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智齿有毒

8、第 8 章

　　奸计得逞，徐寅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装模作样地唔了一声，“滑蛋虾仁”他说。
　　“没有虾仁”赵易掀掀眼皮，盯着他。
　　“那就……滑蛋？”
　　“一个煎鸡蛋是吗”没等徐寅回答，又说“早说不就完了吗。”
　　“……”

　　“喏！”在厨房一阵烟熏火燎过后，赵易把一个盘子放到徐寅面前，盘子边缘有一圈大红的喜字花纹，中间孤零零地躺着一颗蛋。

　　这怎么分？说自己吃不了？骗鬼呢？

　　可是徐寅就是能干的理所应当。
　　他蹭下沙发，也找了个小凳子和赵易并肩坐下，赵易看卷子，他看鸡蛋。
　　赵易感觉到旁边的人入定一样地和鸡蛋大眼瞪小眼，就觉得徐寅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多了，我吃不了”徐寅严肃地抿着嘴说。
　　“……”赵易转过头去看他。
　　赵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徐寅无视他的眼神，泰然自若地用勺子把煎蛋从中间截成两半。
　　“不流心……”他戳戳“固若磐石”的蛋黄。
　　“不是无菌蛋”赵易把卷子翻面，“不熟吃完你也就流心了，不过我家有藿香正气液。”
　　“藿香正气液不是治中暑的吗？”徐寅皱眉。
　　赵易看他一眼:“只要你敢喝，发烧、拉肚子也死不了人”。
　　徐寅恍然大悟，学到了。
　　他从小生病能喝温水就不吃药，吃药会更不舒服，就比如说她妈一边在箱子里翻找退烧药，一边抱怨“药价又涨了，还让不让人过活了……”
　　可能是高烧鼻塞把，每每这个时候徐寅都感觉胸口闷的喘不上气。

　　他面色如常，优雅地用筷子夹起其中的一半煎蛋，递到赵易面前，“不能浪费，你把这半吃了。”
　　赵易一句“你有完没完”还没出口，就被油乎乎的鸡蛋戳到嘴上，他下意识地张口咬住鸡蛋。
　　赵易:？
　　后者没事人一样一口吃掉了剩下的半个鸡蛋，“晚上不吃饭不行，吃多了也不行，我饭量就半个鸡蛋刚刚好”
　　徐寅说。
　　“我去洗碗”他麻利地站起来走去厨房。

　　赵易那半个鸡蛋还咬在嘴里没有动，他寻着徐寅的动作看过去，那人白衬衫下的背脊清瘦的有些单薄，肩膀尚且微微能看出肌肉紧实的轮廓。

　　他盯着徐寅在厨房洗漱的背影，目光隐晦不明，用眼神把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牙齿微微用力，咬碎了嘴里的煎蛋。
　　从嘴里发出细小的咔嚓声，煎蛋的边缘微焦，脆的。

　　徐寅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赵易已经坐在卧室的书桌旁开始学习了。
　　“学习，勿扰”赵易头也不抬地说。
　　徐寅嘁了一声，一边说着“谁稀罕”，一边踱步到赵易身后。
　　“学霸啊”徐寅看到赵易书桌上堆着自己批改过的习题，一个叉都没有。
　　“……”赵易不理他。

　　徐寅就站了一会，又走到窗台旁边，靠墙坐在床的边缘，赵易直播的角落。他还从来没有过看着小朋友做作业的体验，而且……这个角度侧侧头，刚好能看到赵易的眼睛。
　　赵易被看的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看我干什么？”他皱着眉，眼神不善地看着徐寅。

　　“我前两天去试镜一个角色”他向前倾了倾身，毫不掩饰地盯着赵易的眼睛，“但是眼神揣摩不出来，感觉你眼神有点意思，就揣摩一下……”徐寅坦白说。
　　“哦”赵易眯了下眼，“什么角色？”
　　“嗯……不能透露，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徐寅回答。
　　“……”
　　“我能理解成你在骂我吗？”赵易眉头越皱越深。
　　徐寅摇头:“不能呢”
　　“………”

　　“随便你……已经7点了，九点半还要直播，时间很紧张，如果你无聊……请你自己哄你自己玩。”赵易说。
　　徐寅挑挑眉，做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沉默地做自己的事。
　　徐寅倚着窗台和江可协调明天的工作安排，偶尔抬眼瞄一眼赵易就又低头打字。
　　赵易全当他是空气，全神贯注地做题。

　　到九点半了，徐寅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扰他学习，赵易的闹钟就响了。
　　“走”他说。

　　赵易一大早起床就收到了徐寅发的短信:今天有工作，直播取消。
　　赵易给他回了个“好”，内心:“你倒是来去自如。”

　　昨天晚上的直播播到十点半就被他叫停了。
　　赵易看着旁边手指都没按到操控键还在屏幕上乱划的徐寅，说:“我觉得你太困了，回去睡觉吧。”他拍了拍已经眼神迷离的人。
　　“啊……问题不大”
　　徐寅前几个月跟过一个小剧组客串，说是客串戏份也不是很少，经常工作到十一二点甚至通宵，只不过中途有咖啡续命。
　　昨天晚上在车上总共睡眠时间没有3个小时，今天又忙了一天，没有咖啡就撑不住了。
　　落地灯冷白的灯管罩在他周身，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赵易看看他，说:“黑眼圈都快把下巴兜起来了。”
　　他按熄徐寅的手机屏幕，把他从床上捞起来，一路推到门口，把他外套塞给他。
　　“快换鞋，回家睡觉去”赵易双手环抱着倚在门边的墙上看着还有点迷糊的徐寅，睫毛垂着，眼下扫出一片阴影，轻蹙着眉头，明显一脸的不耐烦。
　　“……烦，还要开车回去”徐寅瞪了瞪眼强迫自己清醒，嘟嘟囔囔地说。
　　赵易发现好像只有困的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才会暂时收起冷淡的神态，虽然满脸不耐烦，但怎么看都像是耍赖的小孩子。
　　赵易看着徐寅磕磕绊绊地换鞋，把嘴抿成一条线，说:“都困成这样了，开车回去……不安全吧。”
　　徐寅眯着眼看看他，说:“那……”
　　赵易喉轻微结动了一下，“……要不我给江可姐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徐寅切了一声，“这么晚了不麻烦他们了，我自己开回去行了。”
　　“哦”赵易看着他弯腰俯下的背，弓出一条好看的弧度，真像一只猫。

　　“我以后能常来吗？”徐寅已经穿好鞋开门出去了，他手撑着门望着还在发愣的赵易。
　　赵易看见徐寅身后，沈兴邦家的门不声不响的开了……徐寅和赵易微微错开，沈兴邦拎着一袋垃圾和赵易隔徐寅相望。
　　沈兴邦:？

　　可是大脑已经处在沉睡状态的徐寅没有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说话呀，我以后能常来找你吗？”他声线带了一点微颤鼻音。
　　“工作完回家，家里也没人……”徐寅声音很小，只有在他面前的赵易能听清。
　　冷冰冰的样板房，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赵易握着门把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
　　徐寅不害怕向他表现出孤独和脆弱，可你并不会真的认为他是一个弱者，总感觉在脆弱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隐忍着、蛰伏着，可以随时将伤害他的人撕得粉碎，而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他的主人将它隐藏的滴水不漏。
　　赵易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已经崩到了极限，经不起任何的撩拨。

　　“不行”赵易脸色并不好看。
　　看徐寅的样子，又不忍心，说“我家没有一次性拖鞋了”
　　“哦”徐寅点了点头，倒是没看出什么失望的神情。
　　“走了”他转身下楼梯，余光扫到了对面一直装空气的沈兴邦，意外地眉毛轻微挑了一下，朝对方点点头，快速的带上口罩下楼。
　　“下次我自备拖鞋”徐寅走到二楼的拐角，在马上要消失在赵易视线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的来了一句。
　　“……”

　　“你家改洗浴中心了？”沈兴邦把一直拎着的垃圾袋随手扔到墙脚，那里已经有长年累月放杂物变色的黄褐色墙皮。
　　他看着赵易，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刚正不阿，从实招来”。
　　“这么晚还出来倒垃圾啊……”赵易心虚地抿抿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
　　“是啊，所以说老天总是奖励勤劳的人”
　　“就我朋友……”
　　沈兴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赵易从小到大和谁是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他都清清楚楚，换句话说，赵易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可是刚才这个人，他从来没看见过，他们这个朋友团体里从来没有这么帅的，除了赵易。
　　况且这个朋友还在他家待到了十一点，不简单！
　　“你是不是没看我直播啊……”赵易问他。
　　“大哥，我每天上学，哪有……”沈兴邦说到一半，又气急败坏地说:“没空！”
　　“嗯，我下个周也要回去上学，已经去学校办过手续了”赵易看着他说。
　　沈学邦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突然爆出一句:“卧槽！”
　　“真的？”
　　“真的。”
　　“太好了”高兴归高兴，不过吧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反而让他莫名地更担心了，“那刚才那个是……”
　　赵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后面再跟你说，先这样，我回去睡了。”
　　赵易关门的时机恰到好处，刚好把沈兴邦的一句“注意身体”隔在了门外。
　　“神他妈注意身体”赵易无奈地看了一眼门，“操蛋”。

　　赵易顶着早晨刚起的鸡窝头，拉伸着胳膊腿，去餐厅喝了一大杯白开水，昨晚直播之前就把题都做完了。
　　晚上睡得早，今天心情好！
　　他决定趁今天去把学校要用习题书都买一遍，其实他根本不用买学校统一的习题书，难度太低，没那个必要。
　　但是既然要去上课，总不能在课堂上搞特殊，统一的教材还是要买的。

　　他还是穿了昨天的外套，随便穿了双高腰帆布鞋就出门了。

　　他不准备浪费时间，直奔以前买书常去的那家书店。
　　“诶？赵易！”赵易一进门就和老板碰了个正着。
　　“有时间没来买书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留着地中海的男人，见到赵易有点吃惊。
　　“嗯，来买书……李叔你这里有这本书吗？”赵易一如既往的平淡，把沈兴邦发给他的照片给老板看。
　　“这本啊……真还不一定，我去看看库里还有没有了”李叔边往店里走边说:“这本书是今年一中的□□材，这不别的学校听说一中要用，都打发学生出来买……”
　　他打开一扇铁门，门里的小屋就是他口中的“库”，赵易帮着他把叠在门口的几捆书搬出来。
　　这个店很小门头不显眼，老城区独此一家，位置还在老城区的犄角旮旯里，老城区在上高中的孩子本来就不多，这里都卖的差不多了，赵易想不到哪里还有。
　　“库里如果也没有了，你还着急用，就只能去市中心最大的那个书店看看了，前段时间那里缺货了才有人来我这里买，这两天说不定就补上了”
　　李叔说着翻完了最后一捆书，遗憾地告诉他:“真没有了”。
　　赵易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他休学之后的书都是在网上买的，当时以为这种辅导材料肯定好买，结果明天就要上学了，网购显然来不及了。
　　正好有人要结账，李哥去忙着招呼客人了，赵易和他打了声招呼出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