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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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越发冷了，薄袄是如何也不御寒的，怀素便去临近的城镇购置些厚实的衣物，沈雪来畏寒，躲在暖和的车内不愿出来，偶尔掀开窗帘窥得一方天地。
忽地沈雪来瞥见街边坐了一人，那人一身风雪，竟像是不畏寒冷般席地而坐，稀疏赶路人也是行色匆匆，雪混合着丝丝细雨砸在那人染血的衣物上，他也不为所动，身形挺立倒似一尊寒风猎猎的雕像。
沈雪来只当他是家中遭遇不测的可怜人，又想起盒内实在没甚胃口的肉饼，拿了披肩便想给那人送去。
沈雪来拿着茶色的油纸包着几块肉饼轻轻放在男人身前的地上，那热气腾腾的肉饼甚是丰盛，还飘着缕缕鲜香。
那人听到声响便悠悠睁开双眼，像是极为震惊般瞪着沈雪来，倒是没想到是个娇小姐。沈雪来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得连退了好几步，顿了良久才提起裙角往马车边逃。恰逢怀素采购回来，见沈雪来下马车又是一番斥责，沈雪来忙头也不回的往车上躲，许久才从害怕中缓过神来，那人眼神实在骇人，待沈雪来回过神来背后竟是被冷寒濡湿了。
“爷。”那方只见一小哥牵着匹骏马来寻他家主子，忙去搀起他家主子，却见厉梅寒不甚欢喜，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厉梅寒也是气极，军中没甚规矩，累极了席地而坐是常有的事，再加上连夜赶路稍显的狼狈些，沿途受了些伏击，原是想在驿站净了身再进城的，却不想被那小丫头当他是那末落户了，瞧着模样倒是一等一的好，怎想是个没眼力见的。
凌风再一瞧地上还有余温的肉饼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家爷生气的缘由，只得忍笑着要把那肉饼处理走，谁知厉梅寒却弯腰把那肉饼捡起来，甚至不嫌弃的吃了起来，只是那神情实在凶狠，仿佛要把那不长眼的咬下肉来，凌风也是惊奇，他家爷大抵是不会去吃外面的杂食的。
那边沈雪来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记恨上了，不日便把此事忘得干干净净。马车晃晃悠悠也终是赶在入春前进了京，云礼早早遣了小厮在城门口等候，待沈雪来一行堪堪进了京那小厮便引着到了云府。
云府极大，却不是北方原有的四合院式分布，修建的极为精巧，倒是透着几分江南小桥流水假山园林的意味来，像极了青州沈府的建设，这倒让初来乍到还略显局促的沈雪来宽了几分心。
这厢沈雪来刚刚落座，浅抿了口清淡的香茶，竟是在沈家时喝惯了的君山银针。茶过半盏，云礼便风尘仆仆的归来，轻抚了下肩头的落雪，解了金丝雪袄披风交给随侍的下人。
“三娘。”云礼略显急切地走进前厅，望着厅内清清浅浅极为雅致的妙人儿，似是瘦了些，当年那个乖巧的丫头也长大了，模样也愈发精致了。
“子安哥哥。”沈雪来忙站起来，轻轻应着，却是羞得低垂了头。三娘是沈雪来的乳名，平日里只沈家亲眷才会唤沈雪来三娘，读学时云礼便随着沈清之唤沈雪来三娘，明明只唤沈君兰为君兰妹妹的。
说来沈雪来上次见云礼还是一年前，如今再见不禁感慨，男人似是沾染了官场气息，愈发高深莫测来，嘴边的温柔笑容却是不假，一见沈雪来那严肃冷冽的神色便消散了些许。
“老师先前寄信与我讲明了情况，只这事事关重大，清之犯得又是贩私盐的重罪，我知清之定是做不出这腌臜事，但沉冤之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这段时日三娘便住在此处，也不必过多担忧，择日我书信于凉州知事，定好生护清之安全。”
沈雪来也知若想沉冤必定难上加难，听云礼的安排也不疑有他，只得再候良机。
便清清浅浅的说了些体己话，云礼见沈雪来乖巧的模样，就像拿了把羽绒扇在心上抚过一般，实在在意的紧，却是不能乱来，只得捏紧了手心，唤了下人好生伺候贵客。
落雪阁是云礼早就拾掇出来的，窗外竟还有一株开得正艳的白梅，从前沈雪来闺房前也有这么一株，只后来那白梅生的太好，沈雪来精心养的山茶都活不了，最后要沈清之一把火烧了去，现在想来也是任性。让沈雪来惊奇的是，内饰竟是与自家别无几差，连焚的香都是沈雪来喜爱的冷香，家具器皿俱是精巧，一看便实在不菲。
怀素寻了好一会，才发现房内缺了暖炉，原寻常是不需暖炉的，只沈雪来近来实在体弱，受不得风寒，若是落了病根可如何是好，便去请示云府的管事落雪阁短了暖炉。
那管事忙去禀明了云礼，云礼暗道是自己欠考虑了，他一介男子独处惯了，倒是沈雪来自小便体弱，便差了管事去置办便是。
“今后落雪阁短了的物事便去置办不必再来禀报，差几个灵巧的丫鬟去落雪阁，吩咐下去莫怠慢了沈姑娘。”云礼又想起落雪阁内居住的妙人儿，不觉喜从心来，俊秀的脸上一片温暖。落雪落雪，那宛若明月般清冷的妙人儿会为谁而落？
那管事何等的聪明人，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早就把沈雪来放在云府首要的位置，万万是不能怠慢的。沈雪来甚至都觉得云府下人对自己太过而去质问了云礼，这又是后事了。
沈雪来便在云府暂住了下来，却是实在静不下来心来，每日只得对着残阳余雪描摹些字帖，云礼也似怕沈雪来闷极，时不时便差人送些灵巧玩意儿来给沈雪来解闷。云礼官从户部侍郎，平日里忙甚，沈雪来也见不得几面，近日更是连连晚归。
昨夜更是醉的没了仪态，吐得前厅到处都是，云府上下都乱做了一团，沈雪来也被喧闹声扰醒了，一打听才知云礼大醉，正犯酒昏呢。沈雪来哪里放心的下，忙煮了些解酒茶要送去墨玉轩。这事儿沈雪来倒是做惯了的，先前杨其微也喝得大醉，又惧杨芹责骂，便来寻沈清之打掩护，沈清之便会差沈雪来去煮醒酒茶，囫囵睡一晚便解了。
那茶盅极烫，沈雪来忍痛倒了一碗便要端去墨玉轩，怀素担忧不下，走在沈雪来前面掌灯。
说来借住这几日，沈雪来都还未来过云礼居住的地方，墨玉轩虽说与落雪阁布局相似，但论装饰却是天差地别，墨玉轩显得远不及落雪阁繁华，倒有几分萧索萧瑟来。
“子安哥哥，怎地喝的这般醉？”
沈雪来一进墨玉轩便见云礼解了衣衫，俊逸的面上爬满了异常的绯红，原是深邃的眼眸此刻也透着些许无助与迷茫。
云礼刚在前厅吐了倒是酒醒了些，一见沈雪来便挣扎着要做起来，又理了理褶皱的衣物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瞥见沈雪来尚穿着单薄的里衣，虽说披了件厚实的披肩，也不抵无处不在的寒气。云礼有些恼随侍的丫鬟，便不带好气的忙要怀素领她家小姐回去。
沈雪来哪里肯，便细声细气的哄着闹脾气的云礼，服侍了云礼喝了醒酒茶，见他睡下了，又细细嘱咐了李管事，才堪堪回阁去了。
云礼原是难免有些应酬的，寻常在自家设宴倒还好应照着，只现在怕那些莺莺燕燕歌舞升平扰了沈雪来，京城纨绔向来是欺软怕硬、无法无天的，若是冒犯了沈雪来云礼可会懊恼不已的。与云礼交好的皆揶揄云礼突然不在家设宴了莫不是在金屋藏娇，云礼也不置可否。
今儿是与那管押解的武官吃酒，那武官豪迈不似平常公子哥儿只拿酒盅浅酌，竟是把云礼给喝懵了，原是想央那武官暗度成仓寻一刑犯把那沈清之解救出来为先，再想法子洗脱冤屈。
谁知那武官竟是个人精，算盘打得响，也不肯轻易应了。
“子安兄，那沈清之得罪的是五亭侯世子姬宣，京城谁人不知姬宣目无法纪，人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谁知这姬宣回青州祭祖还不忘荒唐，逼死了这沈家二姐儿，污了沈清之贩私盐。此事非同小可，莫说这京中百官怕是皇上也略有耳闻，只是如今凉州告急，朝廷怕是离不开五亭侯镇守边疆，只得都当睁眼瞎，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曹敛虽是武官，心思倒是剔透，又劝着云礼饮了几杯，便自斟自酌起来。
只见从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说西厢那位又发作了，曹敛似是极为紧张，忙请辞了云礼。
云礼这阵子使尽了关系疏通，只恨自己无用，救不得沈清之。云礼出身寒门，状元及第入朝为官也才堪堪几年，这京城又处处攀得关系，根基本就不稳，饶是八面玲珑若云礼也得左右逢源。懊恼间倒是把自己先喝醉了，还惹得沈雪来担忧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