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游》半窗残月

8、宴会的讲究

　　温瑞安是一个生性散漫，喜爱追求浪漫的人，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最喜欢就是和言晔斗嘴，以及和年轻小辈在一起打打闹闹，只是年轻小辈过于年轻，平均年龄不到12岁，同他们讲话讲多了不免有些说教之意，会惹人厌烦。但好在温瑞安是一个十分懂得照顾小辈们情绪的人，及时是想对他们说些道理，也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婉转而再婉转的表达，让孩子们全身心接受这个到底，彻底信服他。因此小辈们与他很聊得来。

　　这不佑天刚喊完饿，他便叫了小厨房做了一桌子菜，有佑天喜欢的东江盐鸡、珍珠三鲜汤、白灼虾，也有律爱吃的红烧牛腩、双色玫瑰鱼。早在律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要和这孩子处理好关系，特意对他的饮食爱好及个人喜好打听了一遍，做足了功课。眼瞧着律看到桌子上摆了自己爱吃的菜时不经意露出的喜色，心里默默赞叹了一番这孩子的沉稳，又对自己的机智感到佩服。

　　律看到桌上放着红辣辣的饭菜，心中欢喜的很，却不动声色，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情。

　　刚才真的很险，如果不是佑天突然出现，自己跟踪偷听的事情怕是早被言烨发现了。
　　可他们当时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真的只是凑巧来找东西吗？

　　这样想着，他便抬头看了温瑞安和佑天一眼，只见两人正乐呵呵地聊着天。

　　佑天道：“温哥哥，晚上我们不是还要参加宴会，现在就吃这么丰盛，晚上再见着好吃的吃不下了怎么办啊？”

　　温瑞安呵呵一笑，边扇扇子便说道，“小傻瓜，还想着晚上吃呢？我怕晚上你是什么都吃不到”
　　“为什么呀？”佑天疑惑不解。

　　“这个嘛，我一定要给你科普一下。”温瑞安突然认真起来，律也不由的正襟危坐，想听听他说什么。

　　“这个宴会呢，虽然说是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的聚会，但除了家宴和友人小聚的宴会能让你真正开怀畅饮外，一般都只是做做礼，摆摆样子。所以参宴之前呢，自己是一定要吃一点东西的，尤其是像今天晚上的这种宴会，就是一个空架子，空壳子，一群心思各异的大人，打着吃饭的名义，做一些，那个那个，一些大人们的交易，基本上是吃不到什么东西的，都是谈事情为主，尤其是你们小孩子参加宴会，那根本是无人照顾的情况，主人，也就是你们的父亲，要照顾宾客，其他人，也就是我、还要你叶叔叔他们，也要照顾客人，至于丫鬟仆从什么的，也是以客人为先，这样一来，就几乎没有人会去听取你们的诉求，谁也不会管你们饭菜合不合口，吃没吃饱，甚至你们都没有时间吃饭，要赶着进行才艺表演，应付客人。并且你们也不能有任何的想法，因为你们也是主人，也要以客人为先，哪怕是稍微的委屈一下自己，也是应当的。”

　　佑天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啊。怎么这样啊？那我不要参加宴会了。”

　　“哎哎哎，那可不行。”温瑞安连连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嘛，这个宴会呢，虽然是有一点点苦楚，但是我们也有应对的办法嘛，总不能真叫人这么委屈不是，这不是正在教你们呢，先吃点东西，这样哪怕宴会上的菜不好吃，哪怕吃不到，也不至于饿肚子嘛~怎么样，让小厨房给你们做的这些菜可还可口？”

　　佑天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三鲜汤，说道“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了”。

　　“嗯，还有海参粥，也喝一点。”

　　听言至此，律问道“所以先生是想告诉我们，凡是要未雨绸缪，多做准备，这样，才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嗯，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人生很多时候都如战场一般，如果不多做准备，设想各种情景，一定会身首异处，战死沙场的。”温瑞安有些赞许的看着律，“律公子悟道理很快，但我看你做事很是莽撞，全凭自己心意，既然你已经悟道这个道理，就要记住，绝对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律知他暗指何意，却还是强壮淡定道，“请先生赐教。”

　　“嗯？何来赐教一说呢？”温瑞安有些疑惑。

　　律起身，朝温瑞安做了一个礼，道：“传说蓬莱是为仙岛，岛民都深谙仙术。今日蓬莱岛主前来拜访，一意为建立邦交，互市贸易，二意为参加祭典，体验风情，我猜三意还有比试切磋，一较高下之意。小小拙见，还请先生指点。”

　　温瑞安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不愧是她的孩子啊，你猜的这三点都有，不过，还有两点你没有猜出来。”

　　她的孩子？指的是将军吗？

　　律并未深思，执着于另外的两点，追问道“是什么？”
　　温瑞安伸出两个手指，道，“一个是神女，另外一个，是岛上的宝物。”

　　“宝物？”律和佑天同时发问。“海神的宝物？？”

　　“不错，你们知道的还挺多呀。”温瑞安喝了一口茶，“你们拓跋家族守护伽罗岛上千年，就是在守护海神宝物。传说这个宝物可以满足任何愿望，哪怕是穿越时空，回溯生死。因此千百年来，有无数的人想要想要抢夺宝物，引起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弄得世间生灵涂炭。只是贪婪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满足的，向宝物许愿的人都会被吸取灵魂，但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的人觊觎这个宝物，妄想得到并驾驭它。”
　　律的突然想到了那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少女，好奇问道：
　　“那这跟拓跋氏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嘛，传闻当年妖魔也觊觎这个宝物，就率领妖族大军，对拥有这个宝物的承安国发起了攻击。当时真是生灵涂炭，惨不忍睹。拓跋族为了拯救国家，将全族的命运祭献给了海神，海神呢，赐予了拓跋族白虎神兽以及紫阳灵力，助他们击退妖魔，并成功的将宝物封印在了伽罗岛。但代价是，拓跋族全族世世代代守护伽罗岛，守护宝物。所以嘛，你们拓跋家族便以白虎最为家纹。”说罢，温瑞安将律和佑天腰间荷包解下，放在桌上，让他们细细的看，上面果然用银色的线绣着一只白虎。

　　看到荷包，律便想起来那日偷荷包的小贼来。便问道：“那这跟神女又有什么关系？”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海神沉璧的故事。这神女啊，便是海神的转世，她拥有和海神一样的力量，可以净化邪祟，封印宝物。因此，守护神女，也是拓跋家族的一项使命。”温瑞安看着两个孩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调皮的问道“听着是不是像传说故事？是不是不相信？”

　　“当然，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见过什么老虎，也没有你说的什么灵力，你休要觉得我们年纪小容易哄骗，就故意编故事诓我们！”律当即否认，佑天却一脸相信。在他看来，温瑞安一直是他崇拜且向往的存在，他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那我问你，你的后颈上是不是纹着有一只白虎？”温瑞安将扇子放在了律的后颈处。

　　“什么白虎？没有啊。”律一脸茫然。

　　佑天却不信、冲过去将他的衣领扯开，可后颈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疑惑的看着温瑞安，温瑞安却一副从容的模样，将桌上的茶水兑温和，沾湿了帕子，擦了擦律的后颈。
　　这温水沾到后颈不久，便有一只白虎头显现出来。温瑞安将律的衣服扯开，用帕子把后背也擦了一下，一只白毛吊睛虎便出现在律的背上，模样活灵活现，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律的背上跳出来。

　　佑天拿过来铜镜，让律看。律当下愣住了。
　　“怎么会？”
　　“我也有哦”佑天将他的右肩袖扯开，沾上纹水，也出现了一只白毛虎。
　　“为什么地方不一样？”律问道。
　　“赐予的命运不一样，虎纹所在的位置也会不一样。温瑞安帮他们穿好衣服，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我和佑天的命运有什么不同呀？”律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让温瑞安一时难以应对。

　　“如今你们年龄还小，正是该享受玩乐的年纪，命运什么的，可以等长大一点再告诉你们，早一点知道，就早一点开始烦恼，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掬于苦恼之中呢？。”

　　律没有再听温瑞安的话，他想起了母亲曾坐在院子里，缝制荷包的场景。她是那么聪慧的女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尤其是绣工顶，无论绣什么都栩栩如生，惹得同学们都十分羡慕，他们的母亲还曾亲自上门来与母亲探讨刺绣工艺。可母亲却钟爱绣老虎。背包上，衣服上，扇子上…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她爱的男人，身上背着一只白虎，而她的孩子，也是如此。

　　温瑞安瞧着律脸色不好，又补充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也不能长话短说，因为太过于曲折，须得细致的，一件一件往下说，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才能令人通透。关于你的事情，我是知晓一点的，也很乐意说与你听，不过眼下夜宴却是一件顶要紧顶着急的事情，虽然我很想慢慢坐下和你聊聊，但这都火烧屁股了，我实在是坐不住。”

　　见律没有回话，温瑞安又试探着说道，“其实这个镇海楼，虽然是你爹的地盘，但你们确实是不能乱跑的，还好刚才你们找珠子的时候带着我，如果是你，或者佑天到处乱跑，被言晔抓到了，肯定是要告诉将军，处罚你们的。”

　　佑天眨眨眼睛，问道，“怎么处罚呀？”

　　“不好说，不过铁定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温瑞安撇撇嘴。

　　律心里明白，这两人一唱一和，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刚才他偷听言晔说话的事情，也许他们都知晓。既然自己欠了他这么大的人请，便也不好再与他争执，更何况，他的事情，本来也与他无关，温瑞安又像是这伽罗岛上的重要任务，既然这样，又何必如此尖锐，得罪他呢。
　　于是他对温瑞安说道，“刚才真是感谢先生，帮我们找珠子了。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不太清楚，还希望先生能够多多指点一二。”

　　温瑞安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我和你们的父亲是至交好友，最近也是受他所托，准备等流光祭典过后来将军府，教你们学习的，我的年龄么，确实比你们长这么……额，十几岁，但我心态年轻，一直想和你们小辈和睦相处，也是将佑天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的。实际上，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一直‘先生先生’的叫我，也同佑天一样喊我哥哥就行了。”

　　律看了一眼佑天，他正在若无其事的喝着汤，但刚才，他看到佑天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犹豫片刻后，他对温瑞安说，“母亲时常教育我，礼者，不可不学也.凡人之所以为人，礼义也。先生长我几岁，虽未尝不可称为兄长，但既是要成为老师，教我们学习，那肯定还是尊称一声“先生”的好。”
　　温瑞安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古板？真不愧是拓跋颉屿的儿子，和他老子一个德行。正打算反驳几句，忽听得门外响起婢女通报的声音。

　　“温大人，蓬莱的人到了，将军让我通知您前去迎接。”

　　温瑞安道，“知道了”，转身对律和佑天说，你们俩快快收拾，一会儿婢女会带你们去宴会厅。记住我刚才教你们的东西，千万不要忘了。”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