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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给你独一无二的小草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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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回到林家,林衍之还没有回来,林沐提议去二楼看露天电影,已经是十一月深。到了晚上露台上的夜风肆虐,几下就吹走人身上的温暖。为了避免被活活冻死的命运,他们关上了露台的门,退而求其次,围坐在一楼的客厅放电影。
林沐挑出的电影毫不意外的是恐怖片,熄了灯便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屏幕的光亮着,十个人或坐或躺在沙发和地毯上。
林沐挨着薛千岭,随着电影的情节,一点点的试探着靠近,她的手已经趁着黑暗的遮掩抚上薛千岭的手。薛千岭微微一惊,皱着眉抽出来,借着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触亮了,薛千岭索性看了一眼新消息,一一或多或少的回复。还有不少好友申请的红点,惯例是一概拒绝的。占据顶楼好风光的就是林郁的微信,备注是小羽毛,没有新消息的提示,上一次聊天还在昨天,薛千岭还是点开来看了一眼,然后直接灭了屏,黑暗之后的界面还停留在那里。
林郁抱着抱枕躺着看电影,看了一小半眼睛就发酸,就着其他人间或地小声惊叫,背靠着沙发,头一点一点的。好在惊悚电影的屏幕都是黑暗为主,抛弃那些营造氛围的背景音乐,还是极其适合入睡的环境。
李尧被电影吓得心脏都要骤停,感觉身边的林郁一直不声不响,在一片的恐怖氛围中,身边有个人和死了一样安静,李尧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万千可能,鼓起勇气看了林郁一眼,发现这个人眼睛已经闭起来了,不由好气又好笑:“看小丑都能睡着,林郁你给他点薄面。”
“我困。”林郁揉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
“别揉眼睛,上楼睡觉去。”薛千岭拿开林郁放在眼睛上的手,然后抽出他怀里的抱枕。
林郁摇摇头:“我等我爸,这会几点了?”
林沐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林宿管今晚不回来查寝了。”
“我再等等,应该快了。”林郁继续躺着,眼睛看着屏幕,正好到小丑出场的一幕,几个女生都被吓得不敢看屏幕,林郁淡淡说了句:“小丑的发际线高的跟个程序员一样。”
“你好败气氛哦。”薛千岭无奈道。
正说话着,门口传来门铃的声响,林郁立马站起身走过去开门,顺便把客厅的灯也开了。
上帝先说要有光,于是灯光照清了客厅里的景象。
林沐挨着薛千岭坐着,半个身子朝薛千岭身上侧过去,薛千岭却坐得笔直,典型的柳下惠姿态。林郁心里替林沐感慨一句,司马氏哪有这么快就改魏代晋。
楚时渊坐在李尧旁边,李尧胆子小是出了名的,但这俩人这会互相靠这么近,应该不是在取暖吧。呵,口嫌体直还说毕业才在一起呢,这对狗男男,真当旁边没有活人。
林郁开了门,看向门外,又忍不住一楞,门口是肖特助,微躬稳稳地着身,林衍之被他背在身上,头斜靠着男子的肩,眼睛微阖,脸上却是火烧一样的红,显然是在哪里应酬喝醉了。
门外背着林衍之的肖特助乍一看见林郁也是愣住,鹰似的目光在林郁的脸上快速梭巡几眼,才称呼了一句,“林少爷。”态度清冷,语调客气且疏离。
“肖先生,晚上好。”林郁也很客气:“请进。”林郁侧身迎人进门。
“爸怎么了?”林沐看见林衍之是背着进来的,赶忙问道。
“看起来是喝醉了。”林郁说道。
“不参加我的生日宴,倒跑到别人家喝酒去,花花世界果真迷人眼。”林沐阴阳怪气。
“我和肖先生送爸爸上楼,你们继续看电影,没什么大事。”林郁看他们各个都很关切,忙说道。
林沐走过去看了看林衍之,却闻到一身的酒气,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喝成这样,幸亏还记得有个家,我今天过生日,他就在外面喝酒······”
“你少说两句,看完电影早点休息,我们先上楼了。”林郁说道。
别墅里用的是中看不中用的旋转楼梯,走起来容易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栏杆还是玻璃的,林郁刚把楼梯顶部的吊灯打开,一抬头就看见肖特助已经上楼了,正站在楼梯口回头问林郁,“林总的房间是哪间?”
“先别进房间,我爸他有点洁癖,不洗澡千万不能把他放上床。书房有平时办公时午睡用的沙发床,你先把他放在那里,我帮我爸拿套换洗的睡衣,等会帮他冲个澡换上睡衣再上床。”林郁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跑进衣帽间,翻出来一套睡衣。
林衍之在生活中有不算轻微的洁癖,就比如林郁这会手上拿的睡衣,边边角角熨烫的整齐,一套一套的放在隔尘袋里,大小摆向都一致。
林郁有时候会想,林衍之这样龟毛的男人,是怎么度过自己上学时期的寄宿生活,毕竟男生宿舍基本都是乌烟瘴气的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我帮他洗。”肖特助接过林郁拿过来的睡衣。
“啊?”林郁忍不住惊讶,随即下意识的拒绝:“我爸他很讲究的,虽然他和我共用一个卫生间,但是洗发洗澡的用品都是不同的牌子,你没帮他洗过澡,可别用错了。”
“你帮过?”肖特助皱眉。
“我也没啊,我爸很少喝醉的,喝醉了也不回家,他睡公司旁边那套公寓。对了。今天陈叔怎么没把他送那里去?”林郁问道。
“他应酬前就告诉老陈晚上送他回这里。”肖特助说道。
“那估计是以为自己能清醒的回来查寝。”林郁边说边去帮林衍之解衣服。
“你干什么?”肖特助一把将林郁的手拍开,力气不算轻。
“我帮我爸洗澡啊,你干什么打我?”林郁无辜的揉揉自己的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我说了我来帮他洗。”肖特助冷冷地说。
“你这个人······”林郁这才认真看了他几眼,目测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眼却没有半分年轻人的张扬活力,冷峻凌厉的目光,眼角落了一滴痣,鼻梁挺直如刀刻,嘴唇是上扬的微笑唇,本该化解整张脸的冷意,此时却紧抿着,嘴角的弯翘便成一个凉薄的的弧度,像是寒冬腊月里冰棱,看的林郁心底一凉,“行吧,你要帮就帮,现在特助都这么认真的吗?你可比以前那个方特助负责,人家送到家门口就算完。”
“肖总对我很好。”方特助说道。
真够没头没脑的,林郁晃了晃头,懒得再管,指了指方向,“那边是我爸用的卫生间,洗护用品就是那些个白瓶白罐上面有法文的,都是一个法国牌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读,你自己进去认吧,按我以前的观察,矮矮胖胖的那一瓶的应该是洗发露,旁边那个圆罐子的是洗面奶,那个稍微高一点的是·····”
林郁话没有说完,又被打断了。
肖特助说,“我会法语。”
“······呵,那可真是太好了,肖特助可真是全能呢。”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礼貌的人,林郁勉强维持着微笑。
也许是两个人交流的声音惊扰了林衍之,林衍之半梦半醒的睁开眼,酒醉的目光模糊飘散,落在林郁的脸上,好半天才认出人,他喃喃说道:“锦征,是锦征吗?”
林衍之向林郁伸出一支手,动作很轻很慢。林郁下意识的要去拉住他的手,却被肖特助抢了先。
“是我。”肖特助应声道,手轻轻抚上林衍之的眼,“现在闭眼,我送你去洗澡。”
“嗯。”林衍之听话的闭上眼,垂下的手却轻轻拉住身边人的衣角。
“林少爷,你先出去吧。”肖特助淡淡说道,语气温柔了几分。
林郁一脸莫名其妙,默默抬脚出门,然后门立马在后面关上。
“······”这,这个姓肖的真是有够气人的,话少表情也很少。
林郁噔噔蹬地跑下楼,赶上他们电影放结尾。薛千岭正百无聊赖的倚着沙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见林郁下来,便招招手让林郁过去。林郁朝他身边一坐,用力朝后一躺,皮质的沙发陷进一个坑,然后抄起抱枕朝脸上一盖。
“怎么生气了?”薛千岭看他的样子。
“那个姓肖的太气人,对我爸比我这个当儿子还孝顺。”林郁说道。
“对你爸好不行吗?这也生气?”薛千岭笑道。
“他还打我手。”林郁气鼓鼓地从抱枕后探出一双眼,把爪子伸到他眼前。
薛千岭托着他的手,认真打量几眼。隐约确实是有点红,像晚春的繁花褪尽,枝间残存的一点红,期期艾艾的等着人来看。薛千岭眸色微动,轻轻地吹了吹,嘴上却说,“这看起来还真严重,再晚点伸出来就快看不出来了。”
“你怎么能向着外面的狗。”林郁更气,抱枕抡圆了要去砸薛千岭。
薛千岭被抱枕软软地砸了一下,讨饶道,“那我向着自己的狗。”
得了,自己又被转着弯损了。
“我要吃夜宵,你去厨房把买的蛋糕拿来分掉。”林郁差遣他。
薛千岭乖乖起身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不仅拿了蛋糕,还带了一壶泡好的红茶。
“喝点红茶解腻,你今天吃了太多甜。”薛千岭边说边给林郁倒了一杯茶,依次的又给其他人也倒了茶。
陆续有人和薛千岭道谢,薛千岭只是客气的笑笑。
林郁接过茶却没有喝,随意的朝茶几上一放,他一门心思放在蛋糕上,甚至没有注意听薛千岭说了些什么。
薛千岭心里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倒这么多杯茶水,只为温一个人的喉。
林郁拿了一块抹茶的三角蛋糕,苍绿色的蛋糕底,上面堆着两个娃娃,胖乎乎的紧挨着,草莓尖做的帽子,一截香蕉做的脸,点了两粒小芝麻眼,穿着草莓做的红棉袄,偏偏还是一个高一个矮,莫名像自己和薛千岭站在一起的样子。林郁看了一会,越看越喜欢,叉子小心地绕开两个娃娃,把下面的抹茶蛋糕慢慢吃干净了。
薛千岭伸了一只叉子过来,把高个的娃娃挑上,然后毫不留情一口吃掉。
“你怎么把我的高个子给吃掉了。”林郁忍不住皱眉,看着面前已经形单影只的矮娃娃,觉得它有点可怜,边在心里惋惜,边问薛千岭,“好吃吗?”
“好吃。”薛千岭故意这么说。
“这个也给你。”林郁用叉子挑起小矮个。
薛千岭一愣,“你不吃?”
“这个是多给你的。”林郁小声念叨,叉子已经递到薛千岭的嘴边。
话轻飘飘的,如一片羽毛,又如一丝雪花,风一吹就散。
有那一瞬间,薛千岭觉得林郁都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嫉妒,他知道自己难过。林郁不应该这么单纯,他该明白自己的心意。
薛千岭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默默张开嘴就着林郁的手吃掉另一个草莓娃娃。十一月不是属于草莓的季节,吃到嘴里只有那一份浅淡的滋味在,其余都用酸涩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