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传说》胡淼淼

1、银狐秀秀 一

　　“秀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温软的声音从林中传来，还带着些许的责备，像是位温柔的女子。
　　但说话的却是一只银白色的狐狸。
　　没错，是只狐狸。
　　“今天我……”回答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秀丽脱俗的容颜，似是丝毫不沾尘世的气息。她走进树林，脚步不可思议的轻浮飘逸，仿佛随风而来似的。
　　“秀秀，你还真是让人担心呐，要知道，晚上就要举行你的成人礼了。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当月亮升到中天时，就要行大礼了！”那只狐狸说着就一头窜进了更深的树林里，“你快做准备吧……”
　　“成人礼吗……？”那个被唤做秀秀的少女却露出了一种很为难的表情，不是很高兴，也不是很难过。那是种很微妙的表情。
　　风飒飒的从她身边吹过，带起她乌黑的秀发和飘散的裙衣。夕阳就要收起它最后的一缕余辉，金色的光斜斜的射入林中，被树枝割成细细的线，斑斑斓斓的投射在秀秀身上，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一瞬间，秀秀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夜晚就要来临了。
　　“母亲，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秀秀叹了口气，转身化做一只小小的银色狐狸朝着刚刚那只狐狸离开的方向跑去。
　　身后是夜晚的脚步，渐渐逼近，风开始转凉了，这个夏天的夜晚似乎会有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虫鸣声伴随着一些其他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在这片深深的树林里，月光皎洁明亮，虽然没有太阳的光芒和热量，但在这如水的月光下，一切还是可以被清楚的看见的，除了在阴暗角落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生物，哪怕是月光也承受不起。
　　今夜，是秀秀成人的时候，虽然她并不是个人类，然而，对她们来说从今夜起，她们基本上就和人类差不多了，只不过是活的长一点，长的比普通人好看一点，还有，会一点所谓的法术。
　　月亮上了中天，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诡异。好象有种力量在空气中流动，气氛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倥——好似打了一声闷雷，天上飘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块阴影投在树林中……
　　等乌云散去，月光重新照到树林里时，几十只银白色的狐狸，在树林的空地里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而在圆的正中一只小巧的银狐端坐在那，不用说，就是秀秀了。
　　仿佛是有什么约定似的，当一只貌似领头的狐狸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后，秀秀就原地趴倒，周围的狐狸开始飞快的在转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噗——秀秀的尾巴在一瞬间断掉了，鲜血从断尾出喷涌而出，鲜艳的红色，就算是异类的血，也是鲜红的啊。
　　周围狐狸也就在同时停了下来，它们都没有尾巴。所谓的成年礼，不过是舍弃那条尾巴，使自己不会轻易被道士和尚发现，然后被悲惨的除去，就是魂飞破散，从此再也不存在了，连转世轮回也不可能。
　　突然间，不知何处响起了有节奏的鼓点声，树林了重新响起了各种自然的声音，就像是一场夏夜的盛会，飞舞的萤火虫点缀其间，一闪一闪的。狐狸们散开，化为人形在随之起舞。他们围着秀秀跳着一种更类似仪式的舞蹈，而秀秀早已昏迷过去了。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刻骨铭心的疼痛和皎洁的月亮。就这样，秀秀的成人礼完成了。
　　在树林里修养几天后，秀秀就要出去了，到人类的世界去了。对它们来说，那，仅仅只是为了生存。
　　虽然秀秀以前也偷偷出去过几次，但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尾巴会一不小心露出来，没办法，在未成年前，没有尾巴就很容易死去。但这次，不用担心了，因为她已经成人了，没有了尾巴，身上的狐狸气就少了不少，一般的道士和尚还是很难将她找出来的。
　　“从现在起，你就要自己独立了。”她的母亲在送她离开的时候再次叮嘱她，“你要找到可以养你的人，而且，你不能付出真心……”看到秀秀有些不解的眼生，母亲接着说，“因为，你会活的很长，很长，至少对人类来说，你的寿命是十分漫长的了。如果你一旦对一个人类付出了真心，你会在他离开后用漫长的生命去痛苦，会等待着他下一个轮回，等到的或许还是另一段痛苦……”
　　秀秀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她的母亲。她一直很想知道，她母亲是否也曾有过那么一段痛苦，以至于现在还是那样的……伤心。母亲活了很久很久，现在，她只是个母亲，不再是任何的什么人或别的什么。
　　“我不会的，我不会不付出真心的。因为，我已经付出了……”在离开树林很远的地方，秀秀回头，对着母亲的方向轻声说道。
　　随后就义无返顾的朝着人类聚居的地方走去。
　　前方灯火闪烁，像是个温暖的世界。
　　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却又轻轻的叹息。
　　秀秀没听见，在远处，母亲心事重重的叹息。她现在所能想到的所有，就是能够找到那个“他”。
　　那个“他”，秀秀又回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也就是在她成人礼的那天……
　　那天天气很好，微风轻轻地吹，夏蝉在树上不知疲倦的高唱着。秀秀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到人类的城镇去玩了，但她还是感到好奇，对于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她有种想溶入其中的冲动。或许是天性，她就想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他们一起生活。
　　正巧那天是赶集的日子，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秀秀就在人群中好奇的东张西望，对一切人类的东西都很有热情。
　　“小姐，小姐。”秀秀突然听到有个清秀的声音在身后，回头，却对上一张干净的脸孔。好象有什么在心头撞了一下，秀秀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你是在叫我吗？”在意识到对方在看着自己之后，秀秀才后知后觉的问。
　　“啊，是……”那人也似乎是楞了一下，但随即扬起了笑脸，“小姐，在下刚才在这捡到一方秀帕，猜想可能是小姐您的，方才冒昧打扰，真是唐突了佳人。”
　　“秀帕？”
　　“是，就是这方。”说着递来一块乳白色的手帕，上面只用银线绣上了两个细细小小的字“秀秀”。
　　秀秀接过手帕，笑了，笑容清小，就像刚冒出水面待放的荷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谢谢。”
　　“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人却仿佛很诧异般的盯着秀秀的笑脸，在发现自己的失态后，就笑着掩饰开来。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那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又加上一句，“在下远瑞，张远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