,我有一计。”
……
说起来,城外西北行营,之前只是朱棣由南京迁都到京城的一个临时军营。
到了朱厚照这一代,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营地年久失修,只有三间破房子,还是因锦衣卫常在此操练,才将破房子修修补补出了一个大院子。
但是这里树木葱郁,一条小河清如白练,蜿蜒穿过,倒是比宫中百间深宫广殿相比,多了几分烟火气。
唯一不同的是,营地两边有一处马场,里面圈养着十几匹好马,好马是喂出来,跑出来,练出来的,不是圈出来的。
因而太子十天有八~九日,都要来这里练习骑射。
粱曼真坐在马车上,看到一群人骑马在远处狂奔驰,就觉得眼皮直跳,上次看到太子不理会交通规则,一味强闯乱跑,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赶着马车的张大厨,心情看起来不错,他熟练的挥着鞭子道:“贞儿,等会子要是太子问起,谁的主意,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
粱曼真呵呵一笑,职场规矩,有雷她顶,有利领导上。
百合子不就是这样踩着她,在太子跟前露脸了吗?
她笑道:“御膳房都是大人的,哪论得到我一个宫女说话。”
张大厨更高兴了,快马加鞭:“驾!”
车到营房门口,立即有人上前拦住。
为首的冲张大厨道:“干什么?”
张大厨拿大不动,向粱曼真瞟了一眼。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小兵,粱曼真跳下马车,亮了亮腰牌:“奉旨,给太子做下酒菜。”
那人脸上抹了绿褐色的汁液,看不清脸,活像一只水里的大青蛙,见到粱曼真容突然咧嘴一笑。
“你呀。”
半是讽刺,半是看戏。
别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粱曼真懂行,她那一个月之期已经过半,太子的衣服都没有摸着,别说到太子近前伺候了。
旁人不明白,一眼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浩恩转着车驾转了一圈,走到一侧对车夫道:“车中还有人吗?”
车夫连连摇头:“御膳房的宫女,张大厨,就两人。”
浩恩看了看车辙印,突然拉开了车门:“那里面放了什么?”
他说着,一跃入车内,掀开了车中的布料下所盖之物。
粱曼真绕到车后,扶着车门道:“你以为我还私藏了什么人吧?”
浩恩一看布下居然是两只大木桶,上面覆盖冰块,桶下面势着木盆,也放了不少冰块,奇怪的道:“这是什么,用冰来运?”
张大厨道:“太子要宫中送下酒菜,官爷,你看看这什么天气,送出来那还能吃吗?”
浩恩心道,所以你们直接送冷饮吗?他差点说出来,但还是忍住,挥手道:“只要不是人,我管你拉什么进来给我们吃。”
粱曼真在一旁呛道:“你敢吃,我也不敢给你做。”
浩恩坏笑:“那可难说,匈奴欺我汉人时,常以“人”做为军粮,而且最喜欢吃十二三岁的“少女”。小东西,就是你这种年纪的。”
明知浩恩是在取笑她,但粱曼真听着就是毛骨悚然,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袖子里本藏着麦冬托她带给浩恩的信,这会儿也不急着拿出来了。
等着吧,有你叫我“姐”的时候。
西北的行营,在三间房舍的旁边支了一个厨房。有一个劈柴的粗黑壮汉,正抡着斧头,往地上的碗粗的木块上砸。
粱曼真向他一指,对浩恩道:“能把他借来用用吗?”
浩恩向那名赤膊男看了一眼:“哟,小东西,你喜欢这种糙汉?”
粱曼真翻了个白眼:“太阳下山,你们的下酒菜要上桌,你耽误了,等会把你洗洗放桌上去。”
浩恩本还嘻笑的脸,骤然一红,大约是没有想到十二岁的小宫女,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幼稚,直逼东来顺老板娘的水平。
他一口唾沫堵在喉咙里,直瞪眼的看着粱曼真:“你你你……”几个字后,手也不知往哪指好,指去了赤膊男的方向,“兰寇,给她打下手。”
兰寇?
这个名字好熟悉。
怎么一糙汉叫这么优雅好听的名字?
兰寇扛着斧头过来:“什么事?”
粱曼真道:“找一个近水的地方,用石头垒一个槽,尺寸……两个男子身高,宽度半只长臂,深度半尺就够……”
兰寇点头,转身去厨房里捡了几件工具出来,找了一块地方马上开干。
很快张大厨切好的羊肉过来,看了一眼正在削柳枝的粱曼真,满意的点了点头。
张大厨道:“你先串着,我在旁边弄个烤全羊。”
两人边干边聊,分工合作,不远处正在骑马的太子发现了这边炊烟袅袅。
他默不出声的,催马过来,静静的看着。
粱曼真正做着,有人走过来:“哟,我说你怎么这么卖力,原来是在这来引太子。”
小姑娘正低着头串着羊肉串,声音来得突兀,不过也并不陌生,她手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百合子,太子要下酒菜,我来这现做有问题吗?”
百合子被怼得找不到挑,只得道:“就你聪明会做,让我被吴丽华好一顿骂。”
百合子被骂,自是因为下酒菜没有催出来,张大厨跑到营房里搞野炊,让太子刮目相看了。
这种事如果没有人通知她,她又如何会知道。
她跟刘谨一伙,跑来训粱曼真,自是觉得粱曼真此举超出了刘谨的控制。
连太子在行营,刘谨都盯得如此紧,那在宫里,估计太子晚上说了梦话,白天对谁笑了笑,刘谨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白舞戈想要让她贴身伺候太子,说到底是在防着刘谨。
东厂和锦衣卫不和,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她想了想,倒觉得百合子有些可笑。
让人利用,还巴巴听话的往前凑。
行吧,她顺水推个人,还是在行的。
转眼,手中的柳条用完,她站在边上扇风的百合子道:“来了就做点能让太子注意到你的事。”
百合子道:“你还指派上我了?”
粱曼真侧了侧头,看着十指如葱的百合子,不怀好意的朝她眨了眨眼:“去砍柳枝,还是在这串羊肉串,一个体力活,一个轻巧活,你选吧。”
百合子手一紧,怒目而视,粱曼真等着她开骂,不过她非但没有骂她,脸上的怒意也随之转为了和气的模样,笑着道:“我来串吧,太子喜欢吃瘦的。你看你,穿得太慢了。”
说着接过柳枝,卖力的穿起来。
哟,怎么态度转变如过山车?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