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再见紫萱草》寻忆之祭

73、相思最忆（下）【已修】

　　相信，选择，放弃——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出路？

　　闭塞的小屋阻挡了风雨的洗礼，朝阳的灵动雀跃却是无处不在。从屋子向外的第一格窗口，第二格窗口……一直到最后一格窗口，给原本略显晦涩的小屋镀上一层暧昧的温暖橙红色。雨后初霁的新叶滴落着点点透明的晶莹露珠，不时地打着转的心思流转。容和的静谧，难得的时光，鲜活的心跳，真实得她有些恍惚。伸伸有些酸痛的肩膀，活动活动业已因长时的坐姿而酸麻的腿脚。如果此刻再能饮上一杯温热香醇的牛奶，就甭提多惬意了。当然，这只是想象。

　　事实是，被某个很变态的家伙折磨得不能睡个好觉，三更半夜还得学着古人悬梁刺股，而始作俑者的那人正啃着苹果向她回礼致意——简单的说就是射飞镖，只不过被射的那个非是靶子而是她罢了。所谓的飞镖是那人手中的有着淡淡苹果香的卵石。只为让她熟谙身体穴位之道，可说煞费苦心。中医通过按、压、揉、推等方式以期达到保健的功效，而那人更是将它发挥了个淋漓。一番折磨后，她唯觉筋疲力尽，却是身上几大穴位都得到了相当的放松与调解，神清气爽之余再细想那人触手之处竟全是她所看的笔记上实例的应用，活靶子如此当得够辛苦的。

　　没有给松口气的机会，她再次被领入另一个空间。呈现面前的陈设虽有改变，她却清醒地意识到这便是她原来所处的房间。归功于老狐狸的多年严苛的教导，她的洞察力不坏。

　　只见那人嘻嘻一笑，如风一般的速度熄灭了明火灯光，暗沉挡住了视线。好一个障眼法，直截了当，也不提前招呼，瞬间失明的几十秒——借着惯性的看不见，险险地躲开飞来的不明物，又是甜腻的浓郁的苹果香，绝不是新鲜的！

　　敢情这人与烂苹果有仇，正思虑，却不小心让暗袭之物结结实实地砸中——她可怜的后脑勺！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敢再怠慢轻视。凝神，屏息，收摄心神，干脆闭上了双眼。默默在心底回忆老狐狸的谆谆教导，用鼻、用耳用所有能调动的感官去弥补失去视觉的缺陷，去判断事物真相而非局限于困顿的窘境。渐渐地，重复了一遍铭刻于心的言语。伺机而动的等待，跃跃欲试的期待，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人的再一次袭击，“啪”地闭紧的双眼感受到了光亮，明如辰星，面前鲜红一片。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景象在让她诧异的同时，暗袭之物分毫不差地钉入身体，钻心的疼痛，却无甚知觉般，只因远远不及噬骨的心寒——对面，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伙——瞪大的双眸将欣喜、怯弱、绝望交织的情绪演绎了完全，又恢复无波的平静……

　　——另一边

　　“看样子，你输定了。”讥诮的言语淡漠地自那人嘴里吐出，“看着吧，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擦拭着嘴角残留的食物屑屑，权当作看了场滑稽戏的人为司马晗旸深感不值，鄙夷地盯着镜像中的那个她，没有丝毫的相信。

　　司马晗旸斜倚着墙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镜像中人，看着她，似乎就是看到了生命的微光一般。无谓的付出吗？他不信，他的夏夏，会如何做呢？他不能臆断，却，目光灼灼的坚定，不会如身旁的人所愿想的那样，绝不会。

　　“你且看便是了。”倒像是松了口气般的司马晗旸扬声道。

　　“切！看不看结果都没……”他的反驳就此打住——镜像中的女孩儿，被药物折磨的人并未因疼痛倒下，而是脊背挺得笔直，站立着，没有任何倚靠。他晦暗的眼神瞬时若鹰隼，玩味地操控着，期待下一步她给予的惊喜，也许没有喜只有惊。诡谲的笑意再次轻扬起唇角的弧度，悄然的心跳持续。

　　琉奈讨厌无力的自己，颓废了般只能任人打击，却无还手之力；如癌症细胞般泛滥迅速扩散全身的疼痛考验着她的意志，甚至于无力睁眼，没法辨别前行的方向。她看见，小季冷酷的笑意，直达心底的凉薄；也看到萧忆疯狂的微笑，她心底还未完全消逝的芥蒂；还看见晗旸人后的挣扎，她有心却没法无法触及的那端……有一瞬，的确有一瞬，她想过放弃，放弃从来的坚持，放弃该死的放不下的自尊，放弃无尽的彼此间的折磨，放弃没有希望的无谓的挣扎——可若，他都无法从一而终，她又何言放弃坚持这背叛了结局的坚守。

　　然，再次看着他倒下的一瞬间，眼睁睁地，就像一下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所有的摇摆都消失了，只有一个信念，强烈得胜过一切浮沉。因为，被嘲笑对感情迟钝的她茅塞顿开，只要那人的生命可以得到持续，自己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呢。爱，之于代价一词的对应，本就没有定义。也许它在饥饿面前尚抵不过一枚五毛钱的硬币，也兴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可以成就此生最大的意义。

　　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上，属于司马晗旸的记忆无孔不入地不知何时已经深入肌理乃至灵魂了吧！不需要他人的刻意提醒，不需要彼此的揣摩试探，只要能再次见到微笑的小季默默的温柔注视着她的真心眸光，没有不值得。无数次灰心丧气时候无声的守候，无数次伤心难过的时刻无言的陪伴，无数次孤独迷惘的时刻凝住的颓丧……他所做的为她的——只因他承诺过要一直陪着她。
　　所以，不能……不能放手，不能放弃，不能让往后的日子有后悔这个词。

　　她站起身，映着小季的音容笑貌的心墙，释然的眼神坚定而决然，淡定的笑意却让司马晗旸不由地泛起丝丝凉意。

　　而镜像中，她所面对的是方才偷袭了她却奄奄一息的小季。她会怎么做呢？两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

　　冲破心里的业障，恐惧害怕的镜花水月都敌不过真心，她相信。轻启朱唇，道：

　　“对不起，小季。没办法……”她的声音太轻，二人竭力去倾听也没能听到下面的片段。

　　“果然如此。我就说……”

　　那双鄙夷的眸复又添上了几丝嘲讽的了然，而，下一刻，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哪怕一个音节，只因她的动作，搅乱了镜像中的影像——

　　是的，她破解了那个幻境。

　　四目相对。无言。无声。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破破的矮桌，苹果味清香满室的温柔依旧，幸村仍然不知所踪，小季与那个不知名姓的家伙怔愕难平的表情。她走近，握住他苍白修长的手，就像是习惯的那样，凝望着他渐趋消散了迷雾的瞳眸。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奔……留下那个未知的答案——

　　小季，我以为自己做得够好了，却仍不及你万分之一。自今日起，我不会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后悔二字于我们太沉重，我学不会，也学不来……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努力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