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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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灰青，春雨绵密，烟锁南山。
姜冷睁眼，发觉四肢僵硬，头痛欲裂。
错乱间想起昨夜种种，他无奈地自嘲：“诸事不顺也就罢了，如今连酒也欺负我。”
至于白寒石，他昨夜……似乎与自己共同睡了一夜？
他何时不再介意与他人同宿了，姜冷未曾多想，只是暗自纳罕。
白寒石呢？他朝四周望去，并未看到白寒石的身影。
昨日袒露心事，还那般失态，也不知白寒石会如何看待他。今日有雨还外出，许是刻意躲他。姜冷沮丧地想着。
姜冷毫无头绪地在屋中乱转，转到床边时，他忽然瞥见床下有一物，赭黑色，泛着柔和的光泽。
若是平日，他自知此为他人私物不宜窥探，然而今他宿醉恍惚，又心情不佳。
于是他带着莫名其妙的心绪将那物从床底下缓缓拉了出来。
“？”
待看清那物，姜冷不由惊奇。
竟是把无弦琴！
那琴身呈蕉叶形，色泽浑厚，做工考究，徽位以贝类镶嵌。即使姜冷这一知半解之人也知这定是把上好之琴。
可是为何不曾上弦，难道他尊崇“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注]那类说法？
而且，看他周身轻简，室内素雅，也不像出身能拥有这类好琴的人家。
姜冷本做贼心虚，如今更像是窥破了什么秘密一般，慌忙将琴堪堪放了回去。
若是白寒石发觉，指不定心中会平添一分不满，自己在他这本已给他带来许多不便了。
可惜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姜冷只得一边懊恼一边期望白寒石不要发觉。
白寒石日过正午便回来了，手中还握着一个瓷质小罐。
姜冷也拿捏不准他如今想法，但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在那愣愣地坐着。
白寒石可不知姜冷脑中是这般勾画他的。
他一早外出，是随相邻那屋的朋友采蜜去，为的是能讨些酿蜜为姜冷解酒。
不过有一点被姜冷说对了，白寒石确实心有嫌弃——
不过是嫌弃他自己，嫌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体贴，倒像个贤惠的大家闺秀。
见姜冷不言语，脸上还有三分紧张的神色，白寒石只好先发话了。
“我去外拿了些新蜜，掺水即可解酒。”
他才不告诉姜冷是他辛勤劳作了一个上午讨来的。
姜冷闻言一怔，先前那些随意揣测都被这一击打地烟消云散，甚至连情绪也好转了很多。
毕竟这世间，能得到一份关心，道是容易，却也是不容易，尤其还是对一个伤口未愈之人。
喝了蜜水，果然效果甚佳。
然而很快他就转喜为忧了再为惧了，因为白寒石的目光向着床底投去。
“你动那琴了？”
冰冷的语调，就如同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呃……不慎发现，就随意看了看便放回去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云……山，莫怪，莫怪”
姜冷一抖，只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上阵解释。
说罢，他也随着白寒石的目光向床底投去。
“……”
真是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他竟然将那琴左右放反了！[注]自己是瞬间变盲没看到徽位么！他心里一片哀嚎。
好在他发现白寒石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回神来斥责他。
于是他趁热打铁，继续劝道：“云山，我也并非故意，以后若有机会，定在城中好生款待你。”
白寒石一激灵，“……”下次承诺前能不能先想想自己眼下处境。
不过他和姜冷默契地都没有再提昨夜之事。
也罢，既然已经看到便看到了。
无论这琴载着怎样的不堪过去，至少琴是无辜的。
“无碍。”白寒石补了一句。
姜冷见他没有怪罪自己，也没有因过去之事对自己横生意见，内心多了好些欢欣，又不识趣地开始发问。
“那这琴为何没有弦，当真是‘大音希声’么？”
……
白寒石心道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拟定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装模作样地捻了捻侧旁垂落的发丝，长叹一声。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注]”
姜冷闻言，不假思索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寒石：“？”
这人被昨日的痛苦压垮害了失心疯了，还是从来不知自知之明为何物？
说起失心疯，白寒石又突然回想起那日关于“谪仙君”的事情。
于是他正了正色，自然道：“那日你为何称我为谪仙君？”
姜冷回想起阿乔那日紧张的神色，先笑了几声，不紧不慢地开始回答。
“初识那阵，觉得你有仙君的气宇，但是又在凡间，就随意起咯。”
说罢姜冷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加了一句：“我可没有妒忌你，我可向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
怎么有点奇怪？姜冷心道。
“……我不是嘲讽你没有伴侣啊，我，我”
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姜冷说不下去了。越描越黑，只得作罢。
彼时他发现白寒石正用看街边猴耍杂技的眼光看着他。
姜冷心中一片叫苦，堪堪打住这个话题。终于开始言明今日他真正想说的。
“云山，家中之事我也向你说了，眼见我伤也痊愈。”
他顿了顿，延长了声音。
“我终日在家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可否同你一齐去地中耕作？”
第一，能帮白寒石做些什么，总比在他家白吃白喝要来的好。
第二，自己无事可做，更易劳心伤神。
白寒石第一反应是——
姜冷要和自己去务农？
姜冷，务农？
他行么？
姜冷看出他的迟疑，忙开始自吹自擂。
“我播过的菜种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我耘过的土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我还力大无穷，家中人都说我是地神转世。”
白寒石：“……”
他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不过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自己一个人确实忙起来心有余力不足，白寒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姜冷心中一动。
田园风光是怎样的呢？
他暗暗带了些期待与激动，感觉多日来的积郁又消散不少。
白寒石如那日所言，待他可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