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画舫 ...
-
入了夜，树木茂密的林子里越发难行，虽偶有月光自亭亭如盖的树冠间隙中洒下来，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只不过严世蕃带来的人早已有准备，火把灯笼一应俱全，回去的路倒也是顺畅无阻。
几人在随从的引领下一路走到了临水的画舫边，方一靠近今夏便被那灯火通明水中楼阁般的画舫给惊住了，堪堪托住快掉到地上的下巴跟在沈珞与陆绎身后，她只觉得自己终究是见识浅薄。
瞧瞧走在前面的几人，一个个都是面色如常的，只有自己这般反应，真真是丢人。不过说起来，要造这么一座画舫，得花多少银子啊！今夏只觉得眼前这画舫已经不单单是画舫，而是白花花垒起来的银子，比方才在木屋里见着的那几箱官银还要多上千百倍。
等上了船，今夏才明白方才那下巴算是掉早了，比起外观，这画坊内陈设的奢靡程度，才是真真惊得叫人差点晕过去。
由侍女们带着去客房内沐浴更衣，今夏包好臂上的伤处后溜达了半圈，终是忍不住问沈珞：“珞姐姐，这严世蕃怎么对你这般熟稔？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想把你吞了似的。”
沈珞系衣带的手微顿，却只是淡淡道：“陆家与严家交好，这在朝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我们小时候便认识了他，自然是显得熟络了些。”
“可是陆大人不是与严世蕃不对付么？”今夏一头雾水，心直口快便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那严世蕃似乎也老是欺负陆大人，怎么对你偏偏这么柔声细语的？而且方才在那木屋，咱们辛辛苦苦查了这么久的功劳全被他抢走了，陆大人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人却一声不吭，连我都瞧着憋屈。。。”
“今夏，”沈珞打断了她的话，瞥了一眼房门道：“有些事不是如你所想的一般简单，你今后慢慢自会明白。待会儿少说话，听我和绎哥哥的意思行事便好了。”如今他们在严世蕃的地盘，每一步都需小心行事。
收拾停当之后便被侍女请去了厅中用晚膳，可是严世蕃似乎本就不打算让他们好好吃饭，一会儿让今夏依着身边近侍的衣着打扮说出些门道来，一会儿又拉着沈珞坐在了身边，言语间偶有轻佻调戏之意，听得今夏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到底是个没张开的小姑娘，这么几句就听不得了？”严世蕃瞧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只觉得有趣，转而却朝陆绎道：“陆绎，此番与六扇门协同办案，身边跟着这么个小姑娘，定是有趣得很吧？只是不知跟我们珞儿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陆绎神色一凌，竟有些拿捏不准他这句话的意思，反倒是坐在严世蕃身边的沈珞先笑起来，声音似空谷黄鹂般清脆悦耳：“严大哥真是刁钻，净给哥哥出难题。他不论说哪个，另一个都难免伤心难过，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同他闹脾气的。不过若是问我，我就选今夏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着陆绎的，眼波流转，似是在说话。
“哦？你不选你心心念念的绎哥哥？”严世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沈珞歪了歪脑袋，确是一副娇俏狡黠的样子：“绎哥哥整日里板着个脸，行事也一板一眼的无趣的很，哪有今夏活泼可爱来得讨人喜欢。”
严世蕃听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陆绎又看了看袁今夏，而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这小姑娘瞧着叫人心悦一些。只可惜我对这般不解风情的小姑娘不感兴趣，反倒是更喜欢珞儿一些。”
陆绎闻言脸色微变，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沈珞眸光一闪，仍是笑道：“严大哥整日里惯会把喜欢挂在嘴边，珞儿可不敢当真。不过此番回来母亲却是托我问问，不知严大哥府上的卓然姐姐近来可好？”
拣果子的手一顿，严世蕃脸上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她如今有了身孕，也就不便出来走动了。”
“那便好了。”沈珞起身，拿了酒壶给他斟满，而后回到陆绎下首的位置坐好，拿起酒杯对这严世蕃说道：“那到时孩儿满月，珞儿定会备上一份厚礼送去。”
他们你来我往地说得热闹，今夏在旁边却听得一头雾水，这话究竟是如何转到孩儿满月上去的，那严世蕃的态度又怎的突然收敛起来，她满腹狐疑却又不好发问，只好坐着装木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
一顿晚饭吃得几人心事重重，吃完了又被强留在了画舫过夜，今夏见沈珞与陆绎都应了，自然是不敢多说半句，早早地便与沈珞一起告退回了房。
在侍女的带领下回了各自的房间，沈珞在房中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却听得严世蕃前来敲门。
“珞儿且随我来，带你看些好东西。”他神神秘秘地朝她眨眨眼，不分由说地便拉着她出了房门，左右一拐便带着她进了一条密道。
沈珞本不愿与他胡闹，但终是在他的地盘上，只好顺着他，先一步走进那密道之中。可方走了几步，便听得墙那边传来陆绎的声音：“看来，你就是今晚严大人送我的礼物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大约时方才她们走后又被灌了不少酒，光是听着都能听出他带了些许醉意。
“大人，您在说什么？您是喝醉了吧？”今夏惊惧的声音响起，却是听得沈珞顿住了脚步。
“等等，大人，您。。。您别脱衣服啊！不是，大人。。。陆大人！陆绎，你不要过来！登徒子，你不要碰我！”
墙那边今夏的哭喊声越发激烈，很快便带上了哭腔。沈如同是堕入了冰窟一般遍体发寒，僵在原处动弹不得，走在后面的严世蕃却像是不耐烦了，伸手轻轻推着她往前再走了几步，直到行到一处墙角方才停下，而后掀起了墙上的一处暗格往房内看去。
暗格不过是二指宽的一道缝隙，却恰好能看见房内的床榻，如今床榻上一男一女交叠在一起，气氛暧昧异常。
袁今夏哭喊的声音未断，陆绎却是伏在她颈间忘情亲吻，严世蕃在暗格外看得津津有味，沈珞却站在暗处握紧了拳头。房中的动静像是一只攥着她心口的手，今夏的喊声越是急促，那手便攥得越紧，紧得她几乎要将那一口银牙咬碎，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你看看，这坊间传闻锦衣卫陆绎多么不近女色，可喝了点酒不也是一个德行？珞儿可要好好看看你家绎哥哥的真面目呀。”严世蕃终于关上了那暗窗，似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低声喟叹：“哎，这些臭男人都是如此，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珞儿我们走吧。”
密道中光线昏暗，沈珞苍白的脸色藏在阴影里，也不知是严世蕃真不曾发觉，或是他本就毫不在意，他只是率先走了出来，摇头晃脑地便离开了。
恍恍惚惚地回了房，沈珞只觉得胸口疼得难受，一滴清泪便这么砸在了手背，仿若掷进了水中的一颗石子，惊扰得一整片湖面都起了波澜。她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也不该在意，一直以来，她虽是义妹实为护卫，她留在他身边最重要的事，便是守护他帮助他，如今他寻得良人，她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可又是为何呢？为何她在见他与旁人亲近时会有酸涩之感？为何如今她会觉得如此痛苦不堪？
莫不是她长年累月里，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吗。。。
可是如今陆绎与今夏已经。。。她终究只能是妹妹而已罢。
严世蕃房内，翟兰叶身着薄纱轻衫躺在床榻上，瞧见严世蕃摇头晃脑地进来，却是娇声笑道：“公子这样子，想来是看了一出好戏。”
听得此言，严世蕃一脸笑意，在床边坐下时仍是意犹未尽：“确实精彩，你不曾亲眼所见还真是可惜了。”
翟兰叶起身自背后抱住严世蕃，娇嗔道：“沈珞与陆绎感情甚笃，公子今夜不将她送进陆绎房中，却送去了那个小捕快，莫不是公子舍不得？”
“是，也不是。”严世蕃双眸微眯，透出些许精光。“你若是有本事从珞儿那讨得便宜，我倒不不介意将她送进去。”
眼见着翟兰叶陷入沉思，他抚着她的长发又接着说道：“我确实不舍得将珞儿这般天仙似的人儿便宜了陆绎，但也实在拿那丫头没办法。与其费尽心思地去算计她，倒不如叫她瞧瞧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何与旁人颠鸾倒凤，比起成其好事，我更喜欢的是叫人痛不欲生。”
他自然是不能见着他们心想事成，横插一脚的滋味可比冷眼旁观好得多，不过如今这一脚只插了一半，另一半，还需一个人配合才是。严世蕃独眼中染上阴霾，却是转身将翟兰叶揽进怀里，恨不得溺死在那温柔乡中。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画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