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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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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十分熟悉的玫瑰味洗衣液的味道。
庄明敬被熏得精神有点儿恍惚,他抓住周则的手臂,勉强平静道:“我内裤怎么在你这儿?”
“昨天早上吕助送过来的,他说你还要穿,让我洗干净,年后打包送他哪儿去。”
庄明敬这人特事儿,贴身衣物,穿新的皮肤不能适应,弄不好特容易过敏。
一条裤头满打满算穿俩月才舍得扔。
但即便如此,男人有的通病,庄明敬不出例外的也有,他神烦洗内裤。
以前没跟宁霄在一块儿时,庄明敬几乎没怎么经常在外边过过夜,他妈在家专门给他雇了一手洗衣服的阿姨。后来他跟宁霄在一起了,有回早上急着去公司,忘把穿过的带走,过几天再去找宁霄,看见衣柜里干净的内裤,心里一片柔软。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宁霄在洗内裤这件事上有什么独门技巧,庄明敬穿上宁霄洗那内裤,感觉下边儿格外地舒服。
老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次。庄明敬故意搁宁霄哪儿多试了几次,次次得逞,屡试不爽,从那之后,但凡他睡宁霄那儿,就再没有把内裤带回家过。
他们在一起三年多,以前是那些个默默阳阳狗蛋,现在是周则,在庄明敬不知道宁霄和小吕联合作案,把他内裤倒腾给他情儿洗的事之前,他还曾无数次甜蜜幻想宁霄站在洗手台前帮他手搓内裤的美好画面。
可现在……
庄明敬看着被周则捧在手里的他前天打完麻将,去宁霄那儿脱下来的内裤,幻想破灭得彻底,气得心肺都快炸了。
宁……小吕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想骂宁霄,又不舍得,骂小吕,庄明敬咬牙切齿,骂完,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跑周则的衣帽间,一通乱翻。
衣柜第二层,灰色防尘收纳箱,他打开,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他之前在宁霄那儿换下来的衣裤。
去他妈的!
这俩瘪犊子玩意儿背着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庄明敬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脑子晕乎乎的,眼前一阵发黑。
出去时,他没注意脚下,在门口踢到周则换鞋坐的小凳子,没控制住,炸了,狠狠一脚踹在凳子对面的落地镜上。
“哗啦”好大一声巨响,镜子砸在地上,周则应声而来,站在门外看见里面一地的四分五裂,吓得小脸煞白,不敢说话。
庄明敬回头冲他大吼:“谁让你把这破玩意儿摆这的,挡路了看没看见?没长眼啊?”
周则从来没见过庄明敬发这么大火,他吓得肩膀直抖,眼泪立即掉了下来,边抽抽边委屈道:“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够烦的了,他一哭,庄明敬感觉自己体内有股躁郁的戾气翻腾上涌,呼之欲出地堵压在胸腔之间。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推开周则,走了出去。
周则跟在他后面,边哭边跑厕所把刚刚洗好的内裤端外边阳台,晾去了。
回到客厅,庄明敬像是浑身被抽空力气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安静了没一会儿,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前面几通来电,庄明敬没看是谁,也没心思接,等冷静了一下,掏出手机看到是宁霄,生气归生气,可点击通话键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平时他俩好的时候慢。
电话接通,没一分钟,又挂断。
手捧湿裤头突然被叫回来的周则陪庄明敬在宁霄面前演完亲热戏,回头看见他那一脸便秘样儿,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的站在沙发和茶几中间。
庄明敬把手机倒扣在沙发扶手上,头往后昂靠,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大概过了能有半小时,电话又打了过来。
手机刚震了一声,庄明敬诈尸似的跳起来,秒接:“宁霄。”
“庄明敬,你跟周则在上床?”电话那边,烟花炮仗停了,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宁霄保持着刚刚睡觉的姿势没动,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垂在床边,指尖夹着根点燃了的烟。
庄明敬抬头看向周则,笑了笑:“是……怎么了?”
“下来!”
“?”
宁霄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崩:“我让你从他身上下来!”
庄明敬在外边儿玩得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宁霄知道,但从不会管他。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打电话来查岗,让从别人身上下来什么的,庄明敬想都不敢想。
庄明敬诧异道:“怎么了?你有事?”
“洗干净,你来岚县,我想跟你上床。”宁霄在床上滚了几圈,实在烧得难受,摸索着先把裤子给脱了。
庄明敬听着那边沉重的呼吸声和奇奇怪怪的动静,人都傻了:“现在?”
“嗯……”宁霄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岚县下雪,交通停运了,你要来不了,我可以找别人。”
找别人……找谁?
野男人?
庄明敬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站起来,紧紧握住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的拳头,咬牙低吼:“宁霄!你敢!”
“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庄明敬,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你会的我也会,指不定还能比你做得更好,你有什么可大不了的,爱来不来,你看老子敢不敢!”宁霄情绪有些失控,但由于身体的原因,声音有气无力,怎么凶也凶不起来。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庄明敬捏了捏眉心,有外人在,他克制住把电话摔出去的冲动,尽量放缓语气哄道:“宁霄,乖点,别跟我闹了,好好在家过年,等过了元宵节我让人来岚县接你。”
尿意来得突然,一点也憋不住,宁霄摸黑下床:“庄明敬,我没闹,我很清醒。我认认真真想过了,庄明敬,要实在不行,这个月工钱我不要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说完这段话,他迅速挂了电话。
摸黑进厕所,宁霄尿拉到一半,打开手机流量,上网查询了杨琼华他们新家的楼盘信息,不出他意料,那楼盘的发售时间正好是三四年前他退圈前后。
岚县是个小县城,房价比不上一些一二线城市贵,但三套加一块儿,也得要好几十万才拿得下来。
杨琼华和老宁以前是服装厂厂工,辛苦工作十几年,什么也没捞着,落了一身富贵病。
宁霄初中毕业毕业,刚出去把工作找到,他们就商量着把工作辞了,一家三口家里蹲,眼巴巴等着他那点儿工资过日子。
他们新家楼盘发售前后,宁霄回想起来自己那段时间所经历的,思路清晰,不用跟谁打听,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那钱是什么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真他妈戏剧,宁霄冷笑一声,抬手,指尖轻轻抵在额头上。
外边细雪纷扬,厕所里正对酒店后院的那面通风窗没关,无数白粒被风卷进来,掉在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凉丝丝的。
但宁霄几乎感觉不到冷,冻僵的掌心贴上滚烫的脸颊,手臂脱力下滑,指尖从他的眉眼 、鼻侧、嘴唇上擦过……
而后他再次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宁霄,你贱不贱啊!”
贱!
真他妈贱!
贱透了都!
鼻尖突然涌上一阵酸涩,宁霄垂下头在原地站了会儿,回房随便翻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带好帽子口罩,踩着帆布鞋出了门。
凌晨,酒店大堂灯火通明。
睡眼惺忪,强忍着哈欠的前台努力打起精神,微笑问站在案台外边儿的俩男人要身份证。
魏珩和他哥还有他嫂子坐在入住办理台对面的休息区等手续,宁霄到一楼,从电梯里出来,抬眼看见魏珩,停了下来。
电梯在休息区的斜对面,一直偷偷关注宁霄走向的魏珩左等右等等不到他过来,四下无措,他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抓了一把酒店放在小茶几上招待客人的酸梅糖捏在掌心,大步朝宁霄走去。
“魏珩你干嘛去?”魏珩他哥喊了一声。
魏珩佯装淡定的抬手以示回应,到宁霄跟前没停,手放下来时,故意把动作轮开了,颠肩往人身上撞。
宁霄晕乎乎的没反应,避闪不及,锁骨那片儿猛地被魏珩抵上来的肩膀撞到,人没站稳,左脚从鞋子里滑出去,他一屁墩坐在地上。
“哎不好意思啊……”魏珩装没认出宁霄,真跟把人撞了似的,急忙伸手去扶,“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哪……哎,不是兄弟,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啊?”
宁霄闷不做声。
前台那边听见动静,工作人员正要来问问情况,魏珩歪头一个眼神把人吓回去,保持着双手虚扶宁霄手臂的姿势,撅着屁股,将脑袋往他跟前凑。
头顶身周的灯光渐渐被一团黑影笼罩,宁霄闻到魏珩身上浓郁刺鼻的香水味,抬头,露出藏在帽檐底下的眼睛。
“离我远点儿!”宁霄目光冷淡的跟魏珩对视,抬手把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给薅了下来。
“宁霄?我说这身形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啊宁霄!”魏珩摆出一副又纯又蠢的表情,跟听不懂话似的,边惊讶的逼逼边还贱兮兮往宁霄脸上凑。
宁霄本身就不舒服,被魏珩身上那味儿一熏,恶心得胃里直翻腾:“你别靠近,我憋不住要吐了……”话刚落音,宁霄真没控制住,手捂住口罩干呕了两声。
“哟…你这阵仗闹得可真不小!这是得绝症了啊?还是有种了啊?”上回被揍,魏珩记着没忘,本来这回在这儿碰上,他俩身边都没别人,他本来想假装偶遇,好好跟宁霄套套近乎的,可最后还是没能管住嘴,对头对象一显弱,他叭叭上去就开嘲讽。
好话没半句,戳人痛脚倒是一戳一个狠,宁霄刚站起来把鞋穿好,听着魏珩说出来的话,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手握成拳抵住心口的位置,宁霄忍受不住,蜷缩着蹲了下去。
“怎么了?还恶心?真怀上庄明敬的孽种了啊?”口罩帽子遮挡着,魏珩看不见宁霄痛得扭曲的五官,他跟人蹲下,突然想起自己拿的糖,正准备给宁霄应应吐,结果一抬手,对方似乎有所感应,抢先出手握住了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