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闺秀》土味老爹

2、防沙雕送礼

　　三月初八是陈三岁的生辰，家里每有人生辰，热闹一会听折戏也就算是大庆了，最教人提防的是家里的小弟，不怕他送礼，就怕他送礼动心思。遇着大哥过生辰倒也还好，顶多被骗一骗破财，送点破石头或掉毛的假琏湖笔。因为母亲喜欢熏香，难为他能找来，母亲生辰那天往屋里点了大大小小一二十种上等香料，熏得母亲险些戒了喜好。父亲生辰那天当着父亲的一众亲朋好友送了一顶上等川锦做的绿头帽，面对亲生儿子那一脸谄媚邀宠的笑，父亲在商场上养成风雷不动的面相差点失控，送礼不成还扣了三个月的月钱。最教人后怕的是上次祖母大寿，因为之前父亲生辰扣了月钱，只够买些新鲜大桃，小弟连人带桃装在箱里祝寿，给祖母吓得躺了一个月的床，连累母亲伺候汤药不说，自己也因沾了一身桃毛痒痒，抓得自个儿险些破相。
　　故而，三个月前，听见小弟神神秘秘地说要送自己一份独有的奇珍为生辰大礼，陈三岁就对小弟的行踪关注非常，后来看到他只是瞒着大伙在家养了只绿头鹦鹉才堪堪把心交回了肚子里。
　　生日宴上，大哥做了书生送礼也文静些，送了幅花鸟图，母亲爱香，送了新调的梨鹅帐中香，父亲送了匹绸缎，祖母给了支精巧的梅花簪。轮到小弟时，用红布神神秘秘得盖了个红布，陈三岁赶紧收了袖子暗暗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做好一幅期待然后突然惊喜的表情准备。小弟更是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这只绿头鹦鹉是从南边来的新品种，毛色鲜亮，嗓门也大，不过一因为一直就教不会说话被不少主顾退了好几回卖不出去才被陈沙雕捡了便宜，吵吵嚷嚷地催着小厮赶紧撤菜好显摆宝贝。
　　“我祝阿姊生。。。”红布才揭一半，小弟嘴边的“生辰好”还没说完，笼子里扑棱扑棱地就发出了一声脆亮的大嗓子抢了答“生孩子！生孩子！”
　　“噗。”刚漱完口的父亲正欣慰地吃着茶，一口将茶水喷了对面文儒书生的大哥一脸，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只威风凛凛的绿头鹦鹉，“怎么又是这只畜生！”
　　那天他又去小儿子书房听墙根，没听到之乎者也，却听到自己儿子一个劲地叫“好姐姐”，不学正经文章也就罢了，还学起这不正经的东西。踢了门进去，更是看到自己小儿子撅着个大屁股缩在书桌下，陈老爷一时怒从中来，一脚踹得他从桌子里的另一头滚了出来，才看到怀里抱着个大笼子，一只绿头鹦鹉在里头受了惊直蹦跶。
　　“爹，我这是劳逸结合，我念一下午《论语》了！”陈沙雕见了自己父亲，也顾不上掸衣服上那一脚，赶紧撇了笼子向父亲告饶。
　　“才《论语》？你哥像你这么大，不用我盯着都看完四书五经了！”见不是作奸犯科那一类所想的大错，陈老爷的怒气降了降，但看着小儿子陈沙雕这一天到晚不成器的样子还是来气，拿了藤鞭追着抽，“你和辰杉是亲哥两吗？要不是早年不能科考，你哥秀才都够中几回的了，你呢，连个童生试我看都够呛。”
　　“爹啊，你打轻点，我没墨水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咱家都会读书，都给皇帝打工了，谁给咱家看家啊，有我在，您就不用再生孩子来继承家业了，这简直天意。”陈沙雕挨鞭子挨得习惯了，一边嗷嗷大叫，一边就往椅子边躲，嘴里没堵严实，什么都敢说一嘴，无意有给自己加了一祸。
　　“什么‘生孩子’,从哪学来市井上没干没净的说辞，多大孩子也管你爹生孩子，不好好学还犟嘴。”陈老爷一鞭子打在笼子边上，笼子里鸟受了惊吓扑棱起来，脆生生竟叫了来陈家的学的第一句人话：“生孩子！生孩子！”
　　陈老爷被只畜生抢了白，当天晚上罚了陈沙雕跪了一晚上祠堂，还得了几天风寒。不承想今天又见到了这畜生，还对着自己没出阁的闺女喊这么不着调的话，家里没什么外人，父亲的脸色难看得好比吃了只苍蝇，看得大笼子身后的陈沙雕表情瞬间就可怜巴巴起来，赶紧把求救的眼神投给了目前表情还在惊喜和惊吓边缘徘徊的阿姊。
　　“父亲切莫气大动怒伤了和气，今天是我生辰，小弟送礼已是好意，这一会要是遭了打以后谁生辰还敢花心思送礼。”眼看父亲又要发怒，陈三岁也不能坐视幺弟受责，横在两人之间好言安抚，让丫鬟碧桃把鹦鹉罩上把祸根先抓紧提了出去。
　　有了打头挂帅的陈三岁，底下抹掉了一脸的茶水的大哥也赶紧出声帮腔，母亲和祖母跟着打圆场才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免了陈沙雕和祠堂十八代祖宗的一场久别重逢。陈父对小儿子的这点不中用是伤透了脑筋，索性也不再逼他用功读书，把他叫书房里好一番长谈，从此免了他做小公子的月钱，次日让他去了当铺学做伙计自己挣钱连带攒点眼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