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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交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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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尔金。”李勋死死地盯着这位初入宫闱如同闲庭阔步一般的草原霸主。他曾经带着千军万马,狼烟炮火而来,却被更强的人俘虏入狱,;如今放虎归山,只会是更激烈的反扑和侵蚀。
“别这样看着我呀,咱们可是旧相识啦。这次来是有礼物送给你的哟,不打开看看吗?”假和尚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拖着一个浸满了血的布袋子,重重地往李勋的眼前一砸,就又退到了伊德尔金的身后。
李勋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蹲下身来,颤抖着十指,解开了绳结,露出啦一张蓬头垢面,却熟悉到骨髓里的脸。是李安,他全身上下的几处骨头都被人打断了,四肢软绵绵的无力的瘫在一旁,全身上下都是不曾愈合的鞭伤,最新的几处还在渗血。男人醒着,见了他,青紫的嘴唇颤抖,却没有发出声来。
“啊!你居然敢?”李勋失态的尖叫,凄厉又愤怒。
“哎呀,不好意思,我这人没啥别的爱好,就爱拔舌剜眼,贵人只怕是忘了。”伊德尔金仍旧笑着,金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他做个和尚的装扮也盖不住身上里里外外的杀神气质,癫狂的神色扭曲,满不在乎的摆手。猎物的哀鸣越是凄惨,他就越是兴奋。
李勋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却被伊德尔金照着胸口就蹬了一脚,单薄的身躯直挺挺的飞出去,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噗嗤一口溅出血来。
同样瘫倒地上的李安像是疯了一样蠕动挣扎着想冲过来,却奈何身残体破,不得寸进。
伊德尔金赤裸着左臂,罩着一件染血的灰色袈裟,英武俊朗的面容冷酷又温柔,嗜血又悲悯,矛盾却圣洁。他闲庭阔步的走到李勋身前,看着总管大人松散的发髻,冷笑一声,随手撕扯李勋的头发,逼迫满脸是血的少年和自己对视。“生气啦?啊,谁让现在的你这么弱,几乎是任人宰割呢。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神女大人?以前一起在天庭共事了那么久,你居然忘了我,可真是让人伤心呢。”
李勋疼的眼前发黑,听到神女两个字却明显的有一种违和感和屈辱感飞上心头。“我特么的身负残疾,算不成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是娘们儿,你再叫一句神女试试?骂谁呢?”
“哎呀呀,贵人好记性,说得话都跟万年之前一模一样呢。那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章莪山上的毕方呀。烧了你的裙子和脸,独脚白喙的那只青鸟。”和尚手舞足蹈,一只臂膀赤裸,一只挥舞着厚重的袈裟,金色的眼眸飞扬,倒映出一位洪荒异兽的神魂。
他捏了一个诀,金色的佛印按在李勋的额心,让少年的眼神忽然涣散了起来。
……
主神空间里,三八六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身的焦黑,连从头到脚都精致得很的萝莉醌都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宝蓝色的小洋裙被烫出来一片不小的口子,醌恶狠狠的看着眼前来搅局的,穿着一身花衬衫的骚包男人,白眼儿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上面不允许内部人员争斗损坏器材,她能把这个孙子的瓢给开了。
萝莉醌把地上的张伟扶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飞灰,壮汉的衣服被烧没了大半,裸露着半个精壮的胸膛,上面带着些微红的烫伤。坦白说要不是醌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叫做毕方的脑残玩意儿想干啥,第一时间用术法隔绝了毕方对张伟的攻击,这位敬业的菜鸟兄弟就要因公殉职了。
张伟娇羞的红了一张脸,毕竟被小萝莉保护了这种事……怪难为情的,不要跟他说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神仙大佬,空间系扛把子,他个铁憨憨闹不机密,就觉得小姑娘香香软软,问自己有没有事的时候漂亮的眼仁上翻,带着灵动的美感。
“毕方这个没轻没重的王八蛋,这场子戏结束了,老娘非把他的鸡毛薅秃了。”萝莉醌愤愤的说。
*
大概数十万年前。奎忽然得了个很漂亮的闺女,叫做瑶。
瑶发黑如乌木,唇红如丹寇,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瑶非奎所生,乃系天地草木精华所化。既是木精,自然不分公母男女,化作人形,千秋绝色,擅弹箜篌,且歌且吟,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当时的燏还是个相貌秉性都糟透了的小畜生,法术低微连人形都化不得,终日只知道和些山精鬼怪修成的鬼东西打架玩儿,不识礼法,不通教化。
可是瑶已经是四海八荒公认的神女大人,人美歌甜,一曲如天籁。那时天界公认的两具最出色的化形皮相,一位出自北方守护钟山的主神桓,另一位就是掌司音乐的神女瑶。
大家都是些老不羞,于是太始天尊就调笑说要把貌美贤良的瑶讨来配给自家外甥燏。奎气得直摆手,说那个混小子虽然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可是不学无术,粗俗无礼,哪里配的上瑶这样的神女,只有北方茕茕孑立的君子桓,才配得上自家的宝贝闺女。
桓连屁大的钟山都管不过来了,天帝又把自家的傻儿子燏送到他手底下添乱闯祸,哪里有功夫因为一句戏言和玩笑就跑出来和神女大人谈恋爱?于是神女的婚事就搁浅着,好在大家都是些眼高于顶的老妖怪,天地灵气有限,哪里能孕育那许多洪荒异兽,一样儿一只,都觉得自己的尾巴蹄子最好看,互相看不对眼,只好都单着。
神女瑶每日歌唱,得到了毕方的青睐,神鸟第一次没有不管不顾的四处纵火,而是围绕的美人盘桓示好,他自章莪山而来,华丽的青色尾羽缀着赤色的花纹,周身围绕炽烈的火焰,在空中拖成一个火环,把歌唱的瑶环绕起来。毕方质白坚硬的喙中颉一片自己最长,最漂亮的深青色尾羽,毕方把羽毛讨好地放到神女的膝盖上。
“小神女,你嗓子甜美,人也生的好,不如跟我回章莪山去,我给你偷长生果吃?”他堂堂神鸟,看上一个人,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求爱,当然是要暗示美人主动跟了自己。
“可闭嘴吧,扁毛畜生你真是好大的脸,说谁是娘们儿呢?你再骂一个试试?”神女闭月羞花的脸转过来,纤长玉润的脖颈上赫然是一枚滚动的喉结。声音仍旧清脆动听,可就连毕方这只傻鸟也听出来了,这合该是个男人。这只傻鸟瞬间就拉下脸来,恶声恶气的和瑶对骂,“你才不要脸,顶着神女的名号招摇撞骗,看看你满头的珠翠玉石,看看你身上的绫罗纱裙,大老爷们的穿成这幅球相,还怪别人把你当女人?”
毕方也傻眼了,他来是来求偶的耶。就好像你找人一起下蛋,结果却发现这个鳖孙根本就满足不了你的欲求,还骂人,你气不气?毕方当然生气啦,他脾气火爆跳脱,又是出了名的没脑子,居然也不顾及瑶是个乔木科的精怪,畏火,就这么把火环推到神女瑶的身上,烧毁了瑶的半个仙身和脸。
虽然奎事后很愤怒的教毕方做人,真的薅秃了这孙子屁股上所有的毛,瑶的脸也还是毁了。两位的梁子就此结下,直到仙界覆灭再重建,也没人调和化解。
瑶的脸毁了,不再坐在仙池边上歌唱,而是在那里发呆。再后来天生异象,雷雨不绝,池水倒灌涛涛,殃及下界。神女跳到了池水里,以仙身渡过灾厄劫难。
凡人鼓吹瑶的无畏和悲悯,为她建造了祠堂神庙,她曾经使用过的箜篌遗落凡界,供奉在香火最盛的庙里,吸食了千万年的香火祷告,也修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杂牌神仙,无官职,神力也低微的很。这个神更有意思,没人派活儿就自己找活干,帮着打扫仙池,甚至没事会顶着奎爷爷见人就骂的臭脾气帮他剪指甲,梳理毛发。
原来这箜篌虽然资质平庸,但到底是神女瑶经手了的物件,神志开的早。陪着“神女”大人千万个自弹自唱的岁月,甚至瑶会受那么重的伤,也是为了不至此物损毁。
……
前尘往事在李勋的眼前铺展开来,荒唐而莫名,像是别人的故事,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毕竟瑶如今是李勋,作为李勋长大成人,也没个谁下凡告诉他你是神仙啥的。那他就还是李勋,所爱也还是那几个小气吧啦的人。前尘已逝,何况就瑶那三言两语概之的憋屈日子,还不如他堂堂李总管来得恣意痛快呢。
“想起来啦?话说你脸长得好看,言行举止也娘们儿透了,不就是破个相嘛?还至于举身赴清池啦?害得我内疚了好些年,差点自挂东南枝。”毕方不愧是仙界的智商下限,憨批中的战斗机,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就跟你特么再追问这些有意思似的。
“谁特么投湖自尽了?爷我是坐久了血压低,一不小心掉下去淹死的,跟你个扁毛畜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管的着吗你?”李勋撑着身子往起爬,血不要钱一样从胸膛里流出来,眼神却凶狠,还想扑过来给毕方来点儿颜色看看。却被毕方操纵的伊德尔金扼住咽喉提溜起来,两个人的身高体型天差地别,胜利的天平瞬间倾倒,李勋白皙的脸颊渐渐涨的青紫,却也不是好惹的,尖利的指甲抠破了男人的头皮和脸颊,留下道道血痕。
话说你俩也配叫始神?就算是死了上万年,现下里不过是两只残魂,也不能这么败相吧,看看您两个打架的路数,不是揪头发就是抓脸,堂堂始神还要不要脸了?
“你特么掉下去了不会喊救命呀?”
“你丫的掉水里喊一个我听听。”
假和尚和真太监打架的场景太美,揪领子抓头发,掐脖子踢裆……咋还互相扇巴掌嘞?
“你特么的真的把李安的舌头割了?我特么的拔光你的鸡毛!”
“小爷我接手的时候这娃子的舌头已经被人割了,何况爷现在是秃瓢,你薅一根毛我看看?小意儿吧你。”
“妈的智障玩意儿,你赔我家李安的舌头。”李勋这一巴掌脆生生的扇在毕方脸上,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