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晨》温风大爷

8、再见

　　陈晨盯着墙上挂的高考倒计时三十天。
　　竟然这么快吗？
　　墙上的风扇不停息地转。手指和胶套笔中间是粘腻的汗水。陈晨在座位上直了直腰，现在是中午午睡时间，还是有很多人在埋头写着卷子。金雨皱着眉头，专心研究着一道物理题。毕睿涵此时也没有发困，聚精会神地看着语文阅读。陈晨向上小伸了一下胳膊，准备午睡。

　　不知道李小白和李裕明说了什么，两个人见了面都微笑地瘆人。陈晨不感兴趣，即使故事女主角是她最好的朋友。

　　李小白毕睿涵中间夹着陈晨。陈晨有意走的慢一点。人海匆匆，人头攒动。慢慢走，无数个侧脸从身旁路过。陈晨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被太阳余辉映照着地一个个后脑勺。微风吹过，陈晨的刘海被吹乱。人生还有几个这样的向晚时光？青春的风会不会吹入心里，会不会被纪念一辈子？

　　三十天过的很快很快。
　　陈晨忙着往透明袋子里面装准考证和身份证。陈晨妈妈尖锐的声音再次从客厅传到耳膜。“多带几支笔！别忘了拿雨伞！”
　　声音由远到近，“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陈晨敷衍道，又小心地看着妈妈的面部表情。
　　眉毛是拧到一起了，但到底没说什么。

　　竟然没下雨。陈晨看着窗户外的艳阳天竟然觉得很开心。吃饭的时候，陈晨的左眼皮跳了跳。陈晨心下一空，觉得自己能考好。

　　陈晨到考点有点晚。自己的考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走两个队伍中间的空隙，终于来到了队尾。心底默念着需要背诵的文言文。好像有个人走过来了。
　　陈晨抬头一看，怎么会是他？
　　男孩还背着运动斜挎包，手上拿着装着准考证的透明塑料袋，迎着阳光走过来。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是天生的微笑唇。好看的眉眼衬得他棱角分明。

　　就那么站到了自己斜后方。原来是隔壁考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不仅仅是心动，或者说，更多的是心虚。多少次李小白和她袒露少女心事的时候，追问自己的理想型的时候，陈晨都会把齐时当成背后的答案，加上陈晨的遐想，再绘声绘色地讲出来。

　　那个答案现在就站在自己斜后方。他会记得住自己吗？不会的吧。好像认识他的人很多。好像有人再跟他攀谈。听声音大概是个女生。两个人声音不大，但是却穿过夏日的热浪停滞在陈晨的耳边。明明操场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陈晨直直的盯着前面男生的后背。
　　陈晨不知道齐时是怎样走过自己的身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坦然而冷静地考完语文地。更不知道自己在出考场时是怎么磨磨蹭蹭到他的后面的。

　　她的答案只穿了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下楼梯的时候陈晨急急地跟在身后，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再轻轻靠前，真的有香味，大概是蓝月亮的味道吧。
　　终究是和之前有点差别的。之前的头发长一点，现在是寸头。可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大概是他真的长得很漂亮吧。陈晨的心底泛酸，她竟然有点想超过他然后快点逃离这个狭窄的楼梯空间。可是一个一个人都像是他和女孩子的声音一样，都在停滞。陈晨深吸一口气，又是蓝月亮的味道。

　　难熬的两天终于过去。最后一次出考场了。陈晨转头看到隔壁考场的考生一个一个出来。陈晨捋了捋头发，不打算等了。拽起书包就要往楼梯那里走。突然肩膀被人点了两下。回头，真的是他。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齐时的漂亮眼睛盯着陈晨。
　　“齐......时。齐时。我记得。”好看的脸在陈晨面前开出了花“是，我也记得你，陈晨。”

　　就这样留了联系方式。陈晨坐在回家的车上还没反应给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塞进了日记本里。看着窗外的日落余晖，爸爸妈妈热火朝天地打电话和亲戚们商讨晚上去哪吃饭。陈晨点开了车窗，缕缕微风吹进来。心底默念“你会永远记得的吧。陈晨，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无论他对你是不是喜欢，你都要记住了。”

　　到了家，陈晨翻出来手机，□□已经发来了好友申请。头像是一个小孩的背影，验证消息只有一句话“其实我是齐时。”陈晨有点想笑，点了通过。
　　刚点上，齐时就发来了“hello！”

　　陈晨也快速回复了“hi！”
　　然后发什么呢？陈晨托腮思考。正在思考的时候，齐时突然发来了一句“我们家要出去吃饭，明天聊！”然后又发了一个表情包。

　　陈晨想了想，还是发了一个“好。”其实按照陈晨的习惯，陈晨不会发任何回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到了第二天醒来，陈晨也没有收到齐时的信息。突然心中苦涩。无数种可能性奔涌夹裹着陈晨。有的在为齐时辩解，有的在陈晨耳旁恶魔低语。陈晨摇了摇头，她不该随便揣测别人。
　　陈晨拉开窗帘，才发现下雨了。高考前没下，高考的时候没下。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即使下雨了，李小白也打来电话约陈晨去商场买衣服。陈晨猛地想起明天学校要组织毕业照的拍摄。

　　陈晨被李小白拉着去了商场。李小白兴奋地试着口红颜色，而陈晨站在一旁发呆。陈晨不想去参加，长远点来讲，陈晨不想出现在所有她人生的重要场合，比如毕业典礼，比如婚礼......或者简单点来讲，陈晨不喜欢所有需要用相机留下记忆的场合。只是因为陈晨不想给任何人留下印记。陈晨也会反思，或许还是自己觉得自己很难堪吧。觉得自己不够格，不好看，不自信。

　　李小白摇了摇陈晨的胳膊，给她看自己上嘴的颜色，陈晨点点头以示不错。

　　或许是前一天下过雨的缘由，拍毕业照的那天天空晴朗而无云，气温也很合适。陈晨穿了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去拍了单人照。然后班长组织全班站到铁架子上，穿好校服，微笑着看向镜头。陈晨抿着嘴，实在是觉得阳光很刺眼。摄影大叔从相机后面探出头，“第二排第三个女生，笑一笑！”大叔长得黑黝黝的，一口大白牙。毕睿涵个子高站在陈晨后面，赶紧拍了拍陈晨的肩膀。
　　陈晨盯着大叔的白牙，直接把眼睛笑没了，也露出一口大白牙。原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嘛。

　　今天的top新闻是李小白贡献的。李小白对李裕明表白了。
　　当李小白拽着一脸腼腆的李裕明走过来的时候，陈晨瞪大了双眼。毕睿涵先迎了过去，“恭喜哈？”

　　李裕明一脸羞涩，但也点点头。李小白小声问陈晨“你觉得怎么样？”
　　陈晨眯起眼睛，“很好，真的很好...你大概率很幸福。”
　　“啊你都不知道，我刚说的时候我还怕他不答应，我闭着眼睛正打算跑，他突然拽住我说‘我答应’。呜呜呜，真的，吓死我了...”
　　“还好，还好结果是好的...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为了他哭鼻子吗？”
　　李小白突然脸红了起来“记得...啊呀，那个就不要提了吧！”
　　“所以说，现在真的很好。你看，晚一点也没关系，还好终点是你喜欢的那个人。”陈晨笑着说，突然陈晨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