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鹿紫

11、封才人

　　化雪过后，早春的天气仍然寒冷，一大早的下起了牛毛细雨，细细密密落在瓦檐上，没一会的功夫，檐角瓦沟处就哗哗流淌下了水。

　　丽宝林，纯美人，吴美人，宸才人，温承容，几位妃嫔正坐在文仪阁里。

　　“瞧瞧这天儿，大清早的便下起来了，看来咱们得在媛妹妹这多打搅上一会儿了。”与纯美人同住文华阁的一位吴美人捂唇娇笑道。

　　赵锦瑟微笑着捧起一盏青瓷的茶盏，将透着热气的香茗送到涂着丹朱的嘴边抿了一口，：“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诸位姐姐能够赏脸到我这文仪阁来，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能说的上打搅。”

　　昨儿晚上文宝林被诊出身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皇宫，不知扰乱了多少人的梦境，今儿大清早，皇上又下旨令文宝林在倚竹轩安心养胎，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以今晨，不过卯时，这文仪阁里便陆陆续续来了人。

　　丽宝林坐在与赵锦瑟相对的上首处：“妹妹这文仪阁如今可是个福地啊，姐姐们也就是来蹭蹭这文仪阁福气的。”

　　“姐姐说笑了，文仪阁再有福也不过一个楼阁罢了，哪里比得上上丽姐姐住的永宁宫呢。”赵锦瑟淡然的笑。

　　“媛选侍这话可就客气了，如今谁不知道这文承容，哦，不对，文宝林是在你这文仪阁里诊出的身孕，自然是有福的啰。”丽宝林笑语嫣然。

　　温承容端坐在座椅上，捻起手帕：“嫔妾也觉得丽姐姐这话说的不错，这文仪阁的确是个有福之地，这不大清早的便来沾沾福气了。”

　　话音刚落，宸才人便笑了一声：“嗬，说得好，文仪阁要是没福气的话皇上怎么会常常来这呢。不过，媛选侍住在这的时间最长，福气也够了，所承宠爱也多，怎么昨日太医给文宝林诊脉时没连着给媛选侍一起看看吗？”

　　这话已经是在明里暗里讽刺赵锦瑟了，这宸才人吃多少次亏也不长长记性，温承容和纯美人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赵锦瑟笑笑，语调温顺轻柔：“我反而觉得诸位姐姐们此言差矣。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妃嫔是皇上的妃嫔；后宫既然都是皇上的地方，自然是处处都有福气，诸位姐姐们都是皇上的人，自然个个都是福泽深厚的贵人。”

　　“依嫔妾看，昨日不过是我这文仪阁沾了文宝林的光而已。诸位姐姐都是真正有福气的人，是妹妹沾了姐姐们福气才对，”

　　“媛选侍果然好伶俐的一张嘴啊，可我怎么听说昨日的文宝林差点在这里出事呢。”宸才人不客气的说。

　　赵锦瑟笑，白皙的指尖轻敲着这上好的酸梨木桌：“那妹妹便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听说的了，昨日皇上也在文仪阁里，有皇上在的地方自然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文宝林又怎么会在这里出事呢？”

　　皇上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下了禁口令，所以除了昨晚在文仪阁外伺候的人，皇帝身边的亲信随从外，其他人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昨傍晚发生了些什么事。唯一知道的消息，便是文承容怀有皇嗣被封宝林这件事。

　　众人见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出来，便也没自讨没趣，待雨停了以后便陆陆续续的搭着宫人走了。

　　只剩了纯美人与温承容二人在这，赵锦瑟受宠，平日文仪阁的膳食皆是御膳房挑些好的送来，三人吃了些茶点，赵锦瑟又留她们在这里用了些午膳，亲亲密密的说了一些话，直到午时才离去，纯美人还顺便带了些果子酥糕回去。

　　皇上虽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文宝林养胎，可统御后宫多年又即将封后的皇贵妃不同。

　　不过正午时分，皇贵妃人虽未到，皇贵妃身边的永和宫总管内侍张合照已经带着丰厚的赏赐补品已经到了倚竹轩，还特意带了皇贵妃身边两个医术精湛，言行得体的女官过来照顾文宝林。

　　待送走张合照后，文宝林懒洋洋的躺在暖阁的炕上，梳着精致的十字髻，头上斜插着一只蹿金丝石榴簪子，是今早皇上才赏赐下来的东西。

　　身边的宫人跪在铺了厚厚的芙蓉色绣金边毯子的地上，替文宝林小心翼翼的锤着腿。另一宫人芙蓉正替文宝林的指甲上染着鲜红色的寇丹，一边奉承道：“小主如今初怀龙裔，便封了正五品宝林，可见皇上对皇嗣对小主的看重，待日后小主生下了五皇子，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追上大小姐了。”

　　文宝林的嫡亲长姐，便是玉清宫里目下无尘，盛宠优渥的兰婕妤。

　　文宝林想到了自己那个长姐，眼中带着不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婕妤而已，待他日生下皇子，妃位也未必不能坐一坐。”

　　从前她只觉得长姐受宠，于是进宫后事事都效仿长姐，虽博得了皇上的一些关注，却始终不能夺过皇上对长姐的宠爱。如今她身怀龙子，根本不用去效仿争夺什么，便能够得到皇上十二分的注意，所以之前模仿长姐的那股劲头全卸了下来。

　　她抚了抚自己的鬓发，轻哼一声：“哼，什么昭仪、婕妤、选侍，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些肚皮不争气的东西，如今我看谁还能再越得过我去。”

　　芙蓉不敢接这种严重僭越的话，只在一旁听着，丝毫没注意到炕下跪着捶腿的宫女梅清眼神露出讽刺一笑以后便低头垂了下去。

　　……

　　文仪阁，烛火闪烁摇曳着昏黄的光，将几人的影子映照在了窗纸上，素雪走过去剪了剪烛芯，又将瑞兽祥云纹的灯罩盖上，走过去将窗户放了下来。

　　蕊兰寻了些花样子来放到暖榻上，同素雪香儿一起描着花样子。赵锦瑟向来不爱做这些东西，便披散着头发，肩上搭着一件鹅黄色的兔毛披肩，百无聊赖的倚着墙边借着灯火读着一本杂记，时不时读到有趣的地方还笑笑。

　　蕊兰描着描着花样子，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移到赵锦瑟肚子上，声音低不可闻的叹了一气。赵锦瑟在烛火下不禁笑道：“你们呀，老是在这些地方干着急，我早说过这些东西急也急不来，不如放宽心。”

　　素雪拿着手中刚描的两张花样子对比着：“什么东西东西的，那可是皇上的宠爱与皇嗣，奴婢总觉得小主好像从来也不着急一样。”

　　赵锦瑟头靠在墙上，长发从修长的脖间泻到床上铺展开，眼中闪烁着灯火的光，明眸皓齿，风情万种的一笑，看得三人具是一愣。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更何况，以你们小主我的这种风姿还怕失去宠爱不成。”

　　主仆上下顿时笑声一片。

　　第二日，晚间刚过未时，纯美人与温承容便带着礼物来到了文仪阁。

　　“媛儿，生辰快乐。”纯美人身姿修长，穿着一件烟罗色海棠千叶襦裙，披着一件浅红色撒花披风，怀中抱着穿着一件棕色棉袄短褂的小白，言笑晏晏的便进了文仪阁。

　　旁边温承容由宫人搀扶着，穿着一件墨绿色跳线菊花上襦，一件同色连理枝银叶的下裳，端庄的跟在纯美人后头，纵使二人已经熟悉，但仍没有丝毫僭越。

　　一听到夏来福通报的声音，赵锦瑟便忙出来迎接，旁边的宫人将二人带的礼接了下去，今日的她是十五及笄之日，虽身在后宫位份低下，但因受圣上眷顾，所以今日打扮得稍稍华丽了一些。

　　梳了一个堕马髻，头上簪着一只宝蓝色蝶恋花的华盛，一只掐金丝缠绕鸾鸟的步摇，上面坠着金丝的流苏摇摇晃晃垂到耳下。

　　上身着一件妃色绣银边海棠上裙，下身一件浅蓝色百褶如意云锦长裙，踩着一双高底的浅蓝色流云拂月锦缎鞋，鞋尖还坠着几粒又大又圆的珍珠。

　　“媛儿！你这一身真是太好看了。”纯美人惊叹一边快去走过来一边说，“乍一瞧见，好像见了天上的仙女一样。”

　　“纯姐姐，温姐姐来了。”

　　赵锦瑟见纯美人夸赞，羞怯的一低头，白玉似的颊上飞起一片红云来，耳边的步摇流苏晃在耳朵上。

　　“纯姐姐如此打趣媛妹妹，你瞧这素日里脸皮厚的都羞起来了。”

　　温承容上前一边笑一边说：“瞧瞧这害臊的样子，今日你可是我们的主人翁，大寿星啊，你要是不让我们促狭几句，我可是不依的。”

　　几人便有说有笑进了阁里，只见正厅上的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好啊，我还觉得我们来早了呢，看来媛儿早便在等着了。”

　　“也不早，我吩咐了下面的人你们一到文仪阁就将酒菜摆上了。”赵锦瑟回温承容。

　　“好啊，媛儿这里的酒菜味道可好了，我今日可要趁着媛儿生辰，把她灌醉，将这里的酒菜吃个空，吃不完的还要带回去给小白。”

　　文仪阁内响起一阵欢声笑语，几人一直闹腾到了暮色降临。

　　“文仪阁媛选侍听旨——”外面内侍的声音响起来，几人才忙整了整仪容出去听旨。

　　“嫔妾听旨。”

　　常有德身边的一个大太监一手甩过拂尘道：“皇上有旨，文仪阁正七品媛选侍赵氏，蕙质兰心，貌婉心娴，端庄大方，清艳脱俗，着封为正六品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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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可能会从头修一遍，但是并不影响整体情节阅读，读者可放心观看。
因为明天要修文的缘故，所以暂时只有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