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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重逢（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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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审判，还有断罪，光是听名字就很明显了啊！
“这本该是地狱之主的权柄吧？攫取地狱的权柄归于自身麾下，这就是你下注这场神战的目的么？”我皱了皱眉头，头顶的耳朵也压低了下来。
“的确，吾并不否认，吾与你分享吾之荣光，帮助你父亲执掌地狱，是为了占据原本归属地狱的部分规则，补充进吾之神国。”希望与光之神的化身十分坦荡地说道：“不过，这亦是吾与你父亲早已达成的共识。”
啧，果然呢！所有命中注定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助我？
父亲与裁决与杀戮之神在地狱争夺地狱之主的位置，希望与光之神则打算通过我介入这场神战，帮助父亲成为新的地狱之主，同时收获一部分地狱的权柄。
形势已经很明确了！这是神之间的战争，神之间的交易。而我，只是深陷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按照吾拟订的计划，最快只要一年，你便可以......喂，认真听吾说啊！”神明大人再一次敲了敲我的脑袋，对我的走神略有不满道：“好歹是身为神明的吾亲自保送你成为天使，就算不感恩戴德，也应该认真听吾说话吧！”
“就算吾在化身时有考虑到智力方面的因素，在构成这具化身的人性里尽可能多得加入了耐心，也禁不起你这样消耗。”
“无所谓了，反正您不是能看到我的未来吗？都是注定好的事情，我这个笨蛋要怎样都没关系了。”我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直接开摆。
“唉~”神明的化身将手指顶在了自己脑侧，一副头疼的模样：“好啦，振作一点......”
“可我实在不知道我振作有啥用啊！您都已经看到我成为您麾下断罪天使的未来了，甚至还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就已经帮我铺好了道路，领着我走了上去。活在已经注定发生的未来里，活在您已经排练好的未来里，出于我个人意志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不必要的啊。”
这是在抱怨，也是在向我未来必然要效忠的神明表达不满。反正这里是祂的神国，没有比在全知全能的神面前掩饰自己更愚蠢的行为了。
虽然说，这的确会是我必然的选择没错啦！我很明白我没有父亲那样的资质，规则什么的，对于脑子平平无奇的我来说压根就理解不了。没有才能的我，想要帮助父亲的话，就只能依赖眼前这位神明，按照祂的安排和计划走下去。而且，这也同样是父亲对我的指引。
提前得到神明赐予这事，对我来说绝对稳赚不亏。毕竟这可是神明亲自赐予我使用神圣力量的权限，是连教皇都享受不到的、超高级的待遇。如果不考虑这一身白毛使我内心受到的暴击伤害，我甚至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是吧......明明身为受益者......
我还是感觉很不爽......
一步一步被命运安排，宛如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一般，被捆绑、被束缚、被控制着上演早已编排好的剧情。
而后落幕，毫无自由可言。
也是，对于棋手而言，值得思考的，永远都只是下一步棋局，以及如何获得胜利。棋子的想法，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嘶，耳朵！耳朵！要被扯掉了！”
躺倒在地、开始摆烂的我，突然感觉耳根一阵剧痛。真是的，为什么会有神明扯狼耳朵啊！就不能自矜一下神明的高贵身份吗？！
“你这家伙，这可是神战啊，神战！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是让吾火大啊！”
“我错了我错了，松手，松手嗷嗷！”
神明看了看乖巧跪坐在地上，揉着耳朵的我，叹息道：“听吾说，虽然吾与你父亲已经占到了先机，但对手毕竟是开辟了地狱，立下规则撑起了尘世的古老神祇。”
“即便古老的规则已然腐朽，只能僵化地继续运行下去，那位神祇的神识也几乎随着岁月流逝磨损殆尽。”
“可吾并不认为吾等已经赢了，在吾观测到的所有可能的未来里，有一种是最糟糕的！”希望与光之神一手按在我的头顶，一手捂住我的眼睛。
失去视线的一瞬间，却莫名地看到了更多的画面。
这是......
“这就是吾观测到的，未来最糟糕的可能性。”
大地在开裂，鲜红的岩浆慢慢渗出，吞噬一切......天空像是破裂的镜子一般，露出尖锐的裂痕......
灵界与尘世的界限被模糊，地狱沉淀了无数年的罪恶不断的上涌，企图烧尽一切，而光明则从天空落下，努力地缝补着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世界的支柱崩塌，一半的生命被迫沦为薪柴，燃烧自己。对你们尘世的生灵来说，或许可以直接概括为世界末日吧......”
呼......哈......
我用全力呼吸着，想要摆脱刚才的画面带给我的恐惧感。
冷汗浸湿了我的毛发，汇聚成了水流淌到了我的脚爪处。
对于狼人来说，死亡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即便是我这样贪恋小小幸福的懦夫，亦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但刚才的......不一样......
那不是生灵的死亡所能简单阐述的恐惧，是难以承受的巨大绝望，是响彻整个世界的悲恸，是规则的崩坏，是天空坍陷，大地碎裂般的恐怖灾难。
“在长久的僵持后，地狱崩塌。失去重要支柱的世界，不得已在生灵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吾身为希望与光的规则，决不能让这样的未来发生。”神明向我伸出了手：
“汝是否有着相应的觉悟，成为吾的天使，与吾一起拯救这一切。”
在之前的交流中，我感受到的是祂刻意构造的人性，仿佛一个耐心而智慧的长者。
而这一刻，祂向我展现出的，是绝对的神性，是一切善与美好的具现，是纯粹的、光明的法则。从向我展示未来视开始，现在的祂，不再是化身了，祂是毫无疑问的，希望与光之神。
我伸出爪子，向前紧握：“我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我？拯救世界什么的，不该是更伟大的人去做吗？为什么会让我一个普通的狼人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
“在吾原先的构想中，这会是你父亲的责任！”神明直言道：
“祂会在吾的辅助下顺利地成为地狱的新主人，甚至还能借此拿到吾天堂的部分权柄。”
对啊，这才对嘛！拯救世界就该是神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凡人罢了。
“但是，你的父亲坚持让吾帮助你成为天使，再由你去帮助祂。”
“为什么啊！这不合理啊！”我抓狂地挠了挠头皮。
老爹你明明是部落最智慧的狼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连我都觉得愚蠢的决定！
“因为，在吾构想中最完美的未来里，没有属于旧规则薪柴的位置。”
“你说的薪柴是？”
“包括你在内，所有被罪力点燃生命，支撑世界的狼人。”
噔！
我的脑子产生了使用暴力的念头，但随即便被天堂的规则完全抹除，只余下了淡淡的愠怒。在这神圣之地，一切的污秽与暴力都是不被允许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狼人在你眼里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是么？！”
“并不。”神明的语气并未有任何波动：“未被旧规则彻底锁死的幼崽自然没事，但像你这样，已经被罪力浸透的狼人，吾无能为力。”
规则，又是规则......
“旧规则到底是什么？裁决与杀戮之神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狼人！”
“这个问题吾无法回答，真正了解旧规则的只有规则的拟订者，裁决与杀戮之神。以及企图打破并改写地狱规则的，你的父亲。”
“吾只知道，旧规则会引导一切尘世的罪与恶，在狼人的体内凝结为罪力，最后燃尽狼人的生命将罪力沉淀到地狱，以此维系尘世的安定。”
“这道规则，是目前疏通尘世一切生灵的罪孽的关键，是支撑起世界平稳运行的，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手脚一阵冰冷......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薪柴......
燃烧自己，化为火光，温暖他人，照亮世界。
真是......伟大啊......
我作为薪柴的一份子，应该感到荣耀或是自豪吗？
可为什么，明明作为薪柴如此剧烈地燃烧着，心底只有悲凉呢？
“吾想要更为温和的改造旧规则，这样会更稳妥。少量而必要的牺牲，是通往最光明的未来的，最优的做法。但你的父亲，并不愿意放弃你。所以，祂选择了最激烈。也是最危险的做法——直接对抗旧规则，用自己新规则碾压、覆写旧规则。”
“即便，不放弃我的代价，是世界崩坏掉的可能性增加，是吗......”
“没错。”神明客观理智、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这个笨蛋老爹，他自做什么主张啊！”我用手努力地捂着眼睛，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了出来。
本是为了世界而燃烧的薪柴，却被老爹强行保护了下来，宁愿以这个世界受伤作为代价。真是的，这不是和我原本的价值背道而驰了吗？
但我，却感觉好安心、好温暖......
“我应该感到自责吗？因为我活了下来，世界离末日更接近了一点。”
但其实，更令我感到羞愧的是，即便是我现在知晓了这一点，我还是自私地想要活下去。
明明只要死去就能受益全世界，但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我的内心深处......真的......不愿意就这样被燃烧殆尽......
抱歉......
“并不需要有任何的自责。”神开口道，祂冷漠的声音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本就是规则的缺憾，是吾等神明的责任。当汝等凡人无力为自己做主时，吾会替你们做出选择，引导世界走向最完美且光明的未来。”
“然而，一旦汝等有了自己的决定。吾便会尊重汝等的选择，重新计算最优的未来。”
“因为，吾乃希望与光之神。即便是作为薪柴的你们，亦平等地拥有有追求光与希望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