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意》仰月不止

9、交谈

　　整个取箭包扎过程中，章珏都一声不吭。任由疼痛的汗水肆意洒下。

　　常茹认真包扎后也是满头大汗。

　　完事之后，常茹和章珏面对面地坐在火旁。

　　“你为何要帮我？男女可是授受不亲的。”章珏状似无意问道。

　　”你是好人。”

　　常茹常年远在边疆，常宏对她从来没有严苛的规矩，还曾经带她去兵营。常茹见到过那些受伤的战士，她的心中总是充满悲怜之情，她现在觉得章珏就像。那些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了她，她心中对他们充满敬重，她并不在乎所谓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个好人？你不是还问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

　　章珏有些好笑地反问道。这小姑娘变脸变得可真快，不过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人，自己还想拿她出去挡刀呢。

　　“是啊，我明显地感觉到，叶哥哥喊出声的时候，你是回头看了一眼的，然后你迅活灵捷地侧了一下身子。我想：以你这样的身手其实大可以躲过那一箭的，让我挡箭的，只是你没躲，只是换了个地方生生地挨上了一箭。”

　　“还有，我开始那样问你，只是以为只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会被追杀至此。”

　　常茹仰着头，直直地望着章珏，眼光闪亮亮的，眼光中满是感恩之意。

　　章珏移开了目光，不与她直视，他心中有些阴狠地想：他想抓住这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太过天真，太过单纯，她跟他曾经遇到过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

　　若说开始他还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但让她包扎时，看着这小姑娘的样子，竟是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她身上有着太不一样的光芒，章珏有些迷恋了，他不想就此错过。

　　所以，他装似无意，恰到时候地问她，“为何要帮自己？”

　　但这个女孩一脸的单纯，一脸的感恩地回道，只因为自己没有拿她挡箭。

　　章珏想，这样一个女孩，大概是谁也无法拒绝的。

　　不一样的坚韧，不一样的单纯，那是任何一个身处深渊的人都想抓到的阳光与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

　　章珏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阴暗，他从来不记无所谓的人的名字，但是这个姑娘一定是他的人，是他经历唯一仰望爱戴的父亲将自己推入狼窝后，想要抓住的唯一一丝温暖，他想要这么一个姑娘。

　　“我叫常茹，我爹爹说是，取自愿君此生常如意，常茹谐音常如，常茹意的意思。”

　　常茹介绍自己时，说到了自己的爹爹，话就似滔滔江水一般停不下来了。

　　神色显得不那么疲惫了，骄傲自得，浑身都充满了炫耀之意，眼神中闪耀着万千星芒。

　　“我爹爹是保家卫国的宁远侯，常宏。我爹爹最疼爱我了，他们都夸我命好，说我爹爹走哪儿都爱把我带上，还说我爹是因为我才没有再娶的。我爹平时对我仔细得紧，我也最喜欢自己的爹爹了，我爹爹让我先回京一两个月，看看京都繁华。”

　　“我爹爹说，等他回京述职时，有朝一日，定会携我一起看遍京都千里银装，万里雪飘。”

　　章珏一听，心痛地顿了顿。

　　看着常茹眼睛里闪耀着的点点星光，听着她自得的语气。章珏不忍告诉她的是，她的爹爹”尸骨已寒”，所谓的有朝一日，皆是妄念。

　　“你爹爹的确好。”章珏由心夸道。常茹闻言，两眼眯眯地笑着，双脸笑成了一朵花。

　　的确很好，自己在即将战死沙场之前，苦心算计着让你逃离当时还是危险重重的麻城。

　　的确很好，不然也娇养不出你这么个单纯的姑娘。

　　的确很好，娇养你却没磨掉你坚韧的本性。

　　“我叫章珏”他不问自述道，

　　“临国的四皇子”

　　像是害怕常茹记不住这个名字似的，他用上了自己非常讨厌“四皇子”三字。

　　”章珏，珏是美玉的意思吧。”

　　常茹糯糯地念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章珏觉得自己心尖好像被羽毛轻轻地拂过，痒痒地。

　　”我可以叫你章哥哥吗？章哥哥你可长得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之一了。你，叶哥哥，还有爹爹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说开了之后，常茹非常自来熟地叽叽呱呱着。

　　章珏的确长得很好看，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眼睛幽暗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性感，此刻虽然狼狈得很，但皇子雍容气度令他看起来仍然很是高贵。

　　“叶哥哥？他是谁？”

　　听了前半句，章珏心里喜滋滋的，虽然他从前并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皇后的四公主就因为夸他好看还被他给吓哭了。

　　可是听了后半句，章珏心中就很不是滋味了。

　　“叶哥哥就是刚刚一直喊保护我的，喊我小姐的，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啊。”

　　常茹似聊天般和章珏缓缓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叶哥哥，还有爹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最最喜欢他们两了，爹爹一直宠着我，叶哥哥也一直纵着我，是他们一直陪着我成长，陪着我哭闹。”

　　”叶哥哥小时候还救过我，那次我被一渊国将领偷偷地绑架了去，试图用我来威胁爹爹投降。爹爹害怕我受伤，竟真的连投降书都偷偷写好了。是叶哥哥私下凭一己之力，潜入敌营，九死一生把我救了出来。他那次受伤养了好久好久，吓得我一直哭一直哭，还被他打笑是水做的，让我不要哭了。爹爹不在的时候，有时是会专门留下叶哥哥来陪我的，他从来不会拂了我的意愿。小时候练琴的时候，是他在旁边陪着我，刚开始骑马的时候，也时而是他守着我......”

　　常茹漫无边际地说道，常茹慢慢地有些累了，双手抱膝，头磕在膝盖上，眼睑上下打着架。

　　“那你喜欢你叶哥哥吗？”

　　章珏心中十分嫉妒她和她叶哥哥所拥有过的那些独特的日子。

　　章珏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常茹并未发现的着急，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升到了嗓子眼。

　　“喜欢啊，很喜欢，跟喜欢爹爹一样喜欢。”常茹轻轻地说完，缓缓地闭眼睡了过去。

　　章珏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下。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得到了个不算特别难过的答案，章珏看着常茹双眼阖上，一阵疲惫向他袭来。他也缓缓地闭眸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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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第一丝阳光刚从树林的缝隙中斜射进来。

　　“殿下，殿下，醒醒。”有一人不断拍着章珏的肩膀，着急地喊道。章珏终于悠悠转醒。

　　来人正是小五，昨天章珏轻功逃走时，小五被一群刺客拖住了脚步没能及时赶上。

　　“殿下，属下可找到你了，若再没有找到你，属下可真要一头撞南墙......唔唔唔。”

　　章珏一把捂住了小五的嘴，贴在小五耳边，立刻低声道，

　　”别出声!”

　　小五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家主子，哆哆嗦嗦心道，自家主子不是看上自己了吧，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小五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

　　“殿下，我是直男!”

　　章珏反应了好一会，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气得想一掌拍死他。

　　章珏如今十分后悔挑这么个暗卫跟随在侧了，本来是觉得那些暗卫大多话少清冷得很，不似个普通人，便挑了他。现在才知道，这人不是话多，是缺心眼。

　　“别吵醒那个姑娘!”

　　章珏无奈解释了一句。

　　小五现在才看见对面还坐着一个姑娘，脸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脸，但整个人娇娇小小的，很惹人怜惜。

　　但问题是自家殿下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四公主不也挺娇小可爱的吗？自家殿下还不照样是把人惹哭后，管也不管的就直接走了。

　　小五心中像是被扔了一颗手榴弹，波涛翻涌他不住的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五低着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自家殿下一番：身上的绷带明显有些是从那小姑娘的衣裙上扯下来的，打结打得歪歪扭扭不说，竟然还是打的个蝴蝶结，小五差点忍不住笑了。

　　章珏是没有发现小五的不对，拍了他一下，然后径步向远处走去。

　　意思很明显，让小五和他一起，到个说话不会打扰这个小姑娘睡觉的地方，再商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