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万里》好大一坨兔子

14、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顾明河拉着剩下的物资如约而至。
　　他带着剩下的士兵，从人烟稀少的小路过来，虽多花了些时间，但也保证了物资和人员的安全。
　　进了营帐，萧胡和他简单的寒暄几句，就和陆知山钻进帐篷里布置此次行军计划。
　　顾清章没有过去与他们一同商讨，反而走向顾明河，顾星河立刻紧张的跟过去。他不禁有些好笑道：“怎么，怕我训你大哥？”
　　顾星河扬起头：“那是自然。”
　　“放心，我不说他便是。”
　　得了顾清章的保证，顾星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将军。”顾明河见了顾清章，抱拳叫道。
　　顾清章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开玩笑似的在他身上砸了一拳：“什么时候学会这套？”
　　虽说辈分有差，但顾明河着实是顾清章小时的玩伴。家里的兄长，当属年纪最小的顾清安，可即便是他，都要比顾清章大三岁。自然，顾清章还是和同自己一般大的顾明河更为亲近。因着此种缘由，稍稍大一些的时候，顾明河才唤了顾清章小叔叔。
　　顾明河笑笑：“这不是人多吗。”
　　顾清章也笑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唤你一声钦差大人？”
　　“不敢不敢。”
　　两人忍俊不禁，俱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顾清章忽然问道：“怎么此次想起来带上阿星？”
　　一直不做声的顾星河顿时急了：“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吗！”
　　顾明河摆摆手，示意顾星河不要多辩解：“是这样，小叔叔，我是觉得阿星说的也有道理。”
　　“他这是说了什么话还能骗得你的认同？”虽然问的是顾明河，但顾清章的眼睛，却是瞟向顾星河的。
　　“我想，小叔叔，或许真的是我们太过宠溺阿星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快要到弱冠之年，却像个大家闺秀，的确是应该出来多多历练一番才是。”
　　顾清章蹙起眉头：“历练？天澄你可知，阿星在押送物资的路上遭到了匈奴的袭击？”
　　顾明河刚刚抵达，自然是还没听旁人提起，不由得惊诧的望向顾星河：“什么！阿星，你没事吧？”说完，他四处寻找自己的副将“陈飞呢？这小子！他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你的吗？”
　　顾星河连忙道：“别叫陈大哥过来了，我没事的！你看，大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听闻顾清章如是说，顾明河也有些自责了：“瞧我做的事。真真是莽夫一个！小叔叔教训的有理。若是阿星出了什么差错，不光是叔叔婶婶们饶不了我，就连我自己都饶不了我自己！”
　　顾清章没说话，顾星河却是越发的着急：“大哥！我真的没事！不信……不信你问问小叔叔，我在战场上的表现有多棒！你相信我，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表现的比这次还优秀！”他转过头，妄图寻求顾清章的支持“小叔叔，你快对大哥说说我在战场的表现！”
　　顾清章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对顾明河说道：“天澄，我也无意责怪你。只是接下来战争要更加残酷。到时，你一定要看顾好阿星。”
　　顾明河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吧。”
　　顾清章这才重新露出笑颜。他又轻轻砸了顾明河的肩膀一下：“年轻有为，天澄，接下来就靠你了。”
　　顾明河失笑：“不要因为我称呼你一声小叔叔就在这里依仗辈分倚老卖老好吗？”
　　顾清章和顾明河两人都笑了起来，独独把顾星河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理不睬。他心有不甘，他满腹怨言，可却什么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顾清章离开，钻进萧胡的帐篷去办他的要紧事，顾星河的嘴只是张了张。他试探的问着顾明河：“大哥，是不是就要和匈奴开始正面交锋了？”
　　没料到顾明河一脸严肃道：“这些个事情你莫要再胡乱打听！”
　　顾星河只得瘪了瘪嘴。
　　夜晚，顾星河本来是要回自己的帐篷去休息，不知为何，顾明河主动把他留在自己这里。
　　“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星河愈发怀疑。
　　顾明河没有回答。
　　“大哥！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欺瞒于我的！”
　　即使顾星河叫喊，这一次，顾明河也没有再动容。
　　顾星河发了狠，站起来提起自己的枪一言不发向外走去。然而撩开帘子，却有两个士兵拦住了他。他不由喝道：“你们做什么！”
　　“回来吧，阿星。”顾明河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回去，但大哥你必须告诉我，小叔叔他们，是不是去了匈奴的阵营？他们要趁着补给充足，夜色掩护，一举拿下单于？”
　　不得不说，顾星河的猜测，一字不差，与萧胡的计划不谋而合。顾明河没有听到萧胡给予顾星河的评价，否则他现在心里一定会惊讶。他这个弟弟，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大器。不过此时此刻，顾明河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你去偷听王爷的谈话？”
　　“我没有！”顾星河大声道。
　　顾明河并不相信：“行了！此事你知我知，可不许再外传！”他压低了声音“若是叫旁人听去，说不定会判你个通敌的罪！”
　　可这的的确确是顾星河一个人想出来的。他心有委屈，可却不知如何辩解，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
　　“阿星。”顾明河又看不得顾星河这副模样，对他招了招手，待到他来到自己身边，才耐心道“莫要认为这后方就绝对安全了。这里是北王的阵营，也代表着我们曜王朝，匈奴说不定会来偷袭，我们也需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才是。”
　　听到这，顾星河才打起精神来：“真的？”
　　“当然。我是你大哥，还能骗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
　　“你呀你。”顾明河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静默片刻，顾明河又嘱咐道“阿星，这一次你一定要听大哥的，绝不能生什么意外知道吗？再不可胡乱做主张了！”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
　　顾星河的保证在顾明河这里，可不作数：“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丢了你的小命！”
　　“大哥，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顾星河嚷嚷道“我看起来那么像不以大局为重的人吗？”
　　顾明河自然是觉得顾星河是这样的人，但决计不打算说出来。
　　这一场仗打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惨烈。所有活下来的人身上都挂了彩，也不仅仅是挂彩这么轻的伤，但此时此刻，与光辉的太阳并肩，能够摘得单于的头颅，呼吸着夹杂着血腥气味的空气，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我们赢了，容澈。”萧胡的身上全是血，顾清章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山坡上。到处可见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草地，此时仿佛一处靓丽的风景。
　　“得赶紧回去，元正。”顾清章咳出一口血，但他毫不在意，用手背抹去“说不定单于会派人去偷袭。”
　　“放心，容澈，我早已安排好。”萧胡扬起了嘴角，那是一个自信的笑容，令顾清章不禁看呆了。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毋庸置疑。萧胡似乎没发觉顾清章的注目，接着说道：“若是他去了，那就是被我们一窝端，永无翻身之日。岂不正中我们的下怀？”
　　“那就好。”顾清章收回视线，不太自然地说道。
　　“我们打道回府吧。”萧胡轻轻说道。
　　来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归去时，几乎少了一半的人。这余下的人，又以伤残者居多。
　　他们进了营帐，遍地狼藉，看来是一场硬仗——果然匈奴不会放弃一丝反扑的机会。
　　然而也如同萧胡的设计，他们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后方几乎大获全胜，若是有受伤的，也不过是些轻微的小伤。所有的军医涌过来，还有些从附近聘来的郎中，都急着为他们这些刚刚从战场回来的人看诊，包扎。
　　顾星河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中，寻找着顾清章的身影。
　　“先去把他抬走！”顾清章大声喊道，指挥着可以活动的士兵移动那些重伤的，萧胡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忙碌中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伤。
　　“小叔叔！”顾星河简直要被眼前这幕吓傻了。顾清章像是刚刚从血里钻出来一般，浑身上下甚至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阿星！”看到顾星河，顾清章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顾星河。他焦急的检查着他的身体“你没事吧？”
　　“没事。”顾星河呆愣愣的抬起手，擦着顾清章脸上的血迹“小叔叔……”
　　擦着擦着，他忍不住落下泪来，比他自己受了伤，还要痛苦一万倍。
　　“傻小子，哭什么，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赢了。”顾清章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小叔叔！”顾星河忍不住，扑进顾清章怀中。
　　即便这样的碰触，也令顾清章身上的伤口像是要马上昏死一般的疼痛起来，可他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顾星河紧紧的拥抱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眼下，对于他来说，什么伦理，什么道德，被他全部抛到脑后。能够活着和顾星河相见，和他拥抱，和他说话，是顾清章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他不要朝暮，只争一夕。
　　不远处，萧胡稍稍一回头，便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的身影。顿时，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嫉妒的火焰。
　　他从未如此抱过顾清章！他不能，也不敢，可这些事情，却叫一个只有一十八岁的小屁孩做去了！他怎能不恨？
　　顾清章，是他的人。
　　萧胡看着他们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一年，与匈奴无止境的战争结束，北王萧胡，终于可以重返京城。
　　将漠北的事情打点清楚，又养好了伤，萧胡一行人便决定出发。
　　“漠北还是留给千理来管理比较放心。”萧胡笑着和陆知山打趣道。
　　“属下惶恐。”陆知山虚虚的拱了拱手。
　　“本王很快就回来。”萧胡看着远处“不，也许不回来了也说不定。那时，千理的身份也变得不一般。”
　　陆知山自然明白萧胡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本王去看看容澈收拾妥当没有。”说完，萧胡便走向顾清章所住的院落。刚走到门口，门内的嬉笑声清晰的传了出来。萧胡伸出去想要推门的手，忽然就僵在了那里。
　　嬉笑声渐渐停歇，顾星河的声音响起：“小叔叔，我不想回京城了。”
　　“说什么傻话。”顾清章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这可不是什么傻话，因为小叔叔回了京城，就又不理我了！”
　　这话一出口，顾清章就沉默了。
　　萧胡很清楚顾清章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他这是不敢给顾星河诺言。毕竟他们之间面临的问题，不止是同为男子，还有亲厚的叔侄关系。
　　为了避免顾清章尴尬，萧胡当下手掌用力，推门进去了：“容澈。”
　　入眼便是顾星河赖在顾清章怀里，哪怕有几分小辈向长辈撒娇的意味在其中，但知道了顾清章的心思之后，萧胡便无法直视——不，应该说是无法忍受。他略略偏过头去，尽量不去看这一幕。
　　顾清章微微推开顾星河：“元正，你来了。”
　　仅仅是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也能取悦到萧胡。他立刻扬起嘴角：“倒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们都收拾好了吗。该出发了。”
　　“早就收拾好了，正准备出去和你们汇合呢。”顾清章连忙拍了拍顾星河“快，阿星，去把行李拿出来。”
　　顾星河知道他是有意把自己支开，心里稍稍有些不快，可也不好在堂堂北王面前给他难堪，只得悻悻地走进屋中。回头去看的时候，也不知萧胡对顾清章讲了什么，他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那么轻松，和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同。
　　也许，回京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又晚了。。。我有罪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