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月亮的宇宙

6、黑鳞人鱼

　　人鱼一族一直都是深海的霸主，现在来说，就是海王，关于他们有很多的传说，什么有着蛊惑人心的动人歌喉，温顺的性格，人身鱼尾，不老不死之身，哭出来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之类。其他的先不说，就眼泪会变成珍珠和有不老不死之身这两样，就足以让人疯狂了。
　　轩奕懒懒得趴在礁石上，鱼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水面，冷眼看着对面的商船。这些人是想死吗，竟然敢进入他的海域，他直起身子，准备把那只商船弄翻，人类是很会得寸进尺的生物，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刚抬起手，就看到有什么掉下来了，啧 ，一个人类幼崽。
　　他冷眼看了半天，还是游过去把女孩丢到岸上，他可不希望他的海域里有人类的血。
　　夏锦书缓缓地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慢慢地坐起来，她感觉视线有些模糊。过了一会，看的清楚了些，没有房子也没有田地，夏锦书有些沉默，她掉下来的地方离这个海岸有点远啊，难不成还有野人？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瘦弱体格，唉，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塞个牙缝。
　　远处的草丛动了动，有人上来了。
　　夏锦书冷冷地看着这个“野人”，慢慢地脸红了，他，他长得有些好看唉。轩奕十分怀疑他刚刚捡回来的是个傻子。他之前听老一辈的人鱼说人类是一种卑鄙又自私的生物，他们会用鲜美的贝类和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人鱼上岸，把他们抓住后关在漆黑的囚笼里，撕下鳞片磨成粉用来入药，吃下肉让自己长生不老。把骨架炼制成兵器用来御敌。
　　但是眼前的人……
　　“谢谢你救了我。”
　　嗯，确实是个小傻子，所以才被推下船了吗。她在人类中被排挤，他在人鱼中被排挤，有种同命相怜的微妙感。
　　我是怕你的血脏了我的海域。轩奕没吭声，点了点头。

　　“那个，我饿了。”夏锦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你有吃的吗？”
　　轩奕默默地看着她，他没接触过人类，不知道人类吃什么。夏锦书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也没有吃了，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连吃的都没有，就更别说火了，轩奕顿了顿，甩了一个净身术在她身上，衣服瞬间干透。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跑过来捉住他的衣袖：“你的法术能不能教教我？”他摇摇头，扯走他的衣袖，这是人鱼一族的法术，人类没有灵气，习不得。
　　夜色渐浓，月色缓缓地撒下来，照在孤岛的一对男女身上，本该是是朦胧美好的场景，奈何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喋喋不休。轩奕麻木地听女孩讲她的生平经历，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倾听机器。夏锦书丝毫不被他的冷漠所影响，依然畅所欲言，从她出生那天晚上梦见了白鹤到她五岁时就是打遍了村子的无敌手，这次之所以坐船是因为要去她爹被封为大将军了，要接她去享福……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地变小了，轩奕接住了她缓慢下沉的身子，想把她放在地上，明天早上应该就有人来接她了，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面容姣好，睡着的时候显得格外温顺，嘴角微微翘起，小骗子。

　　第二天夏锦书醒来时，发现岸上只有自己一人，丝毫不意外，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轩奕看着逐渐远去的商船，心里有些生气，却不知为什么生气。他用鱼尾用力地拍了拍水面，把路过的海洋生物吓得四处逃窜。

　　五年后，京城。
　　初春的晚霞是粉红色的，但京城里却弥漫着恐慌。夏将军战死的消息从西北传来，他对大商来说是最坚固的一壁垒，对于这个充满腐朽的王朝来说，战无不胜的夏将军就是最后一道防线，现在防线破了，大商现在就想像一个开放的宝库，人人都想分杯羹。天下人尽知，大商将亡。

　　御花园内，年轻的皇帝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和侍卫，他看着眼前的繁花似锦，嘴唇微微颤抖，是朕对不住你们夏家。
　　夏锦书一身戎装，抱着把剑，立于他身后，沉默地受了他这一句道歉，若他说的是父亲或者她，她还可以让他不必介怀，他不过是个被丢了烂摊子的新任皇帝，这不是他的错。
　　但他说的是夏家，是那个陪开国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夏家，是那个因为位高权重被忌惮而惨遭流放的夏家，是那个流尽了夏家男儿的血才重回京城的夏家，是那个在最前线奋斗却惨遭抛弃的夏家。
　　如今，她是夏家唯一的血脉，他是皇帝，这一声对不住，她夏家受得起！
　　城外一片熙攘，皇帝好像突然就放松了，他揶揄地问，你有意中人没有。仿佛他还是那个因学业繁重和父皇的不待见而要偷偷溜出宫的少年，夏锦书沉默半晌，有的。
　　皇帝悠悠叹气。
　　他慢慢地走进养心殿，在龙椅上坐下来，细致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他这一生，都被困在这张龙椅上了，连一次能自己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他拿出一只匕首，沉声说，下辈子宁做世家奴，不做皇家人。
　　夏锦书站在宫殿外面，天上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变红了，它们不断地翻滚着，朝她奔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手在慢慢变凉，像极了抓着那个人鱼的袖口的感觉，有些惋惜，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轩奕仰躺在水面上，听着远方传来的打斗声，还有人在说话“大商灭了”“放火”“自缢”“夏锦书”……，他烦躁地摆了摆鱼尾，湖面掀起一阵阵波澜，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看了会那个小骗子曾经呆的那个岸，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太弱了。

　　沄的眼角抽了抽，所以那个花了不过百年时间从默默无闻杀到人鱼族首领的人是这家伙。人鱼族大多温顺和善，青鳞和黑鳞除外，青鳞人鱼有天生的领导力和亲和力，而黑鳞人鱼有强大的战斗力和破坏力，之前大多是青鳞人鱼当首领，但是一个黑鳞人鱼异军突起，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鱼族早已经改朝换代了，这在当时可是一个热门话题。
　　沄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已开口：“我愿以心鳞作为代价。”
　　一个人鱼愿意把心鳞交给你，意思是只要不涉及我族利害，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一个人鱼首领愿意把心鳞交给你，则意味着凡不会违反天道之事，我人鱼一族愿成为您的剑，斩除前方道路上的一切阻碍。
　　现在天道已陷入沉睡，就意味着得到心鳞之人可以为所欲为。
　　沄确实有些心动，但俗话说得好啊，你职责越大，你的能力就越大嘛。自杀的人是不能入往生谱的，那位女子的魂魄早在她自刎的那一刻就已灰飞烟灭了，这要怎么找。
　　人死不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