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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烈士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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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乌苏做了个梦,梦里炮弹拉出长舌,坠入整片绿林,面前人四分五裂,烈火消弭。
而他突然双腿下陷坠坑,想往外爬,一抔接一抔的土敲击头顶,咽进嘴里,闭眼睛、呼吸间都是它的刺鼻味道。
谯乌苏从土壤出来,看见上空以百计的战机,两架悬空母舰,彻天的硝烟。
“谯乌苏?”轻轻的声音。
他醒来,发现梦里人物和面前人重合,蒋鑫奇怪地沾他眼泪:“你怎么了?”
脸上流了一堆,谯乌苏擦下滴呆呆看着。
外面走进来一伙人押他,应该是接着那场谈话,蒋鑫用身体挡他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可惜她拦不住,谯乌苏就如同一个破布口袋,蒋鑫前来抓住他不让拖走,担心他此刻情绪,“谯乌苏?”
谯乌苏机械转过头来,眼里厌倦,疲惫,仍是温柔劝她:“蒋鑫…你要活下去。”
蒋鑫诧异望他,一时没说话,直到他被拉走,两人一边拖他只手扔到魏宋泠面前,魏宋泠叠腿坐立,见人来了,让他们出去。
桌上放着手枪和茶。
吃苦头和好商量。
魏宋泠只字不提昨日事:“穆勒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帮他杀死莱德并扔进粪池?我留下你的命仅仅是因为这个。”
尽管昨天谯乌苏杀人时动静很小,也难免被守岗亭看到。
谯乌苏:“。”
魏宋泠:“谯先生,请配合点,否则你的朋友也活不下去。”
双目死灰的谯乌苏眼里总算有了点聚焦,他拖着步伐过来,够胆想拿手枪。
魏宋泠泼了一杯烫茶,茶叶贴脸的谯乌苏目光突然狠厉,枪把直接砸他头,再转过枪口对指他额心,随后举上、开枪,没有子弹,
谯乌苏:“魏长官,吓唬谁呢?”
旁边的人此刻才反应过来开枪,谯乌苏手被打穿,空枪掉落脚旁,魏宋泠被砸得够呛,从地上起来一把揪住其领口,“我现在就把她抓来给你做伴!!”
谯乌苏口鼻间浮着冷汗,声音里有若有若无的颤抖,仿佛暗压好久:“魏宋泠…白认识了你。”
谯乌苏拉过开枪者手枪对准手背摁下,再打穿了一次,接着还给他翻翻鲜血淋漓的手:“这样……够还你了吧?你是冒一个包,我这一枪可是穿骨又流血。”
谯乌苏见他没反应,扯开咬破的嘴角温柔又残忍说:“我的姐姐死了…想拿他泄泄火,原来他叫莱德?”谯乌苏讪笑:“也算死后有名了…”
因为失血和悲怆,谯乌苏跪倒在地了。
周围涌进一群白大褂,先给他缝手,没打麻药。再是让他脱掉衣服,谯乌苏斜靠着拧眉:“轻点儿,弄疼我了。”
那些人好像聋子,角针在皮肉里随意钻扯,谯乌苏一把捏住手术刀,眼因为剧烈疼痛充血,一刀插进那个医生手掌,扎入下方桌子中,后被人从一击晕了过去。
再醒来谯乌苏头顶着网纱布,活脱脱一精神病患者,怏怏的。
“谯乌苏?”蒋鑫整个肿人,见谯乌苏捂着肚子,手上厚纱布,身上穿着灰T恤和军裤,还是医生给他的。
“你还好吗?”谯乌苏原本想摸她,不妥缩回来。
没人问还好能绷住,有人关心坚强就彻底崩塌:“我以为…我以为你出事了,你发生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怕,很快我们就会出去。”谯乌苏用两人间可听见的声音说。
“真的吗?”蒋鑫绝对信赖,似是应证他的话,悠长逼仄的喇叭响起嘲哳声,透出一个男声:“放人。”
周围互抱着的人慌乱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走?!”
“他们是魏少将朋友,你们…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手机归还,打开,她家人朋友三十多个来电。
蒋鑫没动,她仍在往回看,忧心忡忡,“出去的只我们两个人?”
以为她要说不是所有人,
“保我出来,你交换了什么?”
谯乌苏笑:“蒋鑫,你可以帮我吗?”
蒋鑫:“当然可以。”
谯乌苏:“帮我瞒住这地方。”
蒋鑫不解,仍然点头,然后欲言又止。
谯乌苏:“她们被堆起来烧了。”
谯乌苏在地铁上让安检员扫扫他脑袋,在伤口的位置发出滴的一声,女安检员问:“是脑手术装了铁片吧?”
谯乌苏平和的答:“是。”
他到家才充上电,本以为一个未接也没有,打开漏电提醒一百条,照这频率……
“谯乌苏!你人死了吗!?”
谯乌苏听着殷秀林的大骂:“你可别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殷秀林,你不气了?”短短两天,谯乌苏声音疲惫又了无生气,突然戒备问:“我家楼下的记者是怎么回事?”
殷秀林:“你们失踪那么多人,现在你回来了,那不是一个大爆料?”
谯乌苏自嘲:“我有什么可爆?”
殷秀林没有意识到严重性,说着这两天的笑事:“你们失踪后网上都猜爆了,比如是不是被遇到鬼猴子了?或者内部人阴谋把同学老师都杀了?还有个更扯的说遇到了外星人!你们被拉走了!那现在肯定要问其他人去了哪里?诶,要不让我第一个知道谜底呗?”
“记者来了。”谯乌苏挂断电话,揉乱头发,开了门。
谯乌苏在十几个镜头前不迭摇头,孩子吓坏了:“我不记得,是他们放了我……”
问什么都不清楚,媒体一无所获,却个个同情他遭遇。
媒体走后,谯乌苏选择报警:“不是劫匪,是那伙恐怖分子,外貌特征?他们每个国家的面孔都有,总人数45人,他们有一支23人的医疗队,请联系军方那边…”
果不其然,接警员听到驼山有恐怖分子,之前那伙人躲进了驼山,短促地笑了两声,被谯乌苏听见。
接警员憋住:“这样,我们先把这案子定为失踪,也好出警,你带我们去所说的山头,网络上也猜爆了,我们正要去搜救。”
警局没有在分山头找到人,事发地的血迹及痕迹也在大雨冲刷下消失,便转头对谯乌苏描述的人进行搜查。
结果魏宋泠身份信息是伪造的,房子是暂租的,不过工作地址倒是真的,警方调查到其工作单位时,前同事都说他看起来不像劫匪啊,而且人仪表堂堂,也不缺钱,没事去做什么绑匪?
警方开始迟疑了,觉得是谯乌苏猜测到走火入魔,出现妄想症的网民。还是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搜救上,把搜查警力撤回。
谯乌苏对警方的回复存疑:“就两三句调查完了?结果就是黑户?你们有没有问他平日生活习惯?举止动作也能看出是不是军人。”
警察后背流汗:“这个…这个我们当然有问啊,没人觉得他像当兵的人,跟他们员工都一样呵呵…”
警官催促:“小伙子,你到这儿的路远不远?都来几趟了,有进展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谯乌苏也没继续打扰,留警局的号码也再没响过。
这次扫墓活动共有数十人失踪,学校一一补偿,也终于开不下去了,将各年级各班安排并在了另一所大学内,学费全免,还有补贴,是学校和国家的扶持。
再生资源校虽然经常被戏称垃圾校,但原本期待的60年校庆一下成空校散场,没人希望,特别是捏着的厚厚学费,分文未扣。
谯乌苏因此学费得到喘气,把手头的钱寄给谯母。新校可以换专业,他放弃了就业前景不明的机械,改做建筑。
他回归了正常的大学生活,正常的大学轨迹:报到、新生欢迎仪式、军训、加入社团、上下课、考证、准备毕业作品,准备简历,第一份实习工作,回校拿毕业证书,拍毕业照,将学士帽一抛而起。
美好的大学生活真的晃眼即逝,从大学里的熙熙攘攘,变为社会里的熙熙攘攘。
谯乌苏此刻才发现,悠然行走大街上的人群原来也在忙碌,他们所走的路也和上课一样有固定的轨迹。
毕业证到手,工作实习通过,稳稳的后顾无忧,然这世事就有那么无常,谯乌苏毫不犹豫选择的建筑专业,毕业时建筑行业便受各类因素影响,十分不景气,几个月后发不出工资了。
公司开始整顿裁员,谯乌苏幸运没被筛掉,却没逃过公司总部资金链断裂,公司宣布破产清算。
前面工资要在国家拍卖了后下来,他手里一文没有,必须尽快找到资金来源,便急急接了一个公墓项目,公墓项目的地址竟然是——驼山!!
“走过前面这片山就到了,小伙子体力还不错,吃得来苦。”
往前十余步,数十座坟墓空荡荡立在林中,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说话的大叔坐石上喝水又问:“你会建筑的做我们这个公墓活干什么的啦?”
谯乌苏:“临时做做,叔,还有水吗?”他一口气喝了整瓶,“开始测量吧。”
文叔:“累不行了吧?东西给我拿些。”
谯乌苏把仪器给文叔,累得一屁股坐地上,“这片公墓为什么要走这么进来?”
他们徒步了两小时。
文叔:“这片修的是国家的啦。嗯?怎么了?”
谯乌苏径直走到像一块侵蚀严重的石头边,拿起闪耀的金属壳,不远处也有,他依次捡着,抬头前方是居民房,那是之前被恐怖分子抓走带到的居民房!!居民房上已走满爬山虎,横布青苔,半人深的茂草中还有几颗依旧硕果的黄枇杷,无人采摘。
文叔用帽子扇风:“这地方啊不好通公路。估计这些人都搬走了吧?”
谯乌苏在一个大坑旁,捏着堆满手的子弹:“不,叔,这里发生过战斗。我们修的墓是给烈士们的。”
命运真是曲折婉转,造化弄人,让人啧啧称奇,如果没有并校没有换专业,他或许已经进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