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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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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千里坐起身,用脚蹭自己腿上的绳子,之前他已经把绳子空隙磨的很大了,如今稍微使了些力,就把腿抽了出来。
师逸尘还在那边傻愣,承千里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声点,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师逸尘眼睛盯着他的嘴角,脑子里百转千回。
承千里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络腮胡,冲师逸尘点了点头,两人轻手轻脚起身,朝马车方向挪去。
马原本站着也在睡觉,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看看他们,没什么反应,承千里弯腰,继续用嘴,叼起了挂在木桩上的缰绳。
两人爬上马车,师逸尘从他嘴里接过缰绳,狠狠的用牙咬着,承千里坐在他侧身后,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吐气,“你要是不会骑马,咱们就死定了。”
师逸尘嘴里咬着缰绳,说不了话,只是回头冲他笑了笑。
他们两个在微弱的光线中近距离对视,承千里再往前一点嘴唇就能碰到师逸尘的脸,他们眼里都泛着不明的情绪。
随后师逸尘冲他点了点头,身体后仰拉直了缰绳,然后抬腿狠狠的在马屁股上踹了一脚。
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腿,随后拖着马车奔了出去。
他们两人都没法用手保持平衡,只能互相靠着对方的身体,山路崎岖,马车颠簸,承千里在后面咬住了师逸尘肩头的衣服。
身后传来绑匪的怒叫,师逸尘一瞬间体会到了奇妙的畅快之感,让他甚至想大叫出声,他再次抬腿,身后有承千里帮他保持平衡,又是一下狠狠的踹在马屁股上,马车便跑得更快。
他们根本看不清前路,只是不管不顾向前奔去。
承千里在他身后大叫:“别太快!你根本停不住!他们追不上!”
我根本就不想停!
师逸尘无法形容他心中莫名的亢奋,被夜风吹拂的每一根汗毛都畅快淋漓。
身后很快就听不到绑匪的声音了,毕竟用两条腿根本不可能追的上马车,他们逃出来了!
两个少年从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毫发无伤的逃跑,回去他可以把这件事吹上几十年,想到这里,他被踹了好几脚的肋骨有些隐隐生疼,好吧,毫发无伤这四个字就先不说了。
山上的路实在颠簸,好几次马车轮子都飞起来,差点把两人甩下去,师逸尘狠狠的咬着缰绳,而承千里则狠狠的咬着师逸尘,原本是咬着他的衣服,有时候会不小心咬到他的肉,疼的师逸尘打个激灵。
马车狂奔一段时间,身后两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追上了,承千里抽着个空隙赶紧对他道,“慢点!前面有小山崖,上山的时候我看到过!”
师逸尘很想就这么继续狂奔下去,不过这毕竟是夜晚的山路,听承千里说有山崖,只好撤着身体拉缰绳,他的嘴角也被磨出了血,疼的想流泪。
承千里的嘴应该也是这么疼吧,师逸尘忍不住想到,脑子里飘过承千里俯身给他解绳子的画面,嘴角的血触目惊心。
“师兄!”
听到承千里的叫声,师逸尘猛的回神,前面就是那小山崖了,但是路上竟然有块大石头,有小腿高,就那么堵在路中间,师逸尘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狠狠扯着缰绳,但是毕竟嘴不是手,连拉着马头改变方向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马往石头上撞。
“师兄!!”承千里大叫一声,想护着他,但是他们两个手都被绑在身后,谁也护不了谁。
马从石头旁跑过,后面的轮子直接撞上石头,马车整个飞了起来,旁边就是山崖,这里地势不算高,山崖也不陡峭,但毕竟是山崖,掉下去也不容小觑,师逸尘从马车上飞出去的时候还在感叹最近运道实在不好,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干嘛嘛倒霉。
然后他就摔到地上,没了意识。
师逸尘被自己疼醒了,醒来之后呆怔的看着天空,一时间都没想起来现在是怎么回事,随着疼痛加剧,他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这时天已经亮了,他正躺在山崖下面。
“啊对,千里。”师逸尘想起还有个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小兄弟,赶紧坐起了身,浑身都疼到罢了,主要是左腿传来的疼痛实在无法忍受,他低头看了看,外表看着到没什么,没有歪成奇怪的形状,也没有大量的血迹。
还好还好,应该没断,师逸尘嘶嘶的抽着气,断了也没事,张大夫医术好,一定能治好。
师逸尘左右看了看,看到了马车的残骸,但是没看到承千里,他有些慌了,腿疼的站不起来,只能仰着脖子打量附近,终于看到旁边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千里!”师逸尘赶紧叫他,对面没反应,师逸尘却怎么也撑不起身子,绑在身后的手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他只能靠身体往前蹭,嘴里一直叫着,“承千里!”
还好距离不远,师逸尘艰难的蹭到承千里身边,低头看他有没有受什么伤,一看就吓了一跳,承千里一脸的血,应该是额头撞破了。
“千里啊,你别吓我啊。”师逸尘靠近用肩膀推他,但是承千里闭着眼完全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师逸尘又被他吓出一身冷汗,蹭到他身旁,用头顶着承千里的肩膀把他身体推正,然后趴到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听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还活着还活着。
“千里?”师逸尘凑到耳边叫他,仔细的看承千里额头的伤口,流了不少血,但是应该没大碍,这会儿已经不出血了,又仔细的观察了他的身体,其他地方也没有明显的不对劲。
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也摊了。
腿好疼……肚子好饿……好渴……这两天真是受了一辈子没受过的罪……
被劫持,然后逃了出来,运气不好又被抓住,然后又逃了出来,运气不好又翻下山崖。
他这两天是怎么回事,简直厄运缠身啊,前十四年也没这么不走运过啊。
太难了……
旁边灌木丛悉悉索索传来响动,师逸尘都已经没精力害怕了,就算是那两个绑匪他也认了,可能也觉得他这两天太惨了,老天爷终于给了他一丝好运,是个碰巧来山上砍柴的樵夫。
他们得救了。
承千里脑子浑浑沌沌,头疼的要死,许多记忆在脑海当中盘旋,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认识的脸不认识的脸在他脑海中翻转,让他恶心想吐。
有熟悉的声音在换他的名字,千里,千里。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有一张他喜爱的脸。
这是他的……
这是他的……
“……师兄。”
承千里睁开眼,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年轻,英俊,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了那张脸,记忆中从未触碰过,是温热的触感,是活着的人,“师兄…”
师逸尘愣了愣,感受着脸上冰凉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千里?醒了没?”
承千里看着他的脸,似乎突然清醒过来,猛的收回了手,“啊,师……师逸尘?”
师逸尘夸张的松了口气,“你可终于醒了,两天了都。”
“两天…”承千里呆呆重复,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十分考究的房子,身下的被褥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他怔愣片刻,对上师逸尘的目光,缓缓开口:“我们……”
“回来啦,这是我家。”师逸尘冲他笑笑,“你磕到头了,之后可能有些恶心想吐,没事儿,都是正常现象。”
承千里想坐起身,又被师逸尘按了回去,“别动别动,好好休养,把这儿当自己家。”
“不对。”师逸尘趴到床边,凑近他,口气认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亲兄弟,这儿就是你家。”
承千里眸光微闪,轻轻垂了下去,不再与他对视。
承千里便在师逸尘家住了下来,薛夫人不好意思来卧室见他,一直托师逸尘跟他道谢,说等他伤好能起身了之后会专门设一场宴感谢恩人。
师逸尘伤的最重的是左腿,如今打着夹板也不能再去学院了,就一直跟承千里呆在家里。
“那两个王八蛋到现在还没抓着,我爹都写信回来了,给官府施压,等抓着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们。”师逸尘坐在椅子上啃着苹果,似乎把苹果想象成了绑匪,狠狠的咬着。
承千里头上缠着绷带,有些恶心的捂着嘴,“咳,没抓到之前你最好自己小心点,我感觉他们可能会打击报复。”
“有本事就让他们来。”师逸尘狠狠的挥舞着苹果核,“我还怕他们就这么跑了呢,我是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咳咳。”
听他咳嗽,师逸尘想到什么,赶紧说,“你昏迷的时候张大夫已经给你把过脉了,他说你这是胎里带的毛病,不好治。”
“不用治。”承千里垂着眸淡淡的说。
“什么不用治。”师逸尘不满的回他,“张大夫已经给你开过药了,他说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让你好受一点,不用这样咳嗽,你之前不是还说你不能剧烈运动嘛,张大夫说了,若是好好治以后还能习武呢。”
承千里睫毛轻颤一下,抬眼看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师逸尘对他笑笑,“我都说了,张大夫医术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承千里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有些光亮的眼睛再次垂了下去,“还是不用了。”
“干嘛啊。”师逸尘不耐烦了,“让你治个病这么难,说什么你做什么就得了。”
承千里轻咬了下嘴唇,“治病…很贵吧。”
“又不让你掏钱。”师逸尘吃完苹果,把核随便往桌子上一丢,又凑到他床前,“你是我救命恩人,我给你花钱是应该的,不管是多贵的药,只要你需要咱就吃,我家有钱,你千万别给我省。”
承千里看了看他,随后收回了目光,一个转身背对着他,没在说话。
三天之后,承千里能下床了,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其实他头上的伤还不如师逸尘断掉的腿严重,不过是伤在头上,让他头晕了几天,比师逸尘的腿好起来要快。
拆掉纱布之后,师逸紧紧的盯着他的额头看,“这会不会留疤啊。”
承千里淡淡道:“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师逸尘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你长得这么好看,留了疤多可惜。”
承千里轻轻皱眉,“我又不是女人。”
“没事。”师逸尘大咧咧坐到床上,“若是留疤了,我就让张大夫开一些去疤的药,抹着就是。”
“不用。”承千里拒绝。
师逸尘崛起嘴,“干嘛老不用不用的,我给你什么你拿着就行,不要拒绝我。”
承千里看着他跟自己靠在一起的肩膀,伸手推了推他,“我伤已经好了,我要回家。”
师逸尘一愣,“啊?”
承千里见推不动他,只好自己往床里面坐了些,“啊什么,我要回家。”
“不是啊。”师逸尘赶紧道,“你,你伤还没好呢。”
“已经好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已经不流血了,而且已经不需要再上药了。”
师逸尘有些着急,“但是,但是,哦对,治你病的药,张大夫说不能跟治疤痕的药一起用,需要等你头上伤好了才正式开始给你治病的。”
承千里轻轻垂着眸,“不用了。”
“怎么又不用了。”师逸尘有些生气,“都说了给你治病了,你看你整天咳的跟要死的似的。”
承千里轻皱了下眉,只好道:“那你可以把药给我,我回家自己煮。”
“煮药可麻烦了。”师逸尘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的衣服,这两天跟承千里待在一起感觉不错,而且承千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自己也没有亲兄弟,家里也没有同龄人能跟他玩儿,就不太想让他走,“又是要泡,又是要煮,需要半个时辰呢。”
师逸尘看他皱着眉头没说话,想了想继续道:“要不你跟你家人说一声,给你治病期间你就住在我这里嘛,也方便我照顾你呀。”
“我不需要跟家里人说,我只是不想在这里麻烦你。”承千里往后撤着身子想离他远一些。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师逸尘赶紧摆摆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是都说了嘛,从你救我的那个时候开始,咱们就是亲兄弟了,不分你我。”
“好不好,千里,留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