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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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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蘅如常来到诚心堂,却发现博士并未像往常那般早早坐在前头翻看讲义,众人无人管束,便各自离座,但也一改往日肆意谈笑打闹的欢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苏蘅来到自己的位置,容玥坐在她旁边侧着身不知在和沈淇说着什么,王雪澄呆呆地坐在一旁好像没了魂一样。
这场面诡异得很,她眉头一挑,问:“这聊什么呢?”
容玥连忙起身拉着她坐下:“嘘!小点声!”
沈淇见她这副状况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苏蘅一脸茫然:“知道什么?”
不等沈淇给出解释,容玥就抢先一步,小声道:“你竟然不知道?俞云台,”顿了顿,又小心地觑了一眼旁边的王雪澄,确认她没心思偷听自己说话,方才压低声音将后面的话说完:“昨天晚上失踪了。”
“什么?”
“诶呀,你小点声!”容玥忍不住轻轻拍了她一下,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说是昨晚从诚心堂下学之后就一直没回去,府上的人以为女孩子家同人结伴去看灯会,便没在意。”
“结果谁知道到了宵禁的时候也没见着人,家里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四处寻人。”沈淇适时在旁边补充:“据说俞丞相带人在城里寻了一夜,一无所获。”
“俞丞相深得父皇信重,他的独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长安城上下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小公主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觉得这些人大惊小怪。
苏蘅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王雪澄,疑惑道:“那她怎么跟丢了魂了似的?”
沈淇支着下巴,无可奈何道:“她跟俞云台素来情同姐妹,整日里同进同出的,这反应也正常。”
苏蘅想起昨日傍晚俞云台的那句“我在马车里等你”,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昨晚是和俞云台一起回去的吗?”
王雪澄闻言木然地抬起头来看她,然后,蓦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我昨天离开之后,没在马车里看到她,她之前就和我说过她有事要做,我以为她等得不耐烦先走了,便直接回去了,早知道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多等她一会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可怜极了,饶是容玥和她再不对付,此时也有些心软了,和沈淇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苏蘅眉头微皱,隐隐觉出事情的不对劲来——
按照王雪澄的说法,俞云台很可能是在成昭殿外教人掳走的,谁人胆大包天,敢在皇宫里如此行事?
打她来了长安开始,从驿站投毒到俞云台失踪,这些事一个接一个地发生,让人隐隐感觉到不安,朝野上下,不甚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酝酿着更为巨大的风暴,所有人,似乎都笼罩在一团巨大的迷雾之下,远远超过了她上一世所知。
正想着,突然有人叫她,语气复杂:“苏蘅,门外有人找你。”
她连忙应了一声,起身到外面一看,见一身上朝打扮的孟停舟正站在堂前那棵落满薄雪的梧桐树下。
他眉目英挺深邃,皮肤也白,一身朱红色的朝服倒是很好地冲淡了他通身的英武之气,虽不如容晏穿上那一身正红的亲王服端艳,瞧着却也十分儒雅。
她昨儿回去之后听雀枝说了这位府尹大人不少事迹,心底生了些钦佩之感,于是神色如常,笑眼弯弯地走过去打招呼:“孟大人。”这大人叫得倒是真心诚意。
孟停舟也没料到她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笑道:“我同明惠是旧交,阿蘅妹妹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大哥便好。”
苏蘅从善如流,改口:“不知孟大哥寻我可是因为俞云台的事?”
孟停舟苦笑一声:“不止,”话锋一转,又指了指旁边停着的马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劳烦阿蘅妹妹同我去京兆尹府一叙吧。”
两人到了京兆尹府,直接去了孟停舟的书房,一撩门帘,便瞧见容晏正端坐在小几旁喝茶。
冬至将近,又连下了几场大雪,长安城的天气是愈发地冷了起来,他这人惯来畏寒,今日在里头穿了一件靛蓝色的交领长衣,面料看着厚实得很,束带下坠着珮环,冰种翡翠,剔透欲滴,外头罩了件与长衣同色的对襟直领披衫,宽袍广袖,层层叠叠,又拥着件颜色更深些的狐裘披风,衣摆处交映地绣着梅花暗纹,倒是低调贵气。
地龙烧得暖,他还要指挥人搬两个火盆放在中间,啜着上好的平水洙,手里端着册话本,凑进一看,从《屏梨九纪》换成了《观潮六话》。
他这人倒是不如传言中那般铺张奢侈,不过走到哪都一番富贵闲人做派。
容晏听到动静,循着声音望过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合上手里的话本,随手放在了一个不甚显眼的角落,笑道:“孟大人这一去时间忒长了些,孤只好寻些东西打发时间。”
头顶上骤然扣下来好大一口锅,孟大人懒得戳穿他,招呼了苏蘅落座,走过去将少年手边的一整壶茶仰头饮了个干净。
少年知他有意为之,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教训完熊孩子,孟大人心满意足,说话也不甚客气:“行了,说正事,俞清的女儿失踪了,听成昭殿守门的侍卫说你、阿蘅和王雪澄是最后离开的,南阳伯家那小姑娘我已经问完了,说说罢,你们俩怎么想的。”
“昨天下了自修我确实见着俞云台回过诚心堂,”苏蘅在一旁道:“不过她是寻王雪澄,只在门口说了句话便走了,按照王雪澄的说法,她很有可能是在成昭殿门口被人带走的。”
她的说法和王雪澄相差无二,孟停舟也是差不多的推测:“皇宫大内,成昭殿附近也有不少侍卫当值,若她被人掳走,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惊动?况且在皇宫内绑架一个权臣之女,这做法未免太过大胆招摇了点。”
一直在旁边装锯嘴葫芦的三殿下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何止大胆招摇,简直是不知死活。”
容玥说俞清很得明康帝信重还是过于委婉了些,朝廷法度,内阁为首,分设六部,已多年无相,俞清却使明康帝在满朝文武的极力反对之下封其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宫之外单独开府,门下幕僚无数,独立于内阁六部之外,虽有百官之首成王与之相衡,说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是位高权重。
他年近半百膝下仅有俞云台这么一个女儿,当年险些嫁与早夭的容恪成了太子妃,绑走她,先不说会得到什么好处,俞相门生遍布天下,能逃脱的的几率微乎其微,若被抓住,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都是轻的。
苏蘅有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习惯,她在想什么,或者在听别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扯衣角,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眼底不自觉地染了点笑意:“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失踪案了。”
孟停舟皱眉:“什么意思?”
“在俞云台之前还有三个,淮临周氏三房幺女,岳奚赵氏长房嫡女,丰州柳氏长房幺女都和俞云台差不多年纪,家里人并未闹大,只在私底下追查,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容晏不紧不慢地解释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后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
淮临周氏,岳奚赵氏,丰州柳氏……
除了这次闹到京兆府的俞家以外,都是钟鸣鼎食的百年边疆大族。
前朝诸多变法后,世家大族日益凋落,到了如今还久盛不衰的也就那么几个,去了这三家,便只剩下一个——
手握重兵,世代镇守青州边境的青州苏氏。
青州苏氏,到了成王这一代,仅育有一子一女,苏昀又远在青州,若按照容晏的暗示,真的是连环绑架的话,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苏蘅!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忽的变得凝重起来。
苏蘅见状,苦笑一声,万没想到,苏家已经树大招风至此了,她甚么都不做,麻烦却都争先恐后地找上门来。
她实在不愿再给京兆尹府增大工作量,于是配合道:“我回去便加大王府守卫力度,出门也尽量小心。”
一贯懒散的少年面色却未见丝毫缓和:“能未惊动任何人地从皇宫大内将人带走基本不大可能,绑走世家嫡女背后的目的不可言说,此人极可能和俞云台认识,是以在未将人寻回来之前,尽量不要答应别人的邀约。”
孟停舟似乎咂摸出了些什么不同寻常,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摸摸下巴,意有所指:“倒是头一回见你对什么事如此上心。”
少年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我来的时候听说董博士生了场大病,眼看年关将近,成昭殿便提前休沐了,时候也不早了,先送郡主回去。”
马车停在成王府门前,他仿佛仍顾自出神,苏蘅不欲打扰他,起身便要下车,刚撩开帘子,却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掌心温凉的手轻轻攥住手腕。
她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少年眸色深深,神情十分郑重:“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答应别人的邀约,若是实在没办法,多带些护卫,对方的饮品吃食一律不要碰。”
苏蘅知他关心自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容晏,我都知道。”
少年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别开目光,轻轻道:“回去罢,有事明天再说。”
苏蘅点点头,乖巧道:“那我等你。”然后便下了马车,同早在门口等着的雀枝一同进了成王府的大门。
虽然自她险些在烁阳长公主府邸遇刺之后,成王府上下便提起十二分警惕,生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但是保险起见,苏蘅还是吩咐下去,命人加强守卫。
本以为接下来一天的时光可以在府中安稳悠闲地度过,谁知,午膳之后,又有来人禀报说宫中来人,请郡主入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