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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问他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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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兆森手里握着白色蚩尤鬼面具,面上淡漠如常,说话时眼睛却直直盯着侧对着他的洛西臻。
“受家父派遣,在烬都城内寻找翰墨书肆遗失之物。”
洛西臻听完更是慌得跟考试作弊被抓包了一样,实在是忍受不了一旁许兆森投过来的灼灼视线,故作娇羞地小心拉起吕昱书的衣袖,假装不悦的细声娇嗔道:“昱书,今日不是答应好好陪我逛灯会吗?再闲聊下去,待会儿花台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洛西臻都被自己现下的恶心发言给弄了一背鸡皮疙瘩,吕昱书没有看她,笑着任凭洛西臻晃着他的衣袖,朝许兆森点点头。
“我等不便在此耽误兆森兄要事,就先告辞了。”
吕昱书说完将衣袖不着痕迹的从洛西臻手中抽出来,转身准备下桥,洛西臻赶紧跟着转身,但身侧少年又想了想回头对后方补充了一句。
“祝兆森兄早日寻回失物,花元良辰美景易逝,莫要再错过。”
许兆森看着二人背影融进烬都长街万千灯火盎然中,他此处的沉默同周围的喧闹嘈杂格格不入,淡漠的眸子中灯光烁烁,却激不起心海一丝波澜。
刚才的彪形大汉皱着眉走上桥,见许兆森后弯腰行礼,抱拳问道:“现下看来吕府也牵扯进来了,小人是否需要派人跟着他们?”
许兆森苍白有力的手重新将白色面具戴起来,点了点头。
“盯紧这二人到明日,有什么异动回来同我禀报。”
大汉抬头疑惑问道:“公子要回去?”
看到白色蚩尤鬼面后,心里一惊,忙低下头:“小人多嘴!”
大汉起身后,只见白色身影下了桥,朝着灯会反方向的翰墨书肆的位置走去。
……
洛西臻同吕昱书不紧不慢的走在街市上,两旁大小商贩夹杂在立着的五彩各色灯架间,抬头望头两边高楼连接的绳上挂满绵延数十里的红色鱼龙灯,勉强透过间隙看见天上的明月,月下灯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
洛西臻低头笑着摇了摇头,受这样热烈的气氛感染,自己突然心中萌生出无奈和辛酸,生前没有机会去灯会见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光景,如今却在自己书里得以实现。
再看身侧并排同游的少年,玉冠束发,耳侧发丝随风轻曳,身姿如琼枝一树,说不出的青春恣意,如诗如画,可惜……是个弟弟。
注意到洛西臻看着自己,吕昱书回看她,漾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筝娘子莫不是忘了今日之约所为何事?”
洛西臻点点头,然后觉得不对,尴尬地摆手解释道:“没没,我知道,我东西呢?”
吕昱书似是眼神瞟到他们身后的身影,随后握住洛西臻的手指,感受到她的手一僵,笑意更浓几分,拉着她加快步伐往前方人群走去,同时边走边补充。
“有人跟着我们,要么甩开,要么演戏演完。”
洛西臻反应过来,难怪了,她就说许兆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人,眼下被14岁的弟弟拉着手往人群里穿行,要是在以前,洛西臻总说想要天赐一个小奶狗给自己,现下真的遇到一个,虽然是另一个世界,但出于内心对年下产生奇怪情愫的纠结罪恶感还是让她颇有些尴尬不自在。
等周围人越来越挤,吕昱书拉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等好不容易站定,她把手抽回,斜上方突然传来钟鼓乐声,她抬头看去,是花台。
吕昱书竟然真的把她带到花台了,想起刚才在桥上当着许兆森对吕昱书说的话,洛西臻一愣,这崽子心机可以啊,既圆了话,又可以趁花台人多脱身,心中对这个盟友的行动力表示赞赏,挨着他悄悄问道。
“那个,弟弟,跟着我们的人甩开了吗?”
吕昱书望着花台上演奏的乐师,摇了摇头,抬手一副想要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的样子。
洛西臻一惊,大哥!怎么能在这里把这么重要的书拿出来啊!赶紧伸手去捂,却发现触到的质感不像书卷,拿开手一看,原来是井茸,她还以为昨夜没有被带回来呢!
吕昱书低头打开包着步摇的帕子,右手拿起井茸,递给洛西臻。
“书呢?”
“一直在你身上,未曾动过。”
“嗯?”
洛西臻疑惑的看向他,然后听得一旁传来几个扇着香扇浓妆艳抹女子艳羡的声音。
“这位娘子真是好福气,小郎君送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你,真是有心。”
洛西臻嘴角一抽,这明明是我自己的好吧,但想到刚才吕昱书的话,还是故作开心的拿着井茸看着他干笑道:“哈哈,是呀,有心了,有心了。”
“是吧,这么英俊又贴心的男子也是凤毛麟角了,娘子可得抓紧机会。”
“是呀是呀。”
“说不定明日娘子家门前花坠就要被揭了。”
见越说越离谱,洛西臻赶紧凑近她们小声反驳。
“各位各位,其实他是我弟弟,今天同我一齐出来赏灯看花台。”
妆容精致的女子们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一个粉衣的用扇子捂着樱桃小嘴对她说道:“恕我冒昧,先前看娘子与小郎君就觉年纪不太相仿,以为是小郎君容颜稚嫩,原真是姐弟,不知家弟可否有心仪女子了。”
说完,媚眼朝吕昱书勾了勾,洛西臻有些不悦,厚,好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妖艳碧池,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我很老一样,明明只差了四岁,我看起来有那么沧桑吗?
吕昱书微笑不做声,给洛西臻看了更气,走过去报复性把他往那堆早就眼神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狐媚子窝推去。
“问他本人。”
生硬地说完后转身朝另一边人群挤去,见吕昱书没有跟过来,心中冷哼一声,呵,男人,见色忘友。
就这样一边往人群中挤,一边在心中把吕昱书在心里翻来覆去问候一通,不知不觉已经绕着走到了花台的另一面,看向刚才和吕昱书站的位置,人连着那群莺莺燕燕都不见踪迹,心中一阵烦躁。
于是顾不上身后有没有人跟着,随着花台上演出愈加热烈,洛西臻往聚集不那么密集的的地方走了过去,趴在栏杆上伴着鼎沸的乐曲声思索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突然肩膀被一拍,她以为是吕昱书,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转头。
身后人抬手将银色云簪轻轻插至她头上的发髻右侧,洛西臻感受到头发上的动静,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去。
“暗杀老子?”
砰——的一声,烬都城上空绽开了无数金色的烟花,乱落如雨,花台上的演奏达到高潮,面前少年白皙的面孔上光泽流动,脑后方的抹额系带清雅飘逸,不容置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
“果真是你。”
洛西臻把头上的东西拿到手上一看,觉得人晕了,上次落下的云簪怎么在许兆森手上?这时候装傻估计糊弄不过去了,将簪子胡乱插回头上,抱着手朝他说道:“是我又怎样?你们翰墨书肆丢东西,别想赖在我头上啊。”
许兆森微微颔首,看着面前未施粉黛,面色有些憔悴的少女。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顺带问你上次没有回答的问题。”
洛西臻本来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应付的理由,听完许兆森的话,一下子被打乱思路,有些懵的回他:“什么问题?”
“你是何人?”
洛西臻心道这些人为什么总要问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她要真的回答她是21世纪共产主义接班人洛西臻他们又听得懂吗?想了半天,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我是真真呀。”
真真?许兆森想到刚才在桥上吕昱书唤她的名字,似乎确实是叫这个,吕昱书怎么会认识这个用邪门阵法的女子?许兆森此时不知为何心中对面前的人充满诸多好奇,不希望她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留下过多疑惑给他。
洛西臻见许兆森在他面前皱眉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以为他知道了自己从他家拿走了东西,虽然那个东西现在也没在她手上,但是洛西臻难免一阵心虚。
刚好天空中又放起更大的金色烟花,众人更是欢呼躁动,洛西臻趁乱想要开溜。
“问完了我走了,花元节快乐!”
潇洒的越过他往外走,待看清远处走来的洛西桐甘荫一行人后,又吓得转身走到许兆森面前,慌不择手地抓住他的衣服缩在他身前,许兆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莫名,想要转身被洛西臻抬手按住。
“江湖救急,借我躲一下。”
于是许兆森便乖乖站在原地,当起了洛西臻的人形挡板。
而吕昱书这时亦是沿着花台栏杆寻过来,一眼就看见洛西臻许兆森二人,远处看去洛西臻似是扑在许兆森怀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头上发髻歪歪的插着一根簪子,旁人看来,俨然一副少女依偎在情郎怀中诉说着甜言蜜语的风流画卷。
少年立在原地,只觉钟乐人声皆凝滞,一时间难以感受现下是何种情绪,眼神从远处二人身上移开,看了看手上的伤痕,转身向热闹的人海中走去。
或许数年之后,他回想起这一刻,会不会后悔花台前,自己没有紧握住少女双手与她同游,直至花元烟火结束也不曾放开……
这世间,本就是各自下雪,各有各的隐晦与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