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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金乌入山时分,客栈的掌柜终于把几张薄薄的纸册递给了离相。

      柳雁回迈步,越走越慢,越走越轻,最终悄无声息地坐在了离相旁边。

      离相浅笑,将手中纸册交到她手里,柳雁回捏着纸册边角,别扭地不肯转头看离相,待发现离相已然要离座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迅速出手夹住了离相衣摆。

      “师姐……”柳雁回轻声道,“万事小心。”

      离相点头:“好。”

      顿了顿,离相又道:“杀伐造业,容易迷乱心智,丛生怨气。手中有剑,更当小心谨慎,处处三思。”

      柳雁回抿唇,不应答,只微微点头。

      离相回到房间中,将方才纸册上的内容回忆一遍。

      天山密栈遍布天下,网罗各种消息,一查之下就发现这东出府匪首富准和君子山余梅生都大有来头。

      富准原本是三寨之中不起眼的小喽啰,后来在城中巧遇安王爷侧妃之弟,与之通过青楼结识,随后帮安王爷办了一件见不得光的事,于是进了安王爷眼中,受到大力栽培,成为安王爷安插在江湖的棋子之一,通过富准来掌控东出府匪寇三寨,利用富准劫掠商队得到的金钱发展部下。

      而余梅生则是自己用金钱叩开的安王府大门,他善于经营名声,又落在君子山上,安王爷便让他钳制富准,两人一黑一白,渗透进东出府江湖,准备逐步掌控收拢。

      而余梅生与被他谋害的义弟当初结义之时,也是看重了其身上的速成功法,以此献给安王爷便于培植死士。安王爷干脆将这件事情交给余梅生负责,利用他的名声领养孤儿,从小将他们打造成只属于安王府的兵器。

      富准和余梅生这二人暗中联手,全数落在了天山密栈的眼中,这次山主叫离相等人下山,或许也有铲除安王爷棋子敲打朝廷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消息泄露,以至于安王爷先痛下杀手,将这两枚棋子舍弃,或许心有不甘,所以又叫瘦弱男子谋害君子山上下,毁谤天山。

      离相又问过应雄和韩大观的背景,应雄背景与他所说基本一致,确实是其父开罪安王爷一系被冤死,而应雄也发誓从此不入官场,不过应雄虽不入官场,但却和镇南府的一位客卿走的极近,是结拜兄弟。

      当日君子山事发之时,应雄刚刚快马赶到,自然不可能是被所谓余梅生发的请帖邀来,那么其上山动机便值得商榷了。

      而那韩大观明面上和安王爷并无往来,但实际上对安王爷在东出府安插人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大行方便,难保不是安王爷一系,韩大观下狱更是镇南侯麾下亲腹先斩后奏将之擒下打入大牢的。

      由此,江湖上的纷争牵扯出了当今朝廷两大重臣,一位是受封安王的二皇子,而一位是立下过赫赫军功的镇南侯。

      离相长叹一声,权谋复杂,她实在难猜。

      只要安王爷在天山清理东出府之时舍弃两三人,就足够显示诚意,将自己摘出和天山的交锋之中,但总不至于对韩大观这么一个极为有用的大棋子也说抛就抛,所以韩大观下狱或许是镇南侯趁此机会铲除安王爷的人。

      毕竟当今朝堂之上,太子体弱,安王爷动作频频,但镇南侯却是坚定的太子党,和安王爷也常有摩擦。

      如此去看,一切都可有一个解释,但离相却直觉有异。

      她来到此世,看见过原主离相的人生轨迹,这一年江湖风起云涌,处处血杀,兵戈乱战,而天山最终也没能逃过灭亡一途,反倒是魔教在新帝登基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国教,这才如今形势来看实在太过荒诞。

      而最终登上大宝的也并非是太子亦或者安王爷,这二人互相拼损,以至于两败俱伤,太子和安王爷尽亡,以至于一向游山玩水的闲王爷登基称帝,而那在江湖上被尊为盟主的天命女子,则是新帝皇后,新帝更发誓一生只娶她一人,引为天下佳话。

      离相纵观这几天事发,觉得原本的轨迹或许并不是时也运也,或许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摆布局势。

      离相握笔,写下“安王爷”“太子”“闲王爷”,又在其下分别将势力罗列,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什么老谋深算的天赋,只好搁下笔,披上黑色的披风,盘坐静等天黑。

      而另一边,柳雁回则被一个陌生人引出了客栈。

      辉阳城为东出府首府,十分繁华,那人说是纪渝跃公子所请,七拐八绕带柳雁回到了一间小酒楼里,就自退去了。

      酒楼门口有几个粗布衣服打扮的仆役,但其眼中精光湛湛,想来内功修为应当不弱,而一楼正中端坐着一位锦袍男子,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想必纪渝跃已经和柳姑娘说了一些事情,柳姑娘既然有意合作,那么我们自然也不藏着掖着。”

      柳雁回没有坐下,只疏漠看对方。

      “柳姑娘的性子果然如此疏离,那在下就直言了,我乃镇南侯义子,如今朝局两分,义父力保太子,我等自然要尽孝道全力支持,只是义父功高,朝中早已多有忌惮,无从借力,便想天山乃江湖之主,想要与天山共谋大事,若太子顺利登基,那我镇南侯府必定提出将天山封为国教,年年供奉。”那男子诚恳道。

      柳雁回冷哼一声:“这事你该和山主谈。”

      男子摇头叹息:“贵山主不愿麻烦,只想着顾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今大肆清扫两系在江湖上的棋子,摆明是两不相帮,所以我们才需要柳姑娘这样的人才。我们全力助你夺得圣女之位,此过程无需你付出什么,只要你在成为圣女,乃至山主之后,能够为我们在江湖上大开方便之门就足够了。对于柳姑娘来说,这可是完全有益无害。”

      柳雁回摇头:“我也怕麻烦。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听你高谈阔论,而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敢谋算天山。另外警告你们,别打我师姐的主意。”

      她握剑之手紧了又松,念及离相曾说的话,终于是按捺下杀心,但走到门前,那锦袍男子还说:“柳姑娘不必动气,就算我们不合作,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柳雁回突兀转身拔剑,一抹寒光跃过,剑气纵横,将锦袍男子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她冷冷盯着锦袍男子,围在酒楼外的护卫立时涌了进来。

      锦袍男子额头上留下一道微微的血痕,他伸手去抚,竟然笑了出来,对左右摆手示意不可妄动,夸赞道:“柳姑娘果然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柳雁回不等他说完,径自走了。

      足足过了半晌,锦袍男子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他猛地将旁边的凳子踹翻,怒极反笑:“纪渝跃这个废物!连对方态度都没有搞清楚就急着来邀功。”

      他摸着自己额头上的那缕血线,喃喃道:“不过一番演戏,也能够让天山对这两方生怒……不够,还需再刺激一下她们……”

      深秋时节,天色逐渐黑沉,夜晚平添凉意。

      离相披上黑色的披风,用黑纱将面容覆住,只露出一双清亮眸子,从客栈后门离开了。

      柳雁回站在楼上目送她离去,直到离相踪迹完全消失,她才回过神来,在楼上慢慢踱步等待。

      辉阳城大牢坐落在城北,附近街巷人迹寥寥,守卒换防极勤,离相从暗处走出,打扮明明古怪醒目,却似乎无一人见到她一般,灯火辉映之下,离相的脚下竟没有影子。

      这等简单的障眼法离相信手拈来,凡人肉眼断不能察觉,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地牢之中,灵识一探,便发现关押着韩大观的牢房,便直奔那处而去。

      站到牢房前时,离相不禁一怔,韩大观虽然身处牢房,却仿佛没有半点忧虑,须发打理的干净整洁,神态自若,还吃着烧鸡。

      心湖倒映之下,韩大观心神松缓平常,并无大难临头的恐慌感,莫非是他料定会有人救他?

      离相心中闪念,就见一个狱卒押着披头散发的犯人来到这间牢房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面巾的黑衣男人。

      离相眉头微皱,在此人身上,她感觉到了一股晦涩之气,正是此界的魔教功法所致。

      那狱卒半声不吭,将韩大观的牢房打开,把押着的半死不活的犯人丢进去,韩大观施施然走出牢房他也不管,权当没有看见般,将牢门一锁。

      只是离相发现狱卒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微的汗水。

      “韩大人,车马已为您备好,出去之后,可不要胡乱说话。”那魔教男子沉声道。

      韩大观拱手笑道:“老夫晓得。不过韩大人不是被压在牢房中吗?老夫只是一个被误判了的小人物罢了,承蒙青天老爷开眼让我沉雪出狱。”

      那魔教男子嗤笑一声,对狱卒示意,三人就一同离开了牢房。

      离相眼睁睁看着魔教男子和韩大观出了大牢,魔教男子将韩大观送到马车上,自己则扭头走了,看方向,却是离相和柳雁回所住的客栈处。

      那马夫赶了一会儿马车,走出两三条街后,离相现身将其放晕,便拉开车帘,端正坐到了韩大观对面。

      韩大观本来心神微松,正在假寐,见离相出现,顿时一惊,怒道:“阁下就不怕将我杀了之后,我的后手将秘密泄露给他们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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