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暮色寒江

5、对手

　　金婵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车帘飘动，隐约可以看到外面之人的身影。

　　这是她师父，叫什么来着，对，莫知寒！她坐起身来，神思稍微缓了一下，说实话，她向来独来独往，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个师父，她还挺不习惯的。

　　师父……

　　先前为了救命，她才火急火燎地拜了师父，真没想到这人倒是比她还认真。

　　金婵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知道是他的，心里又紧张起来，别是他用了什么妖法，不然她怎么会睡得那么死，有人接近她都没发现？

　　同时，她也奇怪着……

　　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居然会来照顾她？不止给她在车里放了药，还留了点心和水，还会给她盖衣服，看着似乎是挺细心的人呢！

　　她瞧了瞧自己被他包扎过的手……

　　心里竟对他有了初步的好感。

　　“醒了？”清润的声音从外传来。

　　“咳。”这人耳朵好灵！金婵的呵欠打到一半，连忙将自己的嘴巴给合起来，看到对方专心地驾着车，她往外爬了爬，乖巧地问道：“师父，你带我去哪儿？”

　　“古雷镇。”

　　“古雷镇？”好像没听说过这名字呀！金婵思索了下，问：“离宜都远吗？”

　　“大概三十里。”

　　三十里？这哪儿行！她要去的是宜都，那不是跑远了白耽误时间吗？她又往前坐了一些，同他商量道：“我有点事情，师父能不能带我去宜都？”

　　“你伤势挺重的，得看大夫。”他说着转过眼眸，问她：“你去宜都什么事？”

　　金婵：“！！！”

　　糟糕！他要打听自己的事情。

　　他虽说救了自己，但是又不以真面目示人，她能对他全盘托出吗？那她不成大傻子了！

　　可现下她要是不说出个理由，他是不会带自己去宜都的，既然如此，她只能胡说去宜都是为了找个人，办点急事。

　　当然，他第一反应，似乎也没有那么相信自己。

　　不过没关系，反正师徒是临时的，她说的事情嘛半真半假，他信不信并不重要，当下还是得先哄得他带自己去宜都，她忙道：“师父，所以我们还是别耽误了！”

　　“行。”他点头，“我们顺带去一下医馆，不耽误就走。”

　　“好好好！”金婵一下子精神了。

　　就这样说着，师徒俩风尘仆仆地往古雷镇赶去。

　　和他们所想的一样，这是属于江陵城下偏远的一处古镇，由于这里的百姓人数不多，南北往来的旅客也少，看着就比较萧条。

　　这样一来，医馆的位置很显眼。

　　金婵就要下车，却被他给拦住了：“这里也属四海会管辖，既然他们在四处抓捕你，还是小心些，先乔装打扮一下再下车。”他说完，指引着她往车里去，自己去那竹编的箱子里找了找，很快就掏出个小盒子，一边打开一边对她道：“你把眼睛闭上，我帮你脸上稍微改改，好让他们认不出！”

　　他说着拿起一支笔在她的脸上画起来。

　　感觉到他又给自己画眉毛又是画脸的，横竖都不像是一个正经男人该干的事情，金婵别扭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往自己脸上抹了点什么粉，香香的，这又让她想起了他神仙姐姐的那个打扮，也是这种特别的香味。

　　“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四海会的？”

　　在给她易/容/之时，他再一次打听起她被追杀的原因。

　　金婵下意识地眉头一锁，睁开眼眸，他的手也紧跟着一顿。

　　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戒备，他笑了笑，继续着给她擦脸的动作：“四海会连铁骑都给发动了，绝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强抢民女、你坏了他们好事这样简单，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四海会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婵双唇紧抿。

　　她能听得出来，他是第二次给自己机会了。

　　“我是你师父，也是你现在最能够信任的人，你只有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才能真正帮到你！”莫知寒语调尽量放温柔了点。

　　藏头露尾的亲师父吗？

　　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婵自是不敢赌，当然她也知道，他们之间这会不能撕破脸，只好假装很无奈道：“还不是四海会的人害了我家人，现在追杀我，就是想把我斩草除根！”

　　“竟是这样？”莫知寒声音高了几度。

　　他收起了方才的笑意，整个人严肃得不像话。

　　那种充满压迫的感觉又来了，金婵被吓得心里发毛，只因这个也是胡编的，她难免心虚，见他瞧着自己，她惨兮兮道：“四海会是现今江湖中最大的势力，我一个无名小卒，能怎么办？只能不断逃啊！”

　　他沉默了。

　　金婵从他的表情揣摩他的心思。

　　哎，对呀，这妖人师父真把自己当亲徒弟，是不是应该去杀了四海会的人给徒弟报仇？如果让他对上四海会，那岂不是很有意思了？她白捡了个打手啊！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可怜道：“师父，你是我亲师父，你要替我报仇啊！”

　　莫知寒似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就在金婵以为他要义愤填膺地给自己报仇时，他忽然摇头：“这不行，你受了冤屈，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金婵嘴巴张圆了。

　　“釜底抽薪知道吗？”

　　“昂？”

　　“四海会这么大的势力，全江湖遍布了无数分舵，可以这么说，他们作为顶级情报组织，要找人是绝对没有找不到的！所以，你只要在这个江湖中，就绝对无法逃出他们的搜捕！”他看着她道：“你有冤屈，应该找江湖武盟的人主持公道！”

　　“江、江湖武盟？”金婵乱了。

　　“对，去上元城找到江湖武盟，江湖武盟统管江湖的大小门派，四海会也受他们的管辖，他们最是公道，你只要找到他们，他们必然能给你一个交代！”

　　“……”这是要她死啊！

　　她本身就偷窃了四海会的东西，又阴差阳错地背负了妖女之名，虽然说她也没干几件缺德的事情，但四海会追杀她……确实不无辜啊！

　　让她去上元城找江湖武盟的人伸冤？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

　　金婵欲哭无泪。

　　高手！她碰上了高手啊！

　　这可咋办？

　　***

　　她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去了医馆。

　　医馆还有几个病人在，莫知寒花了点银两，伙计就将她暂且安置在后院的一间房舍里，请他们稍微等一下，等大夫好了马上就来给他们诊病。

　　金婵现在是坐立不安。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干什么编出那样的故事！

　　她目光不离门口的莫知寒，想着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得解决了这个麻烦才好！她脑袋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遂弯起眼眸，甜甜地叫了声：“师父！”

　　“哎！”莫知寒应得很自然。

　　“我饿了。”她故意捂住了肚子。

　　“饿了？”莫知寒一顿——这口气，是在向他撒娇吗？

　　眼前的小姑娘无辜又可怜，让他不免想到她在车里打的那记饱嗝，还有睡觉时嘴里发出的吧唧吧唧声音，不禁轻轻一笑。

　　金婵：“……”

　　怎么回事？还不准她饿吗？

　　她呆呆瞧着对方，眼看他易容成的这个样子严肃得不行，偏偏这样一笑，居然让他面上多了几许“慈爱”，宛若一个心疼孙女的好爷爷。这人如此伪装自己，一会是神仙姐姐，一会是她“爷爷”，都不知道这易/容的脸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好恶心哦……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莫知寒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笑着说道：“好，师父给你去买吃的。”

　　金婵继续弯着眼眸，乖巧道：“那辛苦师父了！”

　　“不辛苦不辛苦！”

　　“呵呵呵。”他似乎心情不错。

　　金婵暗笑，这样就上当了，看来你也不怎么聪明！但现下人还没走，她还不能惹他怀疑，连忙摆出一副听话的好徒弟模样，不忘称赞：“师父真好！”

　　“傻徒弟。”莫知寒轻笑。

　　金婵笑容满面地望着他，等着他离开。

　　但是对方也在笑着，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金婵实在笑得有点僵，心里纳闷着咋回事？对方似乎一无所觉，她一忖，拐弯抹角道：“我嘴里好苦，师父可以去买一点糕点回来吗？要甜的！”

　　“好。”他宠溺道，“你还想吃什么，师父都给你去买！”

　　“没什么，只要甜甜的点心就好。”她仰望着他，一副对他感恩戴德的样子，“师父早点去早点回来，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会害怕的！”

　　“不怕哈，师父现在就去！”

　　他可算有了动作，金婵欢喜道：“师父路上小心！”

　　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感慨一长声：“可算是骗走了这尊大佛，太不容易了！”

　　“上元城，江湖武盟！”金婵打了个哆嗦，“那是我能去的地方吗？”

　　“他们非拆了我的骨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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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我怎么记得……
上次你说“师父路上小心”的时候，转头就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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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弟：狮虎年纪大了，肯定记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