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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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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和棋,开始了我们的旅程。
很多事在如今看来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比如那一次的逃亡。心若留在那里,无论怎样的逃亡都是多余。可如果时光倒流,我和棋依然选择这条路。尽管幼稚,可笑。绝望。对于生的悲哀。
如果说人的一生有一段是永远无法忘记的,那我和棋的旅程就是那一段。即使在现在,我依然清晰记得,一头死亡,一头幸福。
我们连夜坐车到了T城。T城于我们,一直是一个圣地,就好象是教徒心中的耶路撒冷。到达的时候还是清晨。雾蔼浓重。像个没睡醒的孩子,向我们露出纯真的睡颜。那时的我和棋,满心的欢喜。在这个可爱的清晨,我和棋手牵着手,虔诚的在空旷的大街上漫步。
往事已逝。
我们在怀阳路的中段租了一间二十几平方的小屋。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卫生间在屋外,是公用的。月租便宜,才八十。对我们,也不便宜了,身上的钱,除去吃穿,只够缴一年。所幸,房内有前一个租客留下的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一个家,就这样,也够了。
我和棋都不是爱做梦的人,所以租了屋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找工作。像我们这种连高中文凭也没有的,的确很难找到什么好工作,但求温饱,其他的,慢慢再想。
晚上回到小屋里,橘红的灯光实在温暖,只是棋缩在床上的身影让我难过。缓缓走过去,坐在床的一角,我轻声唤她名字想要叫醒她,却发现棋根本没睡,甜美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棋,你……没事吧。”
犹豫的,不知所措。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棋开心,甚至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这种话,无疑是在揭伤疤。可是,我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我从来,都是那么笨拙。
“安澜,我怕。今天去找工作,公司都不要,说文凭太低,当扫地的欧巴桑还差不多。我,我早就知道结果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试试。他们说话也太过分了。还有人,轻薄我,让我,,去卖……安澜,怎么会这样呢,你告诉,我们,究竟在干什么?不就快高考了吗?我们还跑什么跑?我们,究竟在跑什么,在逃什么?”
“那棋,你后悔了是不是?你想回家了是不是?”
我难过的问。我们,究竟在干什么?棋,即使是毫无意义的,我还是那么坚持,你不知道,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它叫,快跑快跑,这世界要到尽头了。
“大概,是年少轻狂。”
不等棋回答,我低声道。
“怎么会!澜,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是无法再回去的。或许,我们在逃避曾经的世界,呵呵。我也只是抱怨抱怨,没什么的,过了就好。明天,就是另一个天了,不是吗?”
“呵呵,是啊。”
我低笑出声,郝思佳的话,在我们看来,是再对不过了。伸手将勉强算得上是窗帘的布拉开。窗外,繁星点点。
“哗,好漂亮啊!……对了,安澜,你今天工作找得怎么样啊?”
棋将手臂枕在头下,一派悠闲。眼却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人家也不要我啊。哎,明天继续吧,加油!”
我打笑。
棋突然直起身,爬到窗户上,脸贴着玻璃,像个孩子。
“澜,我们真的逃开了。你看,那些星星…..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没时间和心情看的。差点就错过了。哈,我忽然想起曾经学的一首诗耶。”
棋的眼睛一亮,刹那光华,连星光也黯然失色。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还蛮有诗意的啊~~恩,卧看牵牛织女星?老实说啊,是不是想谁了?”
“想谁?笆乐啊你。”
“……棋,你不要说这种很深奥的方言好不好?我听不懂啊。”
“哦,好。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次日晨
我和棋到了楼下隔壁的早餐厅。说是早餐厅,其实是一个地摊,可是说出去总不太好听,于是要说是餐厅。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而我和棋却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幸运。豆浆油条馒头包子米粉面条,站在地摊前我和棋苦笑,今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吃这些。翻来覆去的吃。哎。
吃完早餐,再次为彼此打气,然后离开。
“安小姐,以你这学历…….我们公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所以很抱歉。”
“安小姐,你学历太低,而且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公司需要的是人才,很抱歉。”
“安小姐……..抱歉…….”
“......抱歉。”
“……抱歉。”
……….我坐在一个小公园里的石椅上,揉揉发酸的脚,天,我真的有些死心了。这时已是正午时分,我摸摸肚子,再想想平平的钱包,还是认命的向一个便利店走去。一杯豆浆,一个面包,希望能撑过一下午。
失望后是绝望。绝望后依然要告诉自己还有希望。这就是现实。
下午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就是端茶倒水泡咖啡,扫地拖地倒垃圾,其美名曰助理。这下,还真成了欧巴桑,十九岁的欧巴桑。一个月五百,包中餐,没有任何补贴。可是即使如此,我依然快乐到爆炸。自食其力毕竟诱人。
晚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棋,棋也笑容满面的告诉我她在一个店里找到了一个洗碗的工作。每月四百,如果生意好还可以拿奖金。然后两人兴高采烈的说要好好庆祝一番,最后到夜市里吃了两碗牛肉拉面。回家路上还不停回味。
其实我们很幸运。刚到的第三天就找到工作。这个糜烂的城市背后,还不知多少饿死的人。
静谧的,月凉如水的夜里。我和棋悄然睡去。所有所有的悲伤,难过,失望……至少在这一刻,我们不用体会。我们只是,两个沉沉睡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