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闲字黎书

66、第 66 章

　　戚梓岄相信时云榛的话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只是这人嘴里定然是抖不出来什么消息的，戚梓岄不是傻子，便打算让这人接着说下去，来看是否能有什么破绽。
　　可时云榛也是一个说胡话的老手，编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带上了不少貌似出云殿秘辛的事情，让人不由就相信几分。
　　“唉，这些事情毕竟涉及到我们殿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其实你们若是愿意帮忙，我也是可以活下来的……”
　　“怎么帮？”戚梓岄问。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石头吗？”时云榛问。
　　“石头？”戚梓岄微愣，脸上露出一丝复杂。
　　“就是那次我们三个一起去拿的那块。”时云榛以为戚梓岄忘记了，便提醒道。
　　“……我记得，你继续说。”戚梓岄顿了顿道。
　　“那块石头是出云石，是出云殿的至宝，也不知道几年会出现一次，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
　　“重点。”
　　“从师尊的手札上看，所说的灾难应该是天际将破……”
　　“……所以要拿石头补天吗？”戚榆吐槽。
　　“算是。”时云榛点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石头吗？”戚梓岄用手敲了敲桌子，冷笑。
　　“我的眼睛，”时云榛道，“我们出云殿的人修炼到一定程度……”
　　“我懂了，”戚梓岄起身，看了一旁的戚榆，“用那块石头来代替你对吗？”
　　“没错，”时云榛点头，“不过那石头不怎么喜欢我，所以还是要你帮忙了。”
　　想起上次那块石头黏着自己和戚榆的场景，戚梓岄微微颔首：“先前那间屋子还留着吗？我要暂住几日。”
　　“留着，但是生灰了，自己拿除尘符打扫一下。”
　　“嗯。”戚梓岄应了一声，便带着戚榆走了。

　　“唉，我总觉得戚梓岄不会相信……”时云榛看着戚梓岄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半真半假的话，估计也骗不了他。”
　　“师尊，你在想什么？”时罔不知道有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时云榛。
　　“唉，你师尊的朋友太精了，”时云榛叹了口气，“要是他们的脑子和你一样不灵光该多好。”
　　时罔：“……”
　　“石头脑子挺好的，我就喜欢你这种。”时云榛笑道。
　　“谢谢……师尊夸奖……”时罔性子单纯，也不能说清楚自己师尊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小石头，你喜欢刚才戚梓岄和戚榆吗？”时云榛低声问。
　　“戚前辈和戚哥哥都是好人……”时罔想都没有想就道，“不过没有师尊好。”
　　“啧，倒是没有白疼你，”时云榛笑了，掐了一把他的脸蛋，“你就这么喜欢你师尊？”
　　时罔有些莫名其妙。
　　不喜欢师尊喜欢谁？
　　“那我骗你的话会不会生气？”时云榛突然问道。
　　“不会啊……”时罔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师尊为什么要骗我？”时罔不解道。
　　“逗你玩的，”时云榛揉了揉他的脑袋，“就随便问问。”
　　时罔的眸子里有着不解，他虽然此时性子单纯，可又不是傻，总觉得时云榛说话的背后似是藏了什么。
　　但是他又是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个师尊的。
　　师尊怎么可能骗自己？
　　时罔这么想着，眸子里带上一丝不在意。
　　就算真的骗自己那又如何？总不会害自己的。
　　就算真的想要害自己又如何？反正自己这条命也都是师尊的。
　　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时罔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在将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为自己此刻的想法而懊恼。
　　这便是后话了。
　　时云榛此刻也是看着自己的弟子，心中苦笑。
　　那本手札又开了几页，说的就是需要的那几块石头。
　　其中有块叫风起石的石头，其色为黑，摸上去温润如玉……
　　不就是他的小弟子吗？
　　若没有化人形，自己拿去用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就算自己狠心点，把自己那弟子当石头用，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时云榛想起手札最后第二页的一句话：成阵需要以出云殿灵力最高者为阵眼，或寻到一株千年灵火生木。
　　可火生木早八百年前就消失了。如今哪里还找得到？

　　“师尊，你莫不是把那块石头弄丢了？”戚榆见戚梓岄那过于复杂的事情，微微一顿，迟疑道。
　　“没……”戚梓岄看了戚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只是……”
　　“我之前闭关时把他吸收了。”
　　戚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愣了半天。
　　戚梓岄自知自己这个傻徒弟怕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便继续道：“之前修炼在最后关头，出了些岔子……”
　　“岔子？师尊可有……”听到有岔子，戚榆心中立刻不安定了，一双眸子紧张地看着戚梓岄。
　　“然后就把那石头给莫名其妙吸收了，”戚梓岄言罢，抬眼看了一眼戚榆，“你这是什么表情？刚才你说什么了？”
　　戚榆：“……没什么。”
　　戚梓岄出关之时便说没什么问题，方才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我并无事……”戚梓岄也是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道，“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思考该如何处理此事。”
　　唯一能帮到时云榛的石头被自己给吸收了，那自己……
　　这般想着，戚梓岄的眼底闪过了什么。
　　“师尊，你莫不是想要替时殿主……”心中的猜测浮上心头，戚榆脸色一变。
　　这怎么可以？
　　“师尊是觉得您走了以后，弟子不会心痛吗？清平门的师伯师叔不会心痛吗？”
　　戚榆停顿了一下，有些恼怒道：“师尊没有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你不想忍受失去挚友的痛苦，难道师伯师叔他们就想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难道我就想尝试失去挚爱的痛苦吗？
　　这话戚榆没说，只是用眼神与这人抗争着。
　　“若师尊要走，行，弟子左右也拦不住你，大不了一起走，那石头与我也有些缘分，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要是真以身殉了这天地，也是可以留下好名声，到时候黄泉路上也可以和师尊作伴。”
　　“如此美事，弟子当然是求之不得。”
　　戚榆语速并不快，却是带着几分恼意。
　　戚梓岄看着他的唇形，再看着他的神色，沉默了。
　　他真的自己是自私，也知道自己是懦弱。
　　在大师兄走后，他常常坠入梦魇之中，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惊醒，懊恼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
　　若是自己，那他就算魂归于土地，世间再无他的痕迹，也没什么可惜的。
　　毕竟，这样他不会感受到那种情感。
　　如今也是如此。
　　虽然时云榛比不上虞失岐在他心里面的地位，但绝不容小觑。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友人……
　　只是，戚榆的这番话却是让戚梓岄沉默了。
　　“……我换个法子便是了。”戚梓岄微敛眸子，叹息道。
　　他突然不想死了。
　　他师兄的转世……他的弟子……
　　本就是他最深的眷恋。
　　人心常常是不满足的，得陇望蜀。
　　他曾以为自己将戚榆和虞失岐分的很开，一个是弟子，一个是师兄。
　　一个是自己要爱护庇护的晚辈，一个是自己从小便敬仰的师兄。
　　两个人看似没有一丝关联，可却让他莫名其妙地将其联系在一起。
　　相貌倒不是最关键的。
　　只是两人的性格，行为都太像了，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哦，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让戚榆知道。
　　见戚梓岄改了主意，戚榆也是松了口气。
　　他自然是知道时云榛对自己师尊有多重要。在戚梓岄心中的天平上，一头放着时云榛，自己便不敢再上另外一头。
　　因为他明白当自己上去后，也远远无法压下多少，唯有将清平门的所有人都带上，他才能觉得自己这头的份量可以沉过时云榛。
　　他嫉妒时云榛吗？
　　自然是嫉妒的。
　　与对于虞失岐的那种嫉妒不一样，更多了些其他的复杂情绪。
　　时云榛与戚梓岄的看法都有共同之处，说是知己也不为过，更何况又是有过共患生死的经历……
　　自己比得过吗？
　　饶是知道戚梓岄和时云榛都没有那方面意思，戚榆都有些不自在。
　　“莫要再担忧了……我不会……”戚梓岄见戚榆神色复杂，还当他担心自己，沉吟片刻，准备措辞，让自己这个弟子相信自己。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戚榆却又是开口了。
　　“……师尊，这话我突然很想和你说，”戚榆看着戚梓岄一字一句道，“虽然你现在听不见，但是你可以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和大师伯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重要的。”
　　“……或许是有些唐突了，但是这话出自肺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师尊，弟子胆大妄为，想要与你结为道侣，共游仙道。”
　　“你身陨，若无仇敌，则与你共踏黄泉路，同饮孟婆汤，若有仇敌，则手刃仇雠，再来寻你。”
　　“我知道师尊不会答应，也知道此时师尊心中震惊，可……”说到这里戚榆笑了，“弟子不悔。”
　　戚梓岄愣住了。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戚榆怎么可能……
　　“若是师尊不信，弟子写出来便是。”戚榆说着就要去拿纸笔，作势要写下来。
　　“等等。”戚梓岄拉住了他的衣袖，可叫住这人之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都非戚梓岄的心意，他又何必左右为难。
　　“……此事稍后再议，”戚梓岄恢复了平淡的模样，仿佛之前什么都未曾听见一般，“今后日子太多，莫乱了正事。”
　　听他这么说，戚榆却是惊了。
　　今后日子太多……
　　来日方长……
　　戚梓岄是打算慢慢和自己耗吗？
　　心中莫名喜悦起来，戚榆原本带着的嫉妒顿时烟消云散，脑子里开始思考帮助时云榛的法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继续更新，到完结都不会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