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外春（杨戬x哪吒）》折招

23、赤城之疑

　　天牢内昏暗无光，墙上只留了一扇小窗户，勉强透出些光线来。

　　青蘅打坐完毕，站起身仰望那方正的窗口，闻见外面草木清新，内心却不能安宁。

　　偷盗聚魂灯，袭击三太子，这罪过不小，不过她认得心甘情愿。只要再见到那人，知晓他平安，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近日天庭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平静。

　　有人借她之手，在中秋之夜盗了宝物无数。她的案子本该由司法天神亲自审判，如今沈琰却不知去向，不知又会有何变故发生。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她还未抬眼，便嗅得一丝清香。

　　她此时最不愿面见的人来了。

　　碧檀一身素衣，少了往日的光华娇研，神态却是如常，这让她稍稍心安。

　　“姐姐不该来这里的。”

　　碧檀自顾自坐在草席上，不经意说：“我该和你离得远远的，最好说是你借着与我的关系，才嚣张跋扈贪心不足，以致酿成今日局面，是吗？”

　　青蘅有些意外，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确实，如此才能保得姐姐不受牵连。”

　　碧檀拿起案上的粗茶瞧了瞧，又嫌弃地放下：“算了，你我多年姐妹，你待我却这般不真诚，姐姐真是心寒。”

　　青蘅忙辩解：“偷盗聚魂灯是为圆夙愿，青蘅与姐姐结识，并不带着目的……”

　　“那你为何觉得，你出了事我就要明哲保身？”碧檀眼神难得锐利，“我知你本性不恶，才敢冒着风险想听你一句真话。”

　　青蘅对她的情谊感慨，如今既然她已来了天牢，再劝解已无意义，只是自己的罪责是事实，并无冤情，倒是要让她失望了。

　　“聚魂灯是我偷的，三太子也是我所伤，司法天神并为冤枉我。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为了杨戬？”

　　碧檀轻飘飘的一问，青蘅心中随之一颤。

　　“姐姐知晓了？是天罡星告诉姐姐的吗？”

　　“你拿的是聚魂灯，伤的是云楼宫主子，我堂里还丢了三尖两刃刀，很难猜吗。”

　　青蘅一惊，转身直视她：“三尖两刃刀丢了？”

　　碧檀看她放大的瞳孔和抓住自己的双手，疑惑问道：“不是你拿的？此兵器认识的人并不多，何况放在我堂里，一些仙人也只会以为是什么华而不实的宝物。”

　　“他的兵刃我不敢擅动……到底是谁？”

　　碧檀见她的反应不似作伪，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还有其他宝物，看来是有人借你之手布更大的局……你拿聚魂灯时，可曾遇见过谁形迹可疑？”

　　桃山下方圆几里皆是荒地，沈琰同哪吒二人走了许久，才看到一座废弃的宅子。

　　因哪吒眼睛负伤不宜奔波，沈琰便拉着他停在门口。

　　“虽然无人居住，但还算干净，”沈琰一扫宅院门口的杂草，将人扶到干净的地方，“今夜先在这里歇息。“

　　哪吒不置可否，他的眼睛还不能张开，仅凭神识感受周遭环境，这样陌生的感觉令他烦躁，心里琢磨那伤人的天狼妖丹。

　　和已经在这天狼妖火下吃亏过三回的自己。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比从前迟钝不少。太乙曾同他说过是旧伤的缘故，可是这旧伤是从何而来，他也全然记不清了。

　　莫非和那画中的人有关么？

　　沈琰看他神色不豫，没再说什么。默默从袍子上裁出一块细长的布，走到他身后，将他披散的长发拢在手心。

　　哪吒被碰得一颤，想要躲开，那人却飞快地给他绑好了发丝。

　　傍晚的时候沈琰出来探查线索，留哪吒在宅子里修养。他沿东行了数里，看人烟渐盛，才缓下脚步。

　　此处名为“赤城”，城镇居于巍峨山脚下，临山傍水，风水极佳，灵气很足。他方才在城外，便觉得此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待进了城，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安宁祥和之景，心中更是轻畅许多。

　　天色已晚，许多居民从同一个地方过来，回家的脚步匆匆。沈琰抬眼望去，便看见城西的半山上，一座庙宇屹立其中。

　　香火很是繁盛。

　　他正要去看看是哪位神仙的庙宇，身旁一位老妇人却因腿脚不便，摔倒在地上，篮子里香烛也打翻撒了出来。

　　沈琰离得近，便出手扶了一扶，帮她捡起掉落的物什，随口问道：“老人家，前面是什么庙？”

　　“谢谢小伙子，前面呀是赤城王庙……“她对着沈琰弯腰道谢，待抬头看清沈琰的模样，愣了一瞬，“哎哟，这小伙子，真……俊呐。“

　　她像是要说别的什么，又忍住了，很是激动地拉着沈琰的手。

　　沈琰一滞，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掩盖真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这赤城王是何来历。

　　“他啊，是我们的守护神。今日是寒衣节，老婆子来给王爷烧烧香。”

　　赤城属于蜀地。传闻那赤城王为天上的仙女和蜀人领袖所生，天生一副仁义心肠，又武力非凡，庇佑了蜀中多年平安。后来人间祸乱，妖魔群起，赤城王为保护臣民，以身为祭，才换来了蜀中的和平。

　　“那确实是了不得的英雄。”沈琰语气淡淡，总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却处处透着假。他在天庭这么些年，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想来是凡人杜撰出来的。

　　“那赤城王手持三尖两刃刀，脚踏祥云，肩落苍鹰……”那老妇人犹如倒豆子一般讲出来，神色飞扬。

　　“三尖两刃刀？”沈琰眸子一抬。

　　老妇人点点头：“对呀，可威风了……”

　　沈琰正抓住了线索，还想问更多，胸膛却蓦然涌来一记重击，痛得他眉心急皱，好一番调息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为何。

　　他给哪吒种的伴生咒，方才动了。

　　桃山下的废宅还如刚离开一般，而草席上坐着的人已不见踪影，他心如擂鼓。

　　伴生咒轻易不会发出动静，除非被种咒之人遭遇重大伤害。刚才向他袭来的乃是一阵强烈的阴寒之气，从伴生咒传过来时分毫未减。想来哪吒遇见的非一般之辈。

　　伴生咒能细微地感应到对方所在，他朝着桃山之东而去，一路上嗅见的妖气愈加浓重。

　　此时已过酉时，夜色沉沉盖下来，周遭草木摇曳，像是鬼魅走动的暗影。

　　白日里的荒地，此刻却三三两两聚集着妖怪。

　　沈琰冷着一张脸，眉头紧锁，手上的长剑滴着小妖的血。他一身纯正的灵气，又生得好，不管是男妖女妖，都想凑近来闻闻。在看了几个同类被了结得如此果断后，一群妖孽才躲躲闪闪，在石头背后偷偷探出头来。

　　巍峨的悬崖下，大妖们聚在一处喝酒。他们围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头发半散，脸色苍白，赤着脚瑟缩在篝火旁。

　　“小仙子，你从哪儿来呀，这里可没有什么言哥哥哟。“一只狐妖凑过来，撩起少年一缕发丝调笑。

　　“滚。”灵珠子双目赤红，瞪了他一眼。只是这张迷茫的脸上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让妖们都笑起来。

　　“小美人还挺凶，狐狸，你那药管不管用？”

　　那狐妖露出贪婪的笑：“自然，这小美人看着厉害的紧，得来些烈的，各位莫要着急……”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旁边的妖精看他神色奇怪，正要起身，便看见狐妖胸中裂开一道伤口，血液喷涌而出。

　　“谁？”妖精们迅速拿起兵器，作出应对姿态。

　　沈琰提着长剑，看见地上的哪吒，胸中仿佛被揪了一下。再看向几个大妖时，眼中已不带任何暖意。

　　几只大妖今夜能碰上灵珠子，原本就是运气使然，若非用毒，哪里困得住这小神仙。此刻对上满脸杀气的沈琰，哪里还是对手，几个回合便都魂飞魄散。

　　沈琰收了满是血珠的剑，才冷静下来，将外袍脱下为哪吒披上。

　　“沈琰……哥哥……你来了。”灵珠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嘴巴一瘪，委屈极了，将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

　　“灵珠子？”沈琰一僵，才反应过来怀中之人不是哪吒，手却已经下意识地笼住人的肩膀，”是我，没事了，他们做了什么？”

　　今夜并不是月中，甚至才到初一，属于灵珠子的那部分魂识怎么就出来了？

　　“他们要打我，打不过，便用什么药蒙住了我的鼻子，呛死啦。”灵珠子皱皱鼻子，一双手搂住他脖颈。他眼睛白日受的伤还未好，此刻看着人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对沈琰更是依赖。

　　沈琰摸住他的脉，除了跳得快些也没看出什么，只好捞过他膝弯将人抱起来往回赶。

　　“能跟沈琰、哥哥讲一下，今夜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在这里？”在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岁的人面前自称哥哥，沈琰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左右三太子不会知晓，还是安抚小孩儿要紧。

　　灵珠子偎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醒来时在一间屋子里，外面很吵，我一出门，发现了好多妖怪，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吓人。”

　　想起发现这人被围在一堆妖孽之中的样子，沈琰眉心一拧。

　　“没事，我在的……怎么了？”

　　灵珠子轻哼一声，脸上溢出潮红，洁白如玉的额上沁了薄汗，眉心的红印越发鲜艳。

　　“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