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身后几米》黑米绿豆

8、便宜妹妹

　　月考之后，冯祝遥老实了一个星期，见年级主任将叫家长的事已然抛诸脑后，这才原形毕露，又开始张牙舞爪了起来。

　　她对左义葛的事情依然很上心，买通了几个他身边的好朋友打听他的喜好，并且实地“观摩”他的两个前女友试图总结出他喜欢的类型特征。

　　卢焕并没有再参加她的攻略大计，因为他知道了一个令十分吃惊的秘密：左义葛喜欢何端端。

　　那天放学后，左义葛来班里找他，说是一定要请他吃饭，卢焕推辞不过，便跟着他去了。左义葛很大方，带他去了一家很贵的西餐厅。关于西餐，卢焕只在中考出成绩后和父母去过一次必胜客，当作是他考取全市第一的奖励。后来有一次听冯祝遥和别人聊天，他们一致认为必胜客只能算是快餐，而并非西餐。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左义葛熟练地翻着菜单，边看边说，“那些乡巴佬只知道必胜客。”

　　跟冯祝遥还真是般配。

　　“挺好。”卢焕低着头打量桌布，他怕左义葛会问他想吃什么，他一个菜名也说不出来。所幸左义葛主人翁意识太强烈，直接给他点了和自己一样的。

　　“这家招牌菜特别好吃，听我的没错。”他说。

　　卢焕点头，喝了口服务生给他倒的柠檬水。他用余光打量这里的装潢，绿色调，四处都挂着晶莹反着光的玻璃饰品，头顶的吊灯打得并不甚明亮，半昏暗状态下的气氛显得更加有格调。

　　他之所以用余光，是因为倘若一本正经地看这里，难免会显得有些像没见过世面的，左义葛口中的“乡巴佬”。关于这一点的别扭，卢焕自己也觉得有些矛盾，他一方面讨厌这些富家子弟以家境取人，一方面又不希望人家看出来自己的出身。

　　“喝这个干嘛，我点了酒。”左义葛拦他。

　　“喝酒？我们不能喝酒。”父亲如果知道他喝了酒，不把他打开了花才怪。

　　左义葛看见他乖巧听话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卢焕，看得他有点发毛。

　　“学长，你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卢焕料定他有事。

　　左义葛听他发问。也并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同他说：“我喜欢何端端，我看你俩挺熟，所以帮帮我怎么样？”

　　卢焕有些吃惊，他又多喝了两口水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的情况是：冯祝遥要他帮忙追左义葛，而左义葛要他帮忙追何端端。

　　他这是成了双面间谍。

　　“你......喜欢何端端？”卢焕想要再确认一遍。

　　左义葛十分笃定地点了头。卢焕此时脸色有些为难，左义葛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难道你喜欢她？”

　　“没有，只是何端端跟我说过，她不想在高中恋爱的，她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卢焕如实说道。

　　左义葛不以为然地说：“傻小子，女孩子都这么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冯祝遥似的。”

　　不提还好，一提冯祝遥，卢焕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喜欢冯祝遥吧。”左义葛看着脸红的有些滑稽的卢焕，笑意更加明显了。

　　“不不不，我不喜欢她。”卢焕急地连忙摆手。他跟冯祝遥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也是如履薄冰，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回到那十分不美好的初见。左义葛是个大嘴巴的人，若是被他误会再传了出去，自己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左义葛没再拿他脸红的事情做文章，而是给他讲述了自己对何端端的心路历程和追求计划。

　　原来，那天操场上的篮球，是他故意为之，自省室的一遇，也是故意为之。他根本没有犯什么错误，只不过是那天他去老师办公室，在走廊偶遇了他们被训的场面，这才自己也跟着溜进自省室。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卢焕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我经常能遇到她，不仅仅是在学校，在外面也会，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冯祝遥因为左义葛学习好长得好而喜欢他，左义葛对何端端竟也是这样的理由。卢焕虽在这方面还未开窍，但他理解的喜欢确实并非如此。

　　那天卢焕回家后，冯祝遥追着他问和左义葛都说了些什么。左义葛要卢焕保密，所以他也不好说出实情，可又总觉得，什么都不说有些对不起冯祝遥。他决定旁敲侧击一下，不过还没有想好措辞，于是就先和冯祝遥只聊了学习。

　　看到卢焕和左义葛走得越来越近，冯祝遥对卢焕的态度也越来越友善，还会时不时地送他一些小礼物，去超市的时候也总会给他带些零食。这让卢焕觉得更加无所适从了。

　　周五下午大扫除，没有轮到值日的学生就可以自由活动，左义葛邀请何端端去看他打篮球，他们班和邻班有一场比赛，如果他赢得了比赛，他就打算向何端端表白。男孩子总喜欢让喜欢的女生看到自己风光的一面，所以对于这次比赛他是志在必得。

　　以往的周五下午，何端端都会跑到空教室看书，她对学习以外的事从不感兴趣，卢焕估摸着她不会同意，这才答应左义葛帮他传话。毕竟只要她不答应，自己也不算对不起冯祝遥。可没想到，何端端爽快地答应了。卢焕也没来的及问她原因，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瞒过冯祝遥。

　　课间，冯祝遥神神秘秘地跑过来找卢焕，问他可不可以帮自己值日。今天本来应该是她值日，可她又迫切地想去看左义葛打比赛。

　　“咱俩就换一换，下周我替你。”她说得诚恳，想不出卢焕会有什么拒绝自己的理由。

　　卢焕抓耳挠腮，大脑飞速地运转，想找出个拦住她的理由。

　　“听说主任也会去，你别忘了他还想叫我们家长呢。”这个理由绝佳。

　　冯祝遥也想起了这件事，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反复衡量了一番，认为还是不去的好。

　　到了大扫除的时候，卢焕对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决定陪她一起值日。

　　“卢焕你是不是喜欢冯祝遥啊，她干什么你都跟着。”有同学打趣道。

　　“没有，别胡说。”卢焕连忙解释。最近误会他们两个的人还真是不少。

　　冯祝遥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收垃圾。

　　这时一个同学走进教室，告诉卢焕班主任老师找他。八成是月考的事，卢焕放下手中的笤帚，就去找班主任老师了。

　　班主任老师很和蔼，拉着他聊了半天，问他在班里适不适应，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问完这些，终于将重点转到了这次月考成绩上。

　　“你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这次的成绩说实话有些让我失望。”老师如实地说道。

　　“对不起老师，下次我一定努力。”卢焕深深低下头，从小到大，他最怕谁对他的学习失望，因为那是他唯一和这个世界竞争的资本。

　　老师继续说下去：“你的能力是没问题的，只是心思要放在学习上，最近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学习？你家里的情况老师也了解，你只有拿出一个好的成绩，才能让你妈妈放心。”
　　老师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好像很满意自己这一番说辞。

　　最近一段时间，他听了太多类似的话，你只有怎么怎么样，你妈妈才能怎么怎么样。

　　“我会的，老师。”卢焕郑重地向老师保证。

　　老师满意地点头，放他回去了。等卢焕回到教室，大扫除已经结束了，几个同学正准备回家，见冯祝遥不在其中，卢焕便问同学她去了哪里。

　　“好像在操场。”

　　听同学这么一说，卢焕拔腿就往操场跑。他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是担心冯祝遥抓包了他的“间谍”身份，还是怕她为难何端端，又或者是怕她伤心呢。

　　操场是整个学校放学后最热闹的地方。几平米的场地上密布着充满了青春朝气的荷尔蒙，呐喊的声音远远超过了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周围的一圈人中，女孩子居多，不知道在这里藏了多少青春期暗许的秘密。

　　围观的人很多，但卢焕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冯祝遥，她那双曾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场上的左义葛，她的眼神紧张又温柔，还带了点警惕——只要左义葛看向她那边，她都会立刻躲闪，假装是在看别人。

　　卢焕挤到她身边，张口说话，无奈周围的欢呼声太大，他的声音一经发出就转瞬淹没在一片声音海。他只得扯着嗓子喊：“你怎么跑过来了？”

　　冯祝遥见是他，立刻拉着他让他跟着一起加油。“我刚看到主任走了，快来加油，左义葛他们马上就要赢了！”

　　一声哨响，上半场结束。几个女生争先恐后的跑上前去给左义葛递水。

　　“真会拈花惹草。”冯祝遥小声嘀咕。

　　不过左义葛谁的水也没接，礼貌地和她们说了谢谢后就去放书包的地方拿自己的水。

　　“那不是何端端么？”冯祝遥敏锐地注意到了她。她正抱着左义葛的书包坐在那里，脸颊泛着微弱的红晕，完全不像平时在班里的样子。

　　卢焕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和冯祝遥解释。

　　“庄围，那不是你的便宜妹妹吗”左义葛的对手球员中的其中一人指着何端端对自己的队友说。

　　他的声音不小，再加上左义葛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帮他抱书包的女生显然会受到很大的关注。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

　　“呦，还真是，”那个叫庄围的吹着口哨，讥笑着看何端端，“不愧是小三的女儿，挑男人的眼光真不错。”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炸了。月考后站在主席台上接受表扬的何端端，长得漂亮的何端端，本来这段时间就备受瞩目，当大家都在议论她和左义葛的关系之时，突然冒出一个人说她是小三的女儿。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左义葛双手叉腰，挑衅地对庄围说。

　　那个庄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与左义葛的阳光少年感不同，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阴郁的气质，刘海半遮挡着眼睛，让人更加地捉摸不透。

　　他丝毫不退让，嘴角上的讥笑仍没有消退：“我说那丫头，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她妈妈随便爬人家的床，你跟她做的时候注意一点，搞不好她和你同父异母呢。她妈妈睡过的人，哪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