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思顾渊》顾衡远

13、回忆篇（七）

　　池余把小车子支在树荫下，蹦蹦跳跳地进了青堇园。

　　顾渊已经把饭打好，点了她最喜欢吃的狮子头，个头不小，只要了两个。自己点的红烧排骨加一个素菜，池余喜食肉，两个菜她都喜欢，都可以尝尝。

　　池余赶到时脑门上有一层浅浅的汗，十月一的中午还是会有一点热。

　　顾渊兜里常备着纸巾，池余是个有些马虎的性子。顾渊抽出纸递给池余，“擦擦汗，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急着来见你丫！”池余歪头卖萌，对于情话的技能，池余点亮的很快，顾渊闻言，耳根处不着边际地红了红，清清嗓子“快吃吧，狮子头都有点凉了。”

　　池余笑着接过顾渊递过来的筷子，调侃道：“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啊？”

　　顾渊不甚自在地举筷掩饰着自己的羞涩，池余埋头吃吃吃。顾渊执筷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池余盘子里，“丸子有没有凉？”

　　池余摇摇小脑袋，戳起一个丸子放到顾渊的盘子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每次约会，都在吃饭？考完试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的天性都被压抑了。”

　　顾渊咽下口中的饭：“因为人要吃饭。还有，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三个月了，不许你总想着出去玩，学习累了回宿舍歇一歇是可以的，其他的想法暂时先往后放一放。”

　　池余瞪眼：“难不成以后我们的约会地点只剩下了食堂？”

　　顾渊伸出干燥修长的手，安抚地摸摸池余的脑袋：“小鱼，乖啊，只要你能成功上岸，复试结束后，旅游地点随你挑怎么样？”

　　“一言未定，时间也随我安排奥！”

　　顾渊轻笑，似是没发现她的小九九。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池余的紧张感开始每日递增，她开始恐惧，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大把地掉，黑眼圈愈加明显，头痛也成了家常便饭。

　　池余不想让顾渊知道自己的考前综合征已经这么严重，死撑着不肯说，借着时间不够的理由暂时中断了饭食约会，把顾渊瞒得死死的。

　　李路瑶‘出卖’了池余。

　　池余的头快炸了，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小木棍扯着脑神经敲啊敲，敲啊敲，这是极度缺少睡眠的后果，池余并不陌生，但这次的感觉格外强烈，池余一边向外走，一边伸手在两边太阳穴使劲摁了摁，考虑着一会去吃点什么。

　　帝都经贸的图书馆大门在二楼，外面有一层长长的阶梯，池余刚刚走出大门便见到阳光下的少年站在长长的阶梯下，全身泛着暖黄色的光晕。

　　池余的眼睛轻微近视，除了上课，平时基本不戴眼镜。但是今天，她很庆幸自己出门忘记摘了。

　　池余的委屈从心中漫延到眼底。

　　她双手紧紧握住顾渊的外套，脑袋扎到他怀中。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顾渊沉默地看着怀里的女孩，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女孩瘦了，瘦出了漂亮的蝴蝶骨。但是人很憔悴，她的眼眶凹陷，红血丝遍布眼球，脸色苍白，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次了。

　　世人说以瘦为美，市场上的服装也好，饰品也好，标准也好，都在迎合大众眼中的美。但其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不否认完美的体态的确会给人带来自信，镜头前的明星身材妆容完美到极致，回转生活确实瘦到脱相，因为镜头会拉宽人的体型。

　　凡事过犹不及，肥胖的确会损伤身体，过于瘦难道就好吗？

　　顾渊环住女孩的胳膊紧了紧，心中泛起阵阵疼痛，自己是不是逼她太狠了。

　　池余哭够了，觉得不好意思，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她看着顾渊外套上被洇湿的区域已经变成了深绿色，在上面掩饰性地擦了擦。

　　“哭够了？”顾渊拿出纸巾把池余面庞上的眼泪细细擦干净。

　　“我饿了”池余眼巴巴地看着顾渊，眼睛圆圆，像只小仓鼠搬等着投喂。

　　顾渊牵起小哭包的手，“带你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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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余打量着装潢精致的包厢，安安生生坐在席上，“干嘛来这么贵的地方？”

　　“项目结束了，教授发了补贴，正好带你来解解馋。这个私房菜是我前两天预约上的，环境也安静，一会吃饱了你也能打个盹，在图书馆趴着睡总归不舒服。”顾渊静静地坐在对面，声音低沉，似是有些沙哑。

　　池余心中感动，“顾渊，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精致的菜色一道道被端上来，每一道的分量都不多，顾渊把菌汤推到池余面前“我知道你不爱吃香菇，这个汤里没放。”

　　池余对香菇的反应很大，吃到一点点都会吐。顾渊之前不知道，陪池余吃饭的时候给她夹了一块，池余以为是什么肉类，吃完以后当场就吐了。

　　池余眼眶微红，她低头掩饰性地扒了口饭“这个米真香”木质的餐具带着古典的韵味，磕碰都不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包厢内一时无话，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

　　饭罢，池余伸展长腿，静静地躺在靠垫上。

　　顾渊移开桌子，挪动到池余的边上，俯视着她的眼睛“小鱼，你在怕什么？”

　　这一句话似乎又勾起了池余心底的委屈，她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声音哽咽“我没有在怕！”

　　“你有！”顾渊语气肯定，像极了直男会说的话。

　　池余气结，不想理他了，这个人，真是的，人家不想说还要一直问。

　　顾渊拉住池余空闲的那只手，“小鱼，我们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有什么话不可以和我讲呢？离考试不远了，你的状态太差，吃不好睡不好，学习效率也会打折扣，逐渐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你向我倾诉，我帮你排解，不好吗？”

　　“我很怕，顾渊”池余倾身躺在顾渊的腿上，“我怕我会考不上，和你的差距越来越大，我怕我追不上你的脚步，我怕我配不上你。”

　　池余把自己的心事摊开在阳光下，她的胳膊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 顾渊把池余压在脖子下面的头发轻轻拨出来，头绳松开，双手轻轻在池余的头部揉捏，舒缓她的神经。“小鱼啊，从一开始，你就是个勇敢的姑娘，如果没有你的坚持，我们本没有缘分。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不同的朋友圈。生活没有交集，但偏偏我们在一起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你是阳光下肆意欢笑的那个女孩，是我配不上你啊！”

　　“至于学历的问题，我喜欢的本就是你这个人，和你是不是研究生没有关系啊。你放松心态，发挥不好也没事，二战也好，工作也罢，我都会陪你。二战我会帮助你学习，如果你选择工作，我会努力在两年之内毕业，尽早给你一个家。”

　　池余的头部逐渐放松下来，头皮也没有那么紧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幸福，希望得以被那双灵巧的手再次光顾。

　　池余有些困倦，突然听到顾渊的最后一句话，身体比心反应还快。她突然坐起来“顾渊，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顾渊看着小姑娘困惑的神情，唇角微提“还早，小鱼，我还没有能力为你撑起一片天，我想不靠父母双亲，给你一个家。”

　　池余心里甜滋滋的冒泡，情人之间的承诺代表的是他到底有没有为两个人的未来考虑打算过，就算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实现，明确的态度已经是他的全部心意。

　　“顾渊啊，我很开心啊，你的未来里有我。”

　　“小鱼啊，谢谢你的坚持，让我能够和你一起有未来。”

　　“以后我们的小家养只狗狗好不好，我喜欢拉布拉多，萨摩也可以，养的白白胖胖.......”

　　“好啊，不过你要负责每天喂食啊。”顾渊的手没有停止，声音轻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看着自己视线中的女孩慢慢进入梦乡，嘴角还带着笑。

　　顾渊手中的力度慢慢减轻，到最后慢慢撤出自己的手。顾渊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腕，微微向后靠，也稍稍睡一会。

　　岁月静好，有你懂我护我，有你与我并肩前行。

　　铃声在两点半响起，平和的纯音乐，是池余最爱的旋律，卡农钢琴曲。提醒你该醒来忙碌了，但是又不会太过于逼迫你，它会一点点把你从梦中拉出来。

　　最讨厌那种拿DJ作闹钟铃声的人！更有甚者，别人都醒了他居然还没醒，奇人也。

　　池余这一觉睡得很沉，紧绷多天的脑神经得到了缓解，心中也开阔起来。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其实我们怕的从来不是失败，而是失败后所面临的困境。

　　尽人事，听天命。结局我们无法预知，无法改变，那就做我们能做的，尽最大的努力，不论成败，我心无悔。

　　“睡得怎么样？”顾渊把池余扶起来，递给她发圈。

　　池余哼哼唧唧“你帮我扎头发！”

　　顾渊无奈“我不会，弄痛你怎么办？”

　　“你看人家韩国那个兵哥哥就给小姐姐扎头发，我不管，我也要。”

　　顾渊沉默，起身转到池余身后，轻轻拢住黑色的秀发，奈何池余发量很多，总有那么几缕不听话的从顾渊指间溜出来，顾渊显得有些慌乱，双手并用，总算圆满地套上了发圈，轻轻缠了两圈，好像有些松动“你平时都绕几圈啊？好像有点松。”

　　池余乐“再来一圈，不然刚出门就掉了。”

　　“不会紧吗？空间似乎不大了。”顾渊说着，拽了拽发绳。

　　“没事，弄好了松一松就好。”

　　顾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拧出最后一圈，女孩子真不容易。

　　比数学题还难。

　　顾渊不漏声色地擦掉鬓角的汗珠，“可以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