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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归舟,好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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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卫总监还在苦恼着怎么约人出来,这边赵景文赵总因为节目第一期反响喜人,只要接下来不出大乱子,基本上已经可以看到结局了。所以赵总大手一挥,决定带所有人出去搓一顿先。
宠员工,赵总是认真的。
作为助攻,赵总也是认真的。卫总监如是想,心中还在考虑要不要再请赵总吃顿饭以表谢意。
总之,不管初衷如何,卫总监总算如愿再次遇到郁飏。但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卫归舟坐在另一桌,默默地想着。
别人倒还好,摄影棚里的同事们卯足了劲往郁飏身边钻,一个接一个地敬酒,左一口“郁哥”右一口“郁哥”叫得亲切又殷勤。
没有什么理由挡酒,卫归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帮两眼放光的小年轻暗戳戳想要将郁飏灌醉,结果目标还没搞定,自己倒先倒下了。
趁着无人捣乱的间隙,卫归舟刚要起身去打招呼,乌泱泱又是一群人过去了,是公关部的。卫归舟终于体会到了要追求的人有太好的人缘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卫总监!来!”节目导演阳泉大手一搭,“上次节目的控场多亏了卫总监,经验丰富,咱也不说别的了,来,我敬你一杯。”
“客气客气。”一口闷,眼神瞟向郁飏的方向,被一群人围着看不见人影。
“您有时候的点子可真妙,寻常人可想不出来,卫总监,我再敬您一杯!”
“哪里哪里。”一口闷,再次看向郁飏的方向,先前那拨人已经离开了,又有两个市场部的小女生目标明确地走了过去。
“啥也不说了,卫总监,再来一杯!”
“好好好,阳导客气了。”
于是整晚下来卫归舟都没能和郁飏说上一句话。
……
夜色已深,酒足饭饱。
几桌少有人还能站得起来,卫归舟无奈地叹口气,组织还算清醒的人帮忙叫车,一番折腾,仅有的那点醉意都被折腾没了。
回到包厢,正巧看见小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郁飏拉起来,赶紧上前,
“你早点回家,接下来的我来吧!”
小唐迷迷瞪瞪地看了卫归舟一眼,“哦,是卫总监啊,那……嗝……那就麻烦卫总监了……”
卫归舟将醉地不省人事的郁飏扶到车上,半晌后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代驾已经将车开出了不远的距离。
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面色酡红的郁飏,卫归舟轻声唤他,“郁飏?郁飏?醒醒,你住哪里?郁飏?”
回应他的只有郁飏平稳的呼吸声。卫归舟吐了一口气,告诉代驾将车转向附近的酒店。
因为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卫归舟索性也不回家,在前台开了房,将人扶上床,用被子裹巴裹巴安置好后,卫归舟泄愤般掐了掐郁飏的脸颊,十分疑惑。
“看着不胖,怎么就这么沉呢?不科学。”
酒精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尽管没有喝醉,但是接管了这么一个没有意识的大活人,绕是卫归舟也有些吃不消,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疲惫感一阵一阵地从四肢百骸涌到大脑,卫归舟二话不说,就要倒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救救……”
郁飏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呓语,卫归舟听得一愣,已经生锈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舅舅?”
“……救命……救我……归舟……救救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归舟起身去郁飏床边,发现刚刚还脸色潮红的他此时已经面容惨白,额头渗出冷汗,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头,眉头紧皱,俨然是陷入了梦魇时的状态。
卫归舟有些担忧地皱皱眉,“郁飏?郁飏?”
没想到只轻轻碰了一下郁飏,他就忽然睁开了双眼,惶惶然地坐起身,缩在远离卫归舟的床头一侧。
“郁飏?你怎么了?”说着,卫归舟伸手去拉郁飏,却被对方猛地打了一下,卫归舟疼得“嘶”了一声,结果罪魁祸首比他还要无辜,双手环膝,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卫归舟。
合着这是还没醒酒呢。
卫归舟叹口气,不与醉鬼计较,“郁飏,我是卫归舟,你刚才在叫我,是要干什么?”
“归舟……”听到熟悉的名字,郁飏失落地垂下眼,“归舟,好疼……你怎么不救我……”
“他们打的我好疼啊归舟……”
一直听到这里,卫归舟才渐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慢慢靠近思维意识混乱的郁飏,“谁?是谁在打你?”
“……好多,好疼。”郁飏眼睛一眨,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滑落,眼中的惊恐与无助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卫归舟的心头,他不禁在心中发出强烈的疑问,当年他离开之后郁飏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未知的时间里,郁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卫归舟狠狠拧起了眉毛。但眼下郁飏的状况实在有些不太好,他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重重疑云,先照看着郁飏。
“郁飏,我在这儿,我是卫归舟,郁飏?”
才刚碰到胳膊,郁飏就哆嗦一下向后缩,卫归舟不得不无奈放弃,坐在床边慢慢等着他的睡意上涌,双眼阖上之后才松了口气,将人小心翼翼地安顿好。
头脑昏沉睡意朦胧,卫归舟也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歪也躺在郁飏身边睡着了,因此也就没有发现郁飏一直紧皱着的眉头。
。
郁飏的意识早就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他十八岁。
c市二中。
“那个娘娘腔来了,快快快,把门关上!”戴小曼回头招呼一声,马上有人将教室的前后门锁上,然后一起趴在窗户边看好戏。
走廊里站着一个瘦削的男生,头发应该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干枯发黄,像是一捆秋季被收割的稻草。身上的旧校服洗得发白没有半点污渍,看得出主人对它很珍视。
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男生的眼睛,因此没人看得到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也不妨碍戴小曼心情十分愉悦,她吹了声口哨,
“喂,你只要大声承认自己是娘娘腔,我就让你进来,怎么样?”
“……”
见男生聋了似的没有反应,戴小曼“啧”了一声,小声嘟囔,“可真是块硬骨头。”
走廊尽头飞奔过来一个男生疯狂朝戴小曼他们打手势,所有人在一瞬间如鸟兽作散,都行动了起来,坐正的坐正,值日的值日,晨读的晨读,最后几秒钟两个男生箭步把门打开,与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嗒嗒磕地的声音。
那个跑过来通风报信的男生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瘦削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座位上坐好。
“郁飏!你又迟到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呵斥男生站在门口,她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扫视整个教室,见其他同学都在认真的学习,脸上的严肃顿时褪去了一点,转头看到门口的郁飏,气不打一处来,将人提溜出教室外。
“你怎么回事?这个星期你迟到五天,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你是不是不想念了?!”
“以你的成绩可以考上一个好二本,但你若是再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高考考砸了可别怪老师!”
“这是这次月考的成绩单,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年级一百开外了,你比开学的时候退步了多少名?!啊?!”
郁飏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班主任的训斥,锯嘴葫芦一样让班主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无力感让她重重叹口气,放弃般地说道:
“今天早上你在外边站着反省反省,第一节课再进去。”
郁飏背着书包,贴墙角立正站好,听着里面的班主任还在引用迟到的反面教材,案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
班主任巡视了班里的晨读之后,临上课前把郁飏叫了进去,方才迟到不可取的说辞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才让他回到座位上。
“砰——!”
刚刚坐下去的男生瞬间没了踪影,给班主任吓了一跳,直到底下的学生毫不掩饰地哄堂大笑,她这才发现郁飏摔在了地上,原本的板凳正歪七扭八地胡乱倒在地上。
“破坏公物!”班主任推推眼镜,留下一句“待会儿下课去后勤处赔偿。”就走了。
恶意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与郁飏如影随形,他安安静静收拾狼藉的座位,把破板凳搬了出去,等他回来,讲台上已经站了老师。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任课教师是个比班主任年纪还大的男老师,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底下的学生们都吵作一团,他也心有余力不足,只自己讲自己的。
直到教导主任推开门,方才还各种小动作的学生顿时收敛,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李主任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前面堆了几层的肚皮也跟着抖上三抖,如同抓到老鼠偷吃的猫一般,极具威胁性地沉默了几秒,等到有的学生承受不住,露出了些许心虚的表情,李主任才把站在身后的男生拉出来。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叫卫归舟,以后他和我们就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大家要和平相处,互帮互助。”
新来的男生个子很高,五官端正,嘴角噙着一抹笑,“大家好,我是卫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