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寒》艾尔拜音

29、摘出

　　这起案件已经升级到皇帝亲自督查的地步。韦琊默不作声的退下来，袖手站在人群里，眼神淡漠的看着远处明黄色的身影发怒，额角的碎发随风而动，在眼前扫着，模糊了韦琊的视线。
　　想不到皇帝这么年轻，看着挺帅气的青年。老朱家的基因不错。韦琊又想起了那个躲在袁彬身后的孩子，整天想着往锦衣卫跑，瞅着也是对断案有兴趣的，但是为何不去顺天府就有待考量了。
　　案子交给了袁彬亲自过问，刑部和西厂协助，务必挖出真凶。锦衣卫原本负责的人赵岗赵玲因为办事不利，被罚俸两月，包括底下的小兵。小兵之一的韦琊手里握着城里日进斗金的铺子，并不在意太多，难为的倒是陆万。陆万的母亲病了，为了养病已经掏空了家底，老朱家员工的工资本就不高，这下家里开始捉襟见肘，连药钱都困难起来。韦琊也是发现陆万从宫里出来的脸色不好看，才问了两句。陆万并无说太多，赵玲将韦琊拉去，说明了事情经过。
　　韦琊眨巴眨巴了眼睛，看向赵玲和赵爽，两个人对陆万萧瑟的背影也是担忧，看着韦琊：“平常你主意最多，出个主意？”
　　“直接给钱陆万不会接，他这人倔脾气，驴一样。”
　　韦琊垂下眸子一边走一边思考：“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他拿到钱的。”
　　路上，赵玲将陆万的家底给抖了个干净。陆万本身曾经是个世家公子，但是母亲家世不是那么好，与陆父的婚事并不得到家里的赞成，陆父在兵部领了个六品官职，脱离了陆家。后来在陆万十三岁那年陆父领命外出公事死亡，剩下陆母和陆万，陆父的同袍至交念其孤儿寡母不容易，将陆万弄进了锦衣卫。
　　韦琊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事情，一边嘬牙花子一边吃鸡肉，半晌后看到夜隐，计上心来。
　　陆万下职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大多数店铺打烊，也没什么人。他一个人行走在街上，需要穿过半个城，回到家里。之前有匹马，但是药钱凑不够，就卖掉了。那匹马陪了他很久，三年是有的，已经有了深感情，却又不得不割舍。
　　才下过雨的街道湿漉漉的，水坑中的月亮十分明亮，陆万走过一个个幽静的街道，在路口站定。家门口的地方多了匹马，是熟悉的样子。
　　他的手放在了刀上，脚步放轻，慢慢靠近。
　　“做个交易吧，陆万。”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万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回头后退几步，看清来人。来人带了个狐狸脸面具，嘴巴用鲜红色勾勒，在月光下尤为诡异，眼尾也是红色，带着精怪的气息。
　　身上并无太多的存在感，就像一个普通人，往这里一站，不说话，压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什么交易？”陆万能听到自己血热心跳加速的声音。对面的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一个月五十两，帮我多留意一个人，如果他有危险，就想办法去救他，留意谁会害他，谁对他不利，给他点提醒。就这么简单。”
　　“你这样的高手应该很容易做到，为何是我？”陆万握着刀的手紧出了汗。对方一声轻笑，并未在意陆万握着刀的手：“我是个普通的仆人。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
　　陆万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是谁？”陆万问道。
　　赵爽发现，陆万第二天明显神色轻松了一些，但是也不对劲了些，因为陆万总是将目光若有若无的放在自己身上，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旁敲侧击问了陆万，陆万只是摇摇头，装作看向远处，实际上还是留意赵爽的一举一动。
　　赵爽一个八尺壮汉快要被另一个壮汉看的抓狂了，凳子都坐不住直接跑路，陆万看着赵爽离开，想了想，拿着刀跟了上去。看到一切的韦琊眨巴眨巴眼睛，在书挡着的地方，笑成了狐狸。赵玲看着三个人，又看了看韦琊的样子，没忍住，拿手肘碰了碰韦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给爽哥找了个保镖。”韦琊笑道。
　　赵玲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最后叹气摇头。赵爽是最不喜欢拘束的一个人，给他找个贴身保镖，还是陆万那种耿直类型的，早晚得把赵爽逼疯。从这点赵玲也看到韦琊并不是表面上那样，而是个切黑。
　　切黑的韦琊少了俩月工资觉得很不舒坦，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俩月将白给老朱家打工。蔡敏和刘萍的案子韦琊不打算管了，既然有人想接手那就让他接。西厂和顺天府刑部要的就是一个凶手，不管是真凶还是顶缸的，是个凶手就行。而唯一有点拿不准的是袁彬的态度和袁彬身边的朱祁钺。韦琊吃着葡萄觉得还是不在里面搅浑水了，决定每天只咸鱼的做事。大概过去了五天，吏部左侍郎宫迁被满门抄斩。
　　听到消息的韦琊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饭都吃不香了。他知道朝廷有一群憨批，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憨。
　　但是没关系。
　　韦琊拿起筷子将饭碗里的大肉全部丢到陆万的碗里，才开始勉强下嘴。
　　宫迁是太子党。每天咸吃萝卜，为太子劝谏，跟蔡敏的上头算是敌对。宫迁在任期间好歹没出过大错，也不曾克扣什么。但是就这么被丢了进去。此时的东宫也是一片低气压，皇帝的训诫笼罩在整个东宫，太子党被打压低迷，太子也是气的嘴上起泡，自己的人被送进去了还要自己背锅，这群人欺人太甚！
　　夜间，韦琊将一片纸批注好，放在手边，离开。
　　次日，某个公子的饭桌上多了一道甘草佐料的菜。
　　楼司是在过年之前回来的，风尘仆仆。将在家里休整的第二天听到了蔡敏案所有经过。楼司正在书写的手顿住了，让赵岗停下，自己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部理了一遍，眉头夹紧：“凶手找错了。根本不是宫迁。凶手是两个人。”
　　“两个人？”赵岗将卷宗递给楼司：“这是兄弟们自己整的卷宗，和交给上面的不一样。崔明收了点东西，将第二次的案情细节给改了部分。”
　　“十分明显。第二个杀手在模仿第一个杀手作案，但是他不明白第一个杀手的作案套路和习惯，画虎不成，让整个现场乱成一团。第一个杀手 在享受，在用不断的信息干扰视线，阻碍我们找到真凶的线索。这人一定是个练家子。而这认罪书···”楼司脑子里闪过一个青涩俊朗的脸，嘴巴抿紧，放下了卷宗：“这件事谁都不要提起。既然陛下已经罚过了你们，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别人做，那就谁问都不要说起来。这东西交给我。”楼司将卷宗全部封存，转身对赵岗道：“注意点韦琊。”
　　“头儿，韦琊是有什么问题吗？”赵岗问道。
　　楼司坐下，半晌道：“跟他有关。至少两条人命，或许不止。”他用手撑着额头看着面前的灯影：“希望是我的错觉。如果不是，那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势必会威胁到朝廷···”
　　“韦琊看起来很正常，完全像是一个父母惯得有点小傲气的毛孩子。”赵岗略微思索道。
　　“这才是最有问题的地方。”楼司摇头：“从小在书院待着死读书，没存在感，十四岁父母双亡，被亲戚抢夺家产，不但以一己之力守住了家产，还在原有基础上跟知州搭上关系，生意变得更大···他不是普通人。如果蔡敏的死真的跟他有关系，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未来很有可能面对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环作案凶手，每次的作案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共通点就是离奇血腥死亡，还伴随着认罪书···”楼司嘴角讽刺一笑：“本意是好的，但方式却是错的。如果这么下去能让朝廷的蛀虫少一些，也未尝不可。”
　　“重点在于，他的存在，令皇帝坐立不安。”
　　锦衣卫北镇抚司内，袁彬的身后依旧挂着个红锦曳撒的少年，少年灵动的目光此时变得有些暗，他拉了拉袁彬，语气有些落寞：“指挥使，宫迁没杀人。”
　　“殿下，不可妄言。”袁彬将衣带抽回来，站在朱祁钺身后，看着远处的落日：“一切都有定数。”
　　“真凶是谁？”
　　“殿下，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的真相。”袁彬弯腰，目光柔和的看着少年。
　　在宫门关闭之前，朱祁钺被送进宫里，他拉着袁彬的衣角，却从袖子里掉出一个锦囊。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锦囊。
　　朱祁钺拉着袁彬进了宫里。
　　灯光下，朱祁钺展开锦囊，里面的纸条慢慢打开，上面用隶书一板一眼的写着杀刘萍者，杨一月。
　　“杨一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最近挺忙的，得跑出省一趟，回来居家隔离，应该有很多时间去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