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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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贡和塞缪尔在几经变装后，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回到了他们隐蔽的落脚点。
刚进入口，他们就看到了集结在洞口的矮人们。各个高举着武器，喊着口号，一副准备出去拼命的样子。
“我们怕死吗？”
“不怕！”
“如果有人拦着我们怎么办？”
“杀！！”
“很好——现在，我们就冲进集中营——！”
塞缪尔眉毛挑了下，拉贡嘴角一抽。十几个人气势是有的，也就只剩气势了。
“你们要做什么！？”拉贡板起脸，厉声打断他们的喊声，“你们这难道是打算去营救我们吗？？”
“我们南征最初说好的！我们当中不论是谁出事了，包括我，剩下的都绝不允许轻举妄动，一切以矮人王国的安全考虑！一切以保存我族绝大部分力量为前提，你们这么快就忘光了？？！”他大声训斥着。
群情激愤的矮人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到拉贡安然无恙，各个眼泪都快下来了。估计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训斥，更别提往心里去了。
拉贡顿觉头疼。好气好笑，却又熨帖。
“行了。我安然无恙。”他放缓声音，展开双臂。
塞缪尔脚一错，让到了一边。
红鬃毛的矮人一下扔了手里的武器，几乎是用扑得盖倒了拉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王上——！！你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塞缪尔匆匆掸掉自己满胳膊的鸡皮疙瘩，真是太恶心了。
很快拉贡就被围了个结实，塞缪尔让在一边，明明没碍事，还是被红鬃毛屁股一撅，狠狠顶到了外围。
他面皮子抽了抽，干脆找地儿，闲适地倚在一边。老神在在地扫视还不知情的矮人们，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
等这群人晓得他们的老大刚刚干了件什么事，估计哭得更凶。呵呵。
相比较塞缪尔完全不适应矮人们时不时流露出来，和粗狂外表不同的热情和细腻感情，拉贡很熟练地挨个抱抱、拍拍他们，一边嘴上还连连安慰：“我没事。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
挤挤挨挨间，他对上一边鹤立鸡群般，格外显眼的塞缪尔那似有深意的笑，僵了一下，额角微不可察地滚下一滴汗。
唔，虽然直接和黑石城城主摊牌是他20几年来，做过的最让他痛快且神清气爽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完全出于突然。
现在要怎么告诉他谨小慎微的部下们这件事……是个大问题，很大很大的问题。
等几个矮人把拉贡浑身上下都摸遍了，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才松了口气。他们得到黑市出事的消息后，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满脑子都是拉贡和塞缪尔的身份暴露了，矮人王国就此覆灭，重陷奴役之类的可怕设想。
塞缪尔对着隐晦将求救视线投过来的拉贡假笑了下，踢了踢地上被矮人们丢在地上的武器：“你们就打算就着这么几个人，几把武器对付黑石城的守卫？救我们？”
他奇怪地看他们，笑出声，“草率了点儿吧？”嘲讽拉足了。
眼睛都红了的红鬃毛瞬间找到了发泄口，几步冲过去：“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怂恿王上去黑市，他又怎么会被捕！现在出了事，你怎么负责！？”
塞缪尔被他嘴里的气味熏得皱脸，后仰，伸出手指抵开距离，慢条斯理：“这事我们可得说清楚。一开始，我只是打算一个人去黑市的。
拉贡的决定是他的事。你们都阻止不了，何况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我呢？是吧？”他勾起一个微笑。
红鬃毛气结，口不择言了：“如果不是你这个娘们脸整天在王上旁边唧唧歪歪，全说的歪门邪道——王上也不会被你迷得听不进去我们的话！”
拉贡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塞缪尔笑容加深，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嗯，也对。”
他看了眼红鬃毛，伤眼般别过视线，“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天生丽质，没辙。如果不是我这张脸，我都不能作为游商行走在大陆上了。像您这样子，走不出三米，就被抓回去当矮奴了。您，才是真汉子。
但是，如果我和您一样真汉子，恐怕就不能不断给矮人王国带来物资了。想来，我这个娘们两赚的三瓜两枣的，你们也不稀罕。
不若，下一季，我就不往北走了？各自欢喜？嗯？”他看向红鬃毛。
红鬃毛卡壳了，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他粗壮的手指凌空指过去：“你，你，臭不要脸！你这是——不讲道义。”
塞缪尔哟了一声：“您什么时候见过娘们脸讲臭男人的道义的喽？”
塞缪尔刻意大弯腰直视他：“来自矮人族第一美男的劝告，你还是要点儿脸吧。不然，您不止送不上物资，还劝不住王上——”他拖长声音，不怀好意。
红鬃毛倒抽了口气，脸孔涨红，眼看就要动手。拉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够了！闹够了没！！”
红鬃毛呼哧呼哧喘气：“我……王上——”
拉贡板起脸：“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王上。”
红鬃毛缩了下脖子，稍微压下了自己的气，憋屈道，“王……拉贡，我们都知道你注定是我们的王的。”
拉贡皱起眉毛，没说话。
塞缪尔撇嘴，恢复了自己闲适的姿态。
拉贡酝酿了一会儿，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个消息要宣布一下。”
矮人们消停了下来。
“……我决定与黑石城建立邦交，以矮人王国的名义。”他挺直背，面容坚毅。
塞缪尔眨巴了几下眼睛，换了条腿支撑自己。
“不可！”这次第一个反对的不是红鬃发那个了，因为红鬃发已经傻了，都忘记了该有什么反应。
“拉贡，这绝对不可以！”反对声一瞬间达到了最大。
拉贡预见过这个结局，但是当自己视为长辈、兄弟、至亲之人的人想都没想，问都没问，就在第一时间反驳自己意见的时候，心里还是紧了下，有些难过。
他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下。这还是只是说了个决定，没说自己已经这么办了呢……
塞缪尔目光凉凉地看着这一幕。
“王上，此事万万不可啊！”红鬃毛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嘴里炮弹一样打出了理由，想砸进拉贡脑子里，“矮人王国不过刚刚稳定下来，我们还没有联络上大陆上全部的兄弟们。虽说我们现在运气好发现了铁矿脉，但那毕竟不是金矿啊。
一旦让人知道矮人王国的存在，我们顷刻间就会覆灭！”他急躁地吼着。
拉贡没有试图插话，他打算等他们稍微平静下，再仔细解释自己的打算。
“不能，不能的！！”
“是啊，我们还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才可以！”有人插嘴，“边境出现了金滴的消息，说不定，我们能找到第二条金矿。
到时候，您一定可以重炼神器！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守好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园！”
拉贡倏地目光锐利地射向出声的人：“我们此行到黑石城即是终点。哪怕稍微往南，也只是为了带回我们困在原地的族人。”话音落下，他察觉众人表情有异，心里一突。
他扫视众人，声音低沉，隐怒：“我们何时说过要寻找金矿，寻找金滴的？”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缩起了脖子，互相看着，躲开他的视线。
一时间，热闹非凡的讨论陷入了无言的尴尬。
拉贡抿住嘴，怒气在脸上现出。他们这个反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人分明瞒着自己，私底下还执着于寻找金矿，想重炼神器——在自己无数次说过，不要总想着金矿，现在最要紧的是重建秩序，让矮人族恢复生息！
他压低声音：“我且问一句，如果得不到实话，不提什么王上，我都不会再在这里多呆一秒！”
矮人们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不少都把哀求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拉贡无动于衷。
“你们告诉我共有213名族人滞留在南方，需要援助。是真是假？”他目光黑沉。
塞缪尔笑着打量着那一个两个的。
“……”没人说话。
拉贡暴喝一声：“给我说！”
“……是我，是我要求他们停留在黑石城以南。也是我要求他们对您那么汇报的。”矮人中，一个深褐色头发的年长者站了出来。
拉贡下颌收紧：“提尔大叔？”他声音受伤，“您应该是最清楚执着于金矿的矮人最后变成什么样的！我们失去了一整个姓的族人。连曾经人数最多的亚乌拉一族，十不存一——您可是亲眼见到的！”
被称为提尔的人仰起头：“当初不列维炼器成神，使矮人族辉煌鼎盛。如今他们敢欺辱我们，不过是因为我族再无炼制神器的能力。如果能重炼神器，我们矮人族何愁东山不起？只要我们找到第二条金矿——我们一定可以重回巅峰！”
“如果你们只需要一条金矿，又为什么要跟随我？”拉贡要控制不住自己嘲讽的口气了。
“因为您是不列维！”
拉贡手蓦地攥紧。
提尔提高声音：“不列维，神的后人。提起这个姓，六百多年了，人们还是耳熟能详。您才是我们的希望——没有您，十条金矿也唤不回我们死去的心。请您不要再说那么任性的话了。”
拉贡脸色沉了下来：“……我继承的不列维从来不是那个所谓的矮人王。我继承的名字，来自我的叔父！以一己之力，建立了崭新的矮人王国的那位大人！”
提尔声音急促：“您的叔父我们都很尊敬。但是继承矮人王，才是您真正的使命！您必将站在您叔父的肩膀上，重抵神之境，带领我们重沐荣光！”
拉贡胳膊抖了一下，腰塌了一瞬，而后又笔直挺起，一言不发。
提尔以为他听了进去，没注意他眼底冷凝的东西正越聚越多。
他放缓口气：“拉贡，我苟且偷生了六十余年，成了族老。但以往，我矮人族族老的平均年龄可都在120岁以上。60岁，我们现在活到六十岁就是长寿了。
短短六百年，我们都已经是第十代的矮人了。曾经长寿的矮人族，现在一眼看去没几个老家伙。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神。没有依仗。在这个大陆上，我们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您知道，您以不列维的名义召集我们时，我们是多么激动吗？”他双眼含泪，“一个不列维！这告诉我们，我们能找回自己的神！能重回巅峰！
而这一切，现在只是需要一条金矿而已。”他笑起来，眼底浮出狂热的光，“想当初我们坐拥三条金矿……当然，也许天大的幸运并没有重回。
但是转机已经降临了。您召集我们不久后，我们就得了金滴出现的可靠消息。
一枚金滴炼制需要数吨金子。我不清楚是谁发现了炼制的方法，但是这个消息告诉我们边境那里，一定有着我们需要的金矿！”
“我们已经很近了！”他抬手指着南方，“距离我们重回巅峰，已经很近了！”
拉贡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面上看不出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提尔相信他听进去了：“现在您也许没有感觉，一旦您亲眼见到金滴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材料，您一定会找回血脉里矮人王锻造的精神。我族将会重锻神器，重回巅峰，再沐荣光！”
他的话让在场的矮人们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红鬃发吸了吸鼻子，拽过旁边矮人的衣服狠狠擤了下鼻涕，大声附和，“对！”
“重回巅峰，再沐荣光！！”他带头吼起来。
矮人们很快都吼了起来。
塞缪尔手环到胸前。拉贡视线逡巡过满眼狂热的他们，看不出喜怒。
塞缪尔隔空对上了拉贡的眼神，笑了下。早说让他称王了，非要搞什么群策，呵。
拉贡显然也读懂了他的嘲讽，闭了下眼睛。
“先前，你们提议新王国需要一名统治者。我一直坚持不需要。起码，不应该板上钉钉是我。多的是人可以竞争，我也会去竞争。”拉贡看着他们，没头没尾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提尔有些疑惑，想到什么，激动了起来。
“矮人族七个大姓，当初一战，绝了一个。剩下六个，为夺金矿，去了两个半。如今我们仅存三个姓带一个不列维。
在场都是各族的族老，按照我们的传统，是具有绝对的指挥权的。”他慢慢说着。
提尔点了点头表示了附和。不少人都在点头。
意识到因为金矿死了更多人的事实没有打动在场任何一个矮人，不列维仅剩一个的事实也没有打动他们，他心里一讪，倦意上涌。
很快，他打起了精神，挺直了背，直直看向了塞缪尔。
塞缪尔抬了下下巴，终于——
拉贡继续：“我们几人基本就可以决定整个矮人族未来的方向了。其中矮人王又拥有绝对的指挥权。”他视线挨个扫过他们，“先前，你们都劝我为王。我一直不想如此。如今的情况，总让我想起我叔父先前的交代——”
他苦笑了一下，“他警告过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略过，“他曾经认真警告过我。矮人族必须要有一个王。
一个真正的，王。”
提尔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眼底放出无限光芒，当即单膝跪下：“亚乌拉一族愿奉拉贡·不列维为王！”
他的动作和表态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淙塔塔一族愿奉拉·不列维为王！”一名黑发的矮人领着部分矮人跪了下来。
“岩焰一族愿奉拉贡·不列维为王！”以红鬃毛为首，最后几名矮人单膝跪下，低下了他们骄傲的头颅，献上了绝对的忠诚。
拉贡俯视着他们，目光沉沉。
塞缪尔站在一遍，似笑非笑。
红鬃毛察觉不对，偏头看塞缪尔，直瞪眼。
塞缪尔看懂了他的意思，一摊手：“我只是个游商。我现在身上还有四个国别的公民证呢~”
红鬃毛顿时一脸嫌弃，没有信仰的家伙。矮人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异类！
拉贡听了塞缪尔的话，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近乎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
塞缪尔啧了一声。
什么时候得把拉贡拐去斯凯皮亚帝国，好好看看那位年轻的鲜血帝是怎么称王的。太嫩了——
“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的地位，现在，我就要下第一条命令。”拉贡微垂眼睫，“我已经以矮人王国的名义与黑石城主订立了互通商货的协议。目前城主没有给我回复。
这件事就交给塞缪尔去跟进。尽力促成。不论结果如何，都直接汇报给我。”
他目光直直落在瞪眼准备反驳的提尔等人身上：“——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提尔对上他冷硬的目光，心里一紧，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如以往一样，肆无忌惮地反驳。
“坉，你带三个人去接应留在南边的族人，接他们回来。”拉贡继续，“一旦协议结果出来，我们立刻北归。”
红鬃发猛地抬头，结结巴巴：“……不查金矿了嘛？”他无措地看向提尔。
提尔脸色泛白：“王上——”
拉贡不再看他们：“现在，你们有王了。要违背王命吗？”
提尔哑了。半晌，他低下头：“是……”
红鬃发也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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