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日记》高师傅牛肉面

3、第二章

　　高三毕业的假期，最有趣的时候是在还没到来的时候和已经过去后。梁声每天无所事事，最近刷到了一个旅游的广告，他就天天缠着郑耀说去旅游，今天说去大溪地，明天说去非洲。
　　“耀哥，高三毕业就必须去海滩好吗，不去的话我的假期就不完整了！我会留下遗憾的，我的青春就不完整了。”梁声拿着手机跟在郑耀身后说个不停，还一定要郑耀看那篇名叫《每个人都一定要去的超美海滩》的推文。
　　“你昨天还跟我说想去尼泊尔，今天怎么就要去看海了？”郑耀正在后院用剪刀修剪绣球花的枯枝，梁声就站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呀我知道你嫌出国麻烦不安全，所以我就改了个国内的呀，而且真的很近，高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我爸他绝对会同意的。”梁声双手合十表示请求。
　　郑耀放下了剪刀，“我当然没问题，但是我这几天有点事，等过几天再去吧，你打电话给你爸讲清楚，他同意了我们就去。”
　　“好，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梁声见郑耀同意了，就回到客厅给梁斌打电话了。
　　梁斌当然会同意梁声的。一是他也没空管梁声；二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给到梁声一个完整的童年，对于当年梁声被混混叫去打一顿的事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梁声但凡有什么不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何况梁声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再说了，有郑耀跟着，他也很放心。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梁斌对郑耀并不是那么放心的。他之前要求刘姨和司机随时留心观察郑耀，包括在梁声教室门口等他放学也是司机和郑耀一起的。不过后来司机和刘姨都说郑耀工作完成的很好，梁斌也没那么多精力天天听司机汇报梁声琐碎平常的生活小事，所以就渐渐放心的把梁声交给郑耀了。而且，郑耀的母亲还是梁声母亲的好友。
　　梁声的母亲肖瑶在梁声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说实在的，梁声其实对父母都没有太多记忆，大家都说他像妈妈，但他听了这些话心里没有太多感觉。小时候的梁声自己应该是很难过的，但后来梁声逐渐长大了，每一次同学们聊到父母的时候，梁声说自己母亲去世了，大家都会说对不起，但对梁声而言，这件事已经无关痛痒了。或许是没心没肺，但其实很多事情过了太久真的会淡去。不是遗忘也不是逃避，只是单纯麻木的变成了“那件事”而已。
　　郑耀这几天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去扫墓，明天是郑耀母亲的忌日。他和梁声不一样，梁声的生活对郑耀而言可以说是无忧无虑，被学校里的人欺负了父亲就可以花钱找一个人整天守在他身边，但是郑耀不一样，他每天被生活欺负了，也只能自己扛下。母亲的去世对他来说几乎等于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点光明，因为以前的他只有母亲。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从来没提过，他的手里只有母亲一张被撕毁的合照，照片上只有母亲一人，被撕毁的另一半并不知道是谁。
　　郑耀在一楼花园里剪了几只花，打算明天带去墓地。
　　“耀哥，你在哪呀。”梁声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听得出来他很开心，穿着拖鞋一路小跑下楼来到花园里。“我就知道你在花园里，你在干什么呀，这么晚了。”
　　梁声走过来看到郑耀在剪花，“你怎么把这花给剪下来了，你前几天还夸这花开的好呢。”
　　“明天带去公墓那边。”郑耀剪了几枝花，插到了放满水的花瓶里。
　　“你明天要去看阿姨吗，我也要一起去。”梁声跟着郑耀回了屋里。
　　郑耀把花瓶放在茶几上，扭过头来，“你打算哪天出发，我等一下订票。
　　“你怎么知道我要告诉你爸爸同意了？”梁声反问。
　　“拖鞋都穿反了，这几天能让你那么激动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郑耀低头看了一眼梁声的脚,就准备上楼了。梁声连忙低头把拖鞋的左右脚换回来，他见郑耀要上楼了，又连忙光脚跟过去，站在楼梯下看着郑耀。
　　“耀哥，你干嘛都没怎么理我呀，我们好久没出去旅游了，我很期待这次旅游的。”郑耀听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光着脚站在楼梯下边的梁声，他仰头望着郑耀，眼睛里有点委屈。梁声在对郑耀撒娇，郑耀也最怕梁声撒娇。郑耀走下楼来牵着梁声回到沙发那把拖鞋穿上，然后牵着他上楼。
　　回到梁声房间后，郑耀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拿出手机点了订票软件，让梁声来选出发时间。梁声期待那么久了，那当然选择了上午出发。
　　“早点休息，行李我来收。”
　　“好，耀哥晚安。”梁声甜甜的对郑耀笑了一下，郑耀就开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梁声就起来跟郑耀一起去公墓，他也想顺便来看看母亲，刚好两人都在一个公墓，只是不在一个园区里。郑耀先陪着梁声来看了肖瑶，梁声放了束花在肖瑶的碑前。
　　“妈，我和郑耀哥哥来看你啦。”梁声单腿蹲在肖瑶的墓前，郑耀手搭在梁声的肩上。“我马上要出成绩了，祝我考个好成绩吧。”
　　梁声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站起身来，扭头准备往郑耀母亲的墓碑走去。郑耀跟在梁声身后，他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然后走了。
　　这一路上梁声都没怎么说话，一直走着下山的路。郑耀母亲比梁声母亲去世的早，所以墓碑设在山脚。
　　来到墓前，两人身份调换了一下，这次换梁声站着看郑耀了。郑耀什么都没说，只是蹲在墓碑前，用手摸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梁声视线跟着郑耀的手，他看着郑耀先擦了擦照片上的灰，然后手从郑绮雯三个字上滑过，这是郑耀母亲的名字。虽然听说郑绮雯和肖瑶关系很好，但是梁声小时候从来没见过郑耀和郑绮雯中任何一人。
　　良久，郑耀慢慢起身。
　　“走吧。”
　　两人这次并肩走去停车场。
　　在回市区的路上，梁声看着窗外发呆。郑耀察觉到梁声情绪不太好。
　　“怎么了？想妈妈了？”郑耀在开车过程中抽空看了一眼梁声。
　　梁声没说话，看起来应该是在措辞。
　　“耀哥，你还记得郑阿姨长什么样吗？”梁声扭头看着郑耀，郑耀点点头。
　　“我已经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梁声用手撑着脸。“就连当时是什么情况，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这种事，记得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忘掉或许更好。”郑耀回答道，他打开了音乐，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安静的听着音乐。
　　回到家，梁声说起的太早了，要回房间再睡一觉。郑耀就回房间收拾行李了。梁声躺在床上后，反而睡不着了。他一直在想自己的母亲，想幼儿园的事。还想到了郑耀来了之后的事，以及没有母亲也没有郑耀的那几年。想着想着，梁声也睡着了。
　　再醒起来已经下午了，梁声还没吃午饭。睡太久让梁声有点头昏脑胀，他迷迷糊糊的走下楼来，郑耀不在。他就回到二楼，去敲了敲书房的门，他推开门，郑耀果然在书房里。这里虽说是书房，但其实已经相当于郑耀的画室了。因为三楼梁斌的房间里自带书房，梁声自己房间就有书桌，二楼房间就闲置了，后来梁斌看郑耀很喜欢画画，就让他把二楼书房当画室用了。对于这些爱好梁斌没有异议，只要不影响到保护梁声的工作，郑耀喜欢做什么都行。
　　梁声进来时，郑耀正在对着一块木板刷虫胶漆。他最近对版画很感兴趣。梁声找了个凳子坐下，他看着郑耀一层一层的刷着虫胶漆，顺手就从旁边桌子上拿了杯水喝。郑耀刷了最后一层，停了下来在等虫胶漆干掉，他扭过头来看着梁声，就看见梁声嘴已经快贴到水杯旁边了就连忙把杯子抢过来。梁声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哥，你干嘛那么大反应？”梁声看着郑耀。
　　“这是我洗笔用的，之前那个杯子砸烂了，我新拿了一个。”郑耀把杯子放到另一张桌子上。
　　梁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凑上去看那块木板。木板上已经转印好了图案，梁声看见那是一丛绣球，是以前他提议种下去的，现在满后院都是，就像英式乡村一样。
　　“耀哥，你真的好喜欢这个绣球花呀。”梁声凑上前端详。
　　“绣球好概括，我还在练习。”
　　“我饿了。”梁声坐回自己位置上。“还很渴。”
　　郑耀在收拾画材，头也不抬地问，“所以你就来书房找水喝？”
　　梁声没说话。
　　“想吃什么？”郑耀收拾完，准备去厨房给梁声做点什么吃。
　　“不知道，快吃晚饭了吧，随便吃点啥，看看冰箱里有啥吧。”梁声起身也准备下楼。
　　“刘姨最近都要去医院送饭，我想她这样跑太麻烦了，就让她晚饭不用来了。”郑耀走到厨房，在冰箱里翻着。
　　“那就别做了，点外卖吧，这样快一些，吃完也好收行李。”梁声打开手机准备看外卖。
　　“就去三天，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郑耀还在从冰箱里拿菜出来。
　　“哎呀耀哥，今天就休息一下吧，等明天后天在海边，我们自己买海鲜回家做了吃吧。今天就别麻烦了。”
　　郑耀没说话，思考了一下又把菜都放回了冰箱。两人晚饭随便吃了点就草草了事了。晚上梁声感觉到明天真的要出去玩了，他又激动的睡不着，大概三点多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