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照料 ...
-
夜幕沉沉，涛涛江水漆黑如墨，那滚滚浪花就像是吃人的怪物，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在船下叫嚣呼嚎。
鬼船上跳下来的两人，不过一瞬，便被江水吞没得不见踪影。沈珞趴在围栏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水，一颗心紧紧揪着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夜空雷声再起，接连几道闪电划过，那黑漆漆的江面泛着白光，只一瞬，她终于在江水中看见了几个浮沉着的黑影。
不只是有陆绎和袁今夏二人！
生辰纲被盗，鬼船又出现得如此巧，而今江水里又躲着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这一切，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陆绎水性不错，但现在江水中暗藏杀机，就算是他有武艺傍身，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沈珞水性不好不敢下水，左右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副弓箭。
满弓搭箭，她沉着脸紧盯着水面，屏息瞄准，可就算她夜视不错，在这风雨飘摇的江面上，也不敢随意出箭。
但偏巧了电闪雷鸣，虽然只有几瞬，也能助她看几眼水中的情势。
陆绎和袁今夏在水中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拳脚施展不似陆上那般自如，时间一久，二人也渐渐开始支撑不住。就在二人被缠得无法脱身之际，水面上忽然激射入几支羽箭，精准地钉在了几名黑衣人身上，陆绎得了空隙，趁机浮上水面透气，抬头便看见船舷边站着一名裹着披风的黄衣女子，长发披散浑身湿透，却挽着弓神情专注。
他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就想起她还病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水中的黑衣人在沈珞的帮助下悉数解决，陆绎正思索着如何回船，却听见袁今夏扒在船边朝他喊道：“大人，我找到了！”
而官船之上，沈珞见陆绎终于脱困，强撑着的神志终于松懈下来，手上的长弓一松，人踉跄着便摔在甲板上。
岑福终于找到了绳索赶过来，见她倒下，赶紧上去扶，沈珞却朝他摆摆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反倒催他赶紧将绳索放下船去。
不多时，在风中飘摇的绳索绷紧，陆绎一手提着袁今夏，一手扯着绳索，湿漉漉地落回到甲板上。这下，沈珞总算是放下心来，刚上前一步，顿觉的一阵天旋地转，也顾不上去迎陆绎，只扶着围栏退到角落里弯腰大吐起来。
只是她这几日水米不进，能吐出来的东西少之又少，最后只能蜷成一团干呕胆汁，呕得泪眼朦胧。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听出是陆绎，可不等她回过身去，便有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即便是船身摇晃得厉害，抱着她的脚步也依旧稳健如行于平地。
“岑福，去准备热水和姜汤。”
陆绎刚从水中出来，浑身湿透冒着寒气，可即便是这样，怀中抱着的人竟还如同一块寒冰叫他觉得臂弯发冷。沈珞也不知在暴雨中站了多久，此时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浑身上下不比陆绎干爽半分，又加之这几日被晕船之症折磨，如今已是双睫微颤气若游丝。
看着怀中人如此憔悴，陆绎顿时心痛不已，又自责没能照顾好她，反倒要她撑着病体冒雨搭救自己，他心急如焚地将人抱回了房间，伸手将她身上湿漉漉的披风解掉，又从床上扯下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不多时，岑福就将浴桶和热水备好，陆绎把人抱到屏风后，正要将她的湿衣脱下，就被一只白净纤细的手拦住。沈珞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挡住了他伸向她腰带的手，虚弱地开口道：“绎哥哥，我自己来吧。”
方才心急，陆绎直到现在才发觉出不妥，无奈收手却又担心她的身子：“你有力气吗？”
“绎哥哥小看我了。”沈珞扯起嘴角笑了笑，“方才我可还拉弓伤人了呢。”
陆绎虽有心想要帮她，可是又碍着男女大防，只能依言站起身来，“那我便在屏风外站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喊我一声便是。”
伸手扯了扯他身上还滴着水的袍子，沈珞反过来劝他：“我没事，你的衣服还湿着呢，还是先去换了吧。”
“稍后便去。”陆绎抽手后撤，几步走到屏风外站定，沈珞透着缝隙望过去，只见他背影挺拔宽肩窄腰，光是那么站着，都叫人心中安定。
室中沉默片刻，陆绎便听见身后的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几声湿衣落地的声音过后，便是微微的入水之声。“我先出去了，有事便喊一声，我在隔壁听得见。”他嘱咐了一句，这才出门回房。
等他换了官服，岑福恰好端了两碗姜汤过来，他囫囵灌下，又吩咐岑福带人去舱底暗格中将方才袁今夏发现的几箱生辰纲取回来，这才端着另一碗去敲响了沈珞的房门。
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沈珞被冷雨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活泛过来，而外面的风雨似乎也停了，船身稳定，她自然觉得舒服多了。刚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陆绎便端着姜汤进来，见她面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这才安心了些。盯着她喝下姜汤，他又催着让她上床躺着，沈珞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道：“被子。。。湿了。。。”
方才他着急忙慌地用被子把她裹住，那一身雨水全沾到了被子上，如今那薄被也已经潮得盖不了了。陆绎干脆拿了薄被将她的长发擦干，而后回房去拿了自己的被褥过来：“你先用着，晚些时候我让岑福看看船上还有没有新的备着。”
沈珞乖乖躺上床裹紧了被子，而后才问道：“绎哥哥这副打扮，可是生辰纲找到了？”
“嗯，”陆绎点头，“方才袁今夏落水的时候发现了船底一个暗格，几箱生辰纲都藏在其中。”
“今夏？看来她确实是尽得杨捕头真传，追踪探秘不在话下。”
听见她夸赞她，陆绎却有些不屑，想起这几日那袁今夏缠着他探听杨程万的过去，刚刚在船上躲避机关又是一身狼狈，他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本事确实有一些，但也只是个半吊子，人又整日里叽叽喳喳的实在是吵得很。方才在鬼船上，要不是她莽莽撞撞地碰坏了机关，我没准能将那鬼船带回来，将其中的机关设计好好研究一番。”
他的话虽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可沈珞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是完全瞧不上袁今夏，否则也不会费心费力把人给带回来：“她毕竟年纪还小，绎哥哥莫要如此苛责嘛，到底还是个好苗子，你若是有机会倒可以多提点提点她。不过你说那鬼船竟是个机括，倒叫我有些好奇了。”
她向来对机关秘术热衷得很，耳濡目染下他也对此有了些许了解，所以方才一看到鬼船，他便猜中了其中几分，这才敢上船探究。原本陆绎是打算想办法把船带着的，等到了扬州之后让沈珞研究研究，可现下鬼船被毁沉入江底，他的计划也就落了空。
但想着沈珞还病着，如今精神也不好，陆绎也就不再多说：“行了，你赶紧睡吧，方才淋了雨又吐了一回，要是不好好休息，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你也说了，跟着我出来是来帮忙的，万一都一直病着，我公务之外还要照顾你，倒不如一开始就在家呆着等我回去。”
“知道了，等到了扬州我便好了，定不叫绎哥哥为我分心。”被他这么说，沈珞竟也毫不生气，反倒是听话地闭上了眼，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陆绎知道她是累了，在床边直坐到她睡着了，帮她掖了掖被角后才起身出门。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照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