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犹大》么或

19、临近期末

　　假期一结束，整个学校的学渣都陷入了一种兵荒马乱的预习之中。
　　“戚燃！你马原复习重点搞好了吗？！”周饶在一旁，奋笔疾书的给其他书画上重点。
　　“发群文件里了！”戚燃一边疯狂地将书本上的重点打字在手机中，一边回吼。
　　白鱼悠闲地靠在戚燃的脊背上，慢吞吞地在公共课的书页上划出每一章的重点，而后交由他们传抄。
　　“韩清，王冲。咱们在一个考场，沈寒和戚燃，周饶在另一个考场。”范宁扛着电脑和吴靖推门而入，给大家看电脑上的考场座位分布。“所有人都差不多挨着，就韩清你有点惨，第一排，没挨着我们。”
　　“什么？！！！”韩清尖叫着将手中的书一扔，床上一跃而起奔了过去，仔细对质着学号。“靠！老天亡我！！”
　　“那你还不爬过来跟老子一起背题！”沈寒一本书就扔了过去。“王冲！啥时候了？！还睡！给老子爬起来背书！”
　　“咱们这群人可就你一个学霸，我就只背大题了啊。”吴靖抱着一叠专业课书，冲到沈寒旁边对着划重点，哗啦啦地翻着书。“选择靠你了，早点传送。”
　　“行。”沈寒一边应声，一边一手揽过韩清，一手将睡神王冲从床上拽了起来。
　　四起狼烟……
　　白鱼在所有人都越来越乱套的时候，抱起戚燃缩回了床上，他靠着墙，将戚燃圈在怀里，下巴搭上戚燃的脑壳，手从戚燃胳膊下穿过，跟着他打字的速度，帮他画上重点、翻动书页。
　　周饶在不远处，手杵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们两个，咂咂嘴，嘟哝着。“哎呀，恋爱的酸臭味儿。”而后偷偷举起手机，将他们相依偎的样子记录了下来：戚燃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书放在缩起来的膝盖上，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而白鱼几乎是将戚燃整个人都包裏在怀里，像一只大白温吞地将戚燃吞了进去，光线恰好将他们分割，他们的拥抱着，阴阳交错……
　　“妈的，总算完事儿。”戚燃重重地按下保存，咬牙切齿的说，而后就将手机一扔，偏了偏头躺靠在白鱼的颈窝，闭上了眼睛。
　　白鱼合上书，抬手轻轻揉着戚燃的太阳穴，戚燃盯着手机太久眼睛会发涩。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专业。”白鱼忽然问。“你每次看书都炸毛。”
　　“没什么感觉，只是嫌麻烦。”戚燃顿了顿说。“调剂过来的，也就这样了，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那你原来想要报什么专业了？”白鱼随口一问。
　　“原来的……也是随便填的，不记得了。”戚燃身子却僵了僵，才回答说。
　　“行了，睡会儿吧，折腾一上午了。”白鱼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欲望，他等着，戚燃总有一天，会将过往伤痕坦然地给自己看过，然后骄傲地说，它们已经愈合了。
　　戚燃顺从地躺了下来，确实感觉有些累了，又将白鱼拉了下来缩进了他怀里后，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白鱼见他这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一下一下哄拍着戚燃，戚燃很快就睡熟了。
　　戚燃做了个梦，梦见中学的时候，自己在逃亡，他在学校的走廊里一直在跑，走廊里的灯昏暗，跟往常晚自习后放学，人散后一样。可是无论跑下去多少层楼始终找不到出口。戚燃感觉自己被什么追赶着，后面好多人都被追赶着自己的东西拖走了。他们像影子一样甩不掉。来自真实场景的恐惧感如同阴影一样。尖叫、拉扯、奔跑。同煤黑一样的天色，推不开门的教室，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走廊的窗子若有似无。可是逃亡的恐慌感太强，不敢停留下来。不断的上、下楼梯，最后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脚步声，还有让人脊背发凉的追着他的那东西的气息。
　　戚燃还在拼命逃。眼前却突然出现放大了的手机模样，明亮的屏幕里全是指控。戚燃看着仿佛变得灰暗的、与周围的鲜活格格不入的那个自己。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是怎么挺过来的呢？试着求助吗？想过逃跑吗？
　　他奋力争求着一个希望，可是……当画画的集训海报被撕碎了扔在风里的时候，当最后写文学的志愿被篡改时，戚燃觉得自己好疼啊，似乎本就极黑房间里的最后一根蜡烛，也被吹灭了。
　　“我没活成我期待的样子，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是不是就没人敢那么对我，如果我当初决绝一点是不是会改变那些被当成透明人的日子。如果我当初勇敢一些，我是不是也可以……”戚燃悲哀地想着可能的结果，可如今都只是想想罢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可能就是，我本可以……
　　梦的后半段，戚燃梦见了自己又遭遇到一样的事情，他终于在梦里很勇敢的掀桌子离开，不在顾及所有人的脸色，却在离开之后站在阳光里失声痛哭。
　　“我其实，仍然觉得委屈和疼痛。”戚燃在自己的小电台里说道。“ 如果，有能看穿一个人最强烈愿望的机会，我希望，他们能看见我……我只是希望对我耐心、更耐心一点，能愿意听我说说话，我不是外热内冷，也不是天生冷血，我只是太过胆小了一点，请给我，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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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鱼，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我……”
　　白鱼发觉戚燃仿佛做了噩梦，刚要叫醒他时，便听见了这一句，心里忽然就一软，还有点酸胀胀的。
　　“好，我等你。”白鱼轻声应着，过了许久，他轻轻拍了拍着他的脸侧。“醒醒了。”
　　“嗯……？”戚燃迷迷糊糊被叫醒，眼底还有泪意。
　　“该带你吃饭了。”白鱼拉起他，用手指梳理他睡的乱糟槽的头发。
　　“嗯……”戚燃揉了揉眼睛，含混地应声，下意识将梦中一切都敛藏起来了，白鱼没问，他便也没有说，却不知道自己的自以为偷偷的小电台早就把他卖了个干净。
　　考试一但开始，总会让人觉得这一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当最后一科考完时，戚燃他们整个宿的人都像渡了次劫似的。
　　“诶？！”周饶突然出了声。
　　“嗯？”戚燃被他突然出声吓得一抖，而后动了动，换了更舒服地姿势窝在白鱼怀里，手中按键不停，蔡文姬在他操控下大杀四方。“你勾搭的人准备联合夺你海王政权了？”
　　“是咱们机票订晚了。刚才辅导员在班群里发了通知，学校要在假期修理各宿舍楼的水箱，要提前清校，咱们院本来就是最后一个考完离校的，现在还有三天就清校了，咱们机票订的是在第四天上午。”周饶翻动着手机上的通知，解释说。“咱们得考虑最后一天去哪住。”
　　“你们要不去我家吧。”过来打游戏的吴靖接话。“正好一起玩两天。”
　　“我就不去了。”沈寒摊了摊手。“家要人看店，明天我就得走。”
　　“我家离学校也近。”王冲摆摆手。“考完试血条都空了，折腾不动。”
　　与吴靖一起过来串门的范宁挠了挠头。“我要去陪我对象……”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见色忘义，重色轻友……”周饶捂着心口痛惜。“夜店金腰带居然从良了。”
　　“去你的。”范宁给了周饶一拳。
　　“吴靖那儿这次就不去了，那房子挺长时间没住人，你还要叫人临时过去收拾，也住不了几天。”白鱼手拍了拍他的肩。“而且你不是要回大理的老家吗，就别跟着折腾了。”
　　“也行吧。”吴靖点点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机场附近的酒店现在正高峰期，贵的离谱。”
　　“所以就咱们四个一起走？白鱼你们三个一个省的不是是订的同班飞机吗？我记得咱们都是早班机来着。”韩清凑过来。“要不机场将就一晚上得了，拿上扑克，很快就过去了。”
　　“也行，也就通个宵，上飞机再睡就好了。”周饶点了点头。
　　“我都可以。”戚燃见白鱼望向自己，连忙捏了捏他的手说。
　　“那就这样定了。”
　　三天后，四个人拖着行李到了机场。午夜的机场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像是学校上课时的走廊，让人不自觉得生出了困意。
　　四个人也没什么心思玩牌了，找到一个干净的角落，一人拿了两件厚衣服，一个铺一个盖就打算睡了。
　　“别怕，有我。”白鱼在衣服遮掩下抱紧了戚燃，他知道这样的环境戚燃没有安全感，是很难睡的踏实的。
　　“嗯。”戚燃埋头在白鱼的颈窝。
　　戚燃知道，自己的焦虑不仅仅来自于失眼，还来自于即将回家自无措，晏市很小的，遇见认识人的机率，比其他地方大了许多，那个小城市的所有地方，都像是记忆垒起来的。
　　“要是消失了就好了。”戚燃有些恶毒地想着，这想法在他飞上了几万米高空时，依然还在他心里纠结着。
　　“好了，别想些乱七八糟的。”白鱼将晕车药递了过来。“把药吃了，还有六个小时呢。”
　　“哎，燃子这晕车晕船晕飞机的毛病，也是没谁了。”周饶在一旁调笑。
　　“嘁。”戚燃快速把药吃了，白了周饶一眼。“就你厉害，你可真是平平无奇小天才。”
　　“当然。”
　　“好了。”白鱼无奈地打断两个人斗嘴。“睡一觉吧都，醒了就到了。”
　　窗外云层翻滚着，已然是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