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飞舞》方男

9、你爱我，就够了

　　我会为你翻山越海，我会为你披荆斩棘，我会克服一切的困难来到你身边，而你爱我，就够了。

　　——

　　分明已是黄昏，只是这处璀璨依旧，白金相间的宫殿般建筑像是吸收了太阳的光芒，到了晚上自发散出淡冷的白光，冷傲华丽地矗立在夜色里。

　　“能不能听我解释？”元修蔓追了出来，朝远处正步下台阶的人振声问。

　　南近卫并无回头，立在那宽阔的阶梯上，两旁水池的喷泉仍绽放着五颜六色的水练，映得他的脸色带着明明暗暗的复杂，半响，仍举步离去。

　　“南近卫！”元修蔓大声叫住了他，她仍站在那门前，身后一片耀眼的璀璨，眼前，黄昏朦胧了一切，除了那人清逸俊朗的身形，装了满心，满眼……

　　“我谁也不是！从此以后，我就只是你的元修蔓！这样总可以吗？”

　　南近卫脚下微微一动，终是没有迈开步子，却也无法回头去看她，元修蔓这三个字早已放在了心里，正是因为放在了心里，如今才会变得沉重，连带着自己的那些自尊和骄傲也忽然都变得更加沉重。

　　南孝舞回头朝元修蔓看了眼，又朝南近卫看了看，见二人僵站在了原地，伸手指牵了南近卫的袖口，轻声说：“哥哥，你等我一下，我想将这副画送给修蔓姐姐，她今天生日……”

　　南近卫沉默，南孝舞转身步上几级台阶，走到立在大门口的元修蔓跟前，笑着将画递了过去，“修蔓姐姐，生日快乐，这副画我自己画的，虽然画的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想送给你。”

　　元修蔓微叹，“小舞，对不起，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不是故意没去赴约，只是……”

　　南孝舞笑着摇头：“没关系。”

　　在南孝舞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混沌不清的，这混沌世界的其他所有人，在她脑海中像是过电影一般，每日播放着，仔细回忆时，好像所有人的面孔和表情都是模糊的，除了她所在乎的几人，算来其实也只有两人——她的母亲和南近卫。

　　此刻，南孝舞看着穿着华丽礼服的元修蔓，闪耀得如同圣诞树顶端最亮的一颗星，她想，如果元修蔓真是一颗星星，只要南近卫喜欢，她也会为了哥哥将她摘下来的，在她心底，有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南孝舞无情无绪地脱口而出一句：“听说，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被现实的枷锁束缚。”

　　元修蔓微觉奇怪，她了解到的南孝舞是个唯唯诺诺、性格自闭的孩子，她面上的表情仍是那样的天真烂漫，眼角弯弯，瞳孔似孩童般的漆黑清澈，然而她现在说的话，冰冷而锋利，同她所知道的小舞判若两人。

　　一直到南近卫在阶梯之下喊了声：“小舞！”。

　　元修蔓将目光移向阶梯下站着的人，南孝舞也回身走了下去。

　　南近卫走时，回身朝上方的元修蔓望去，她高高地站在那，穿着高贵的酒红色礼服，身后璀璨的建筑更衬得她华光照人，凉风拂面，经过方才的一番冷静，现下清醒了许多，“我和你，是该好好谈谈，改天，改天再说吧。”南近卫平静地朝她说了句，之后带着南孝舞离开。

　　夜凉如水，星空似海。

　　元修蔓怅然立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背影，礼服裙被这晚上的冷风吹得飘摇，仿佛她的心也跟着摇曳不定。

　　“小蔓，进去吧，董事长的身体有些不适。”林韦纳在她身后说。

　　“是他要你把人带来这里的？”元修蔓看着面前冷白的台阶，沉静地问。

　　林韦纳沉默不语。

　　……

　　之后的很多天，元修蔓没有在天钥湖边再看到南近卫，只每天独自徘徊在那空澈冷静的岸边，或者远远坐在一处，隔着宽阔的湖面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台阶。

　　南近卫只将自己深埋在现实的工作当中，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理智。

　　而关于他涉嫌倒卖公司废旧物品的消息很快也在市场部传扬开来，公司以开大会的方式，当众、公开地只警告了他，却没有作出开除的处分，这种无形的打压更是引得市场部的人猜测种种。

　　身旁同事玩笑似地说：“听说你上头有人，还这么卖力干嘛？”

　　“林秘书长跟你什么关系啊？你也太牛了吧，那么大一层关系还这么低调！”

　　......

　　他仍只埋首工作，没有理会同事的打趣，对四周的闲言碎语也当作充耳不闻，只偶尔在加班到很晚，四周没人的时候，扔了手中的笔，倍感无力地靠在位置上，兀自叹了口气，心情烦闷到极点。

　　这天，南近卫照旧很晚下班，走出MAX大楼时，已是黄昏。

　　四周清净，只他一人，沿着马路朝车站走去，忽而眼角瞥见一处霓虹灯光骤然亮起，远远朝那湖边望了眼，脚下却不由自主停了，湖对面仍是那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遥遥相望，天钥湖沉静地躺在昏暗的天色之下，倒映了星星点点细碎的光影在那水里。

　　远处的霓虹灯光仍在微闪，南近卫再看向那家甜点屋门头亮着的灯光时，才发现忽闪着的醒目字母：“SORRY。”

　　远处的人沿着湖边已走近了些，他目光淡淡从那行字母移向了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振声说：“你的确该道歉，瞒了这么久，骗了这么久，我竟然还为了自以为是一步之遥的差距，告诉自己要努力，我是有多蠢，才会去了那场精心设计的生日舞会……”

　　说到这，南近卫深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心，压下心中的伤怒，目光自那处收回，转身离去。

　　“南近卫！”她在台阶下的湖边叫他。

　　他顿了脚步，只一瞬，仍旧选择离去。

　　没走出几步，忽而听到远处似有落水的声音，回首怔然望去，只见那处的水面浮起大朵的白色水花，涟漪朝整个湖面四散开来。

　　“修蔓！！”南近卫一惊，扔了肩上的包，疯了一般疾跑了过去。

　　而在他急欲跃下湖中救人时，身后被人拉扯住，他带着极其震恸的表情，回头，却见元修蔓若笑非笑地正看着自己，“我见你不理我，所以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包扔水里了，不过我在包里放了一块大石头。”

　　看着这似在得意的笑容，南近卫原本波浪滔天的心底猛地一抽而空，再一次，他觉得，自己究竟是有多愚蠢！于是，用力甩开元修蔓拉着自己的手，转身欲离。

　　“南近卫，你还是不原谅我！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她在身后说，虽然是求和，语气里仍透着大小姐脾气和任性的娇纵。

　　南近卫没有回头，只举步离开。

　　“喂！你再生气的话，我就真的跳下去了！”元修蔓在身后嚷道。

　　南近卫只径直往前走，仍不理会。

　　忽而“扑通”一声……

　　湖水泼溅到岸边水泥台阶上，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跳入湖里的人没有丝毫挣扎，只任由自己缓缓沉入湖底，凉意瞬刻侵入全身，可她的心是温热的，因为目光可及处，那人已在眼前，一双有力的手很快将她带出湖面。

　　南近卫先将她托到岸上，自己才翻身上来，面对浑身湿透、冷得哆嗦的人，心中翻涌着巨大的怒火，和那些或心痛或无奈的复杂情绪一时间堵在了胸口，半响的握紧拳头、不知所措后，沉声说了句：“元修蔓，你疯了吧？”

　　元修蔓紧抱着手在胸前，只觉得这岸上比这水里竟还要冷，一边哆嗦一边说：“因为……我爱你……，我终于知道，南近卫……我是真的爱你。”

　　南近卫望着灯光下已然冻得直哆嗦的女人，和那苍白的湿漉脸庞，任凭自己的内心再挣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些最近被自己无限放大了的自尊和骄傲，那些天上和地下无法逾越的距离，此时都烟消云散，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爱我就够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爱情，本就是冲动和盲目的，他知道，哪怕前有荆棘，只要她伸出手，他也会不顾一切地走向她……

　　而这爱的代价，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