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招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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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陆绎以听戏为名，邀了知府与城中权贵一起聚在湖边戏台，一起来的，还有翟兰叶与乌安帮的上官曦。
而今夏则带着谢霄扮作道士在那戏台前开坛做法，趁着晚间有天雷异象之际，再由雾隐花扮作云遮月的鬼魂出现伸冤。雾隐花与云遮月师出同门，想要假扮也不算难事，而且他们以官府的名义勒令在旁替唱，雾隐花也不敢拒绝。
只是以防万一，便由沈珞扮作配角隐在那戏台旁保护。
死去多年的冤魂再次现身，开口便要说出那幕后真凶，再加之晚间天气异变阴风阵阵，在一旁‘看戏’的人心中自然是惊惧万分，而那真凶，也会露出马脚。其实若要深究起来，他们不过是钻了人心的空子，摆了一场没什么损失的赌局罢了。
不过唱戏的是个疯子，听戏的也是傻子，雾隐花扮作的云遮月方在那薄纱曼舞的戏台现身，凶手便已经坐不住了。于是如他们所愿，在‘云遮月’即将说出真凶姓名的时候，几枚银针激射而出直逼戏台。
翟兰叶挥出的玉手尚未收回，便被陆绎一把抓住。
她自恃武功甚高，自然是不肯就范，借着陆绎的掌风力道飞身便跃出回廊雅座，守在四周的锦衣卫上前与她缠斗，她终是不敌。可就在翟兰叶即将被擒住之时，旁边的巷道里款款步出一队人马，无意间竟冲散了锦衣卫的包围圈。
为首的不过是几名柔弱的紫衣侍女，可在这刀光剑影的打斗圈中，竟丝毫不见慌乱。翟兰叶见有了机会，赶紧撤步欲走，却不想自那湖中戏台甩出一条白绸，看似柔软，却十分精巧地缠住了她的腰身，竟叫她逃不开半分。
与此同时，紧随着那队人马而来的一座八人轿辇中窜出一个人影，掌风凌厉直逼她心口。
翟兰叶腹背受敌，千钧之际竟还能从旁抢过一名侍卫的佩刀割断了白绸，堪堪躲过了轿中人的攻击。轿中人自是不落其后，立即变换了招式再度攻去，二人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便见那人噌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金钱折扇，倾注内力袭向翟兰叶，翟兰叶提臂抵挡，却终是不敌，被那内劲冲撞地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却还是受了内伤，吐出一口鲜血来。
在旁的侍卫顺势擒住了翟兰叶。
只是来不及去看翟兰叶，陆绎便对着那轿中人拱手施礼，端的一派恭敬和顺：“严大人何时来的扬州，下官倒是一点不知。未能远迎，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轿中人回身，举着金钱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却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只见他不过三十余岁，生得倒是俊美异常，只是那右眼框中的义眼浑浊不动，倒是给他平添了一丝妖异之气。听得陆绎说话，他的脸上扬起和善的笑容，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陆经历客气了。严某人不过是在京中操劳多日，忙里偷闲来江南游玩。在这游湖途中，听见此处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便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撞见了陆经历这出大戏，也是缘分。”
来人正是当朝首辅严嵩之子严世蕃。
旁边有眼尖的，立即上前拜会。严世蕃却是不理旁人，只将眼神扫过人群，最后停在了一身戏服的沈珞身上。“珞儿千姿百态，我竟未曾见过你穿戏服的样子，倒是比那京城名伶还好好看上百倍。”他踱步到她面前，话语间无半点轻佻之意，听着确是真心夸赞。
沈珞朝他盈盈一拜，只低头笑道：“严大人说笑了。”
听得她如此回话，严世蕃却有些不悦地皱眉啧了一声，佯怒道：“怎么几年不见，连我的嘱咐都忘了？不是说了不许与我如此生分的么？”
沈珞微愣，看了站在他身后的陆绎一眼，随后便轻轻唤了一声：“严大哥。”
严世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这才是我的乖珞儿。这些年不见，你的功夫瞧着倒是长进了不少，那白绸使得甚是精妙啊。”
“严大哥的内力，也是更是高深浑厚了呢。”方才他那一招，瞧着似是只用了三成力，却能伤了翟兰叶内里，倘若是全力而出，只怕她早已命丧当场了。
被她如此夸赞，严世蕃仰头哈哈大笑，正待再说几句，却被陆绎打断了：“严大人，既然大人是来看戏的，不如就听卑职将这出戏唱完吧。”
此二人旁若无人地闲聊，在旁候着的人却碍于严世蕃的身份只能候着。可陆绎瞧着他们如此热络的样子，忽然就想起那日在摄魂阵中所见的场景，心口无端地便烦躁起来。
严世蕃被突然截断了话头，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陆绎，但也不曾多言，只是笑道：“那还请陆大人继续吧。”他手一挥，便有人端了两把椅子过来，扬州知府韦应候在旁边给他请安，他却置若罔闻，只是拉着沈珞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绎，说道：“珞儿坐，难得你家哥哥要唱戏，咱们便在这儿好好听听。”
沈珞不发一言在他身边落座，却在看见陆绎担忧的神情后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陆绎虽是心有不快，但也无处发作，只好转过去审问翟兰叶。
大约是明白自己已无法逃脱，翟兰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陆绎不过问了一句，她便将整个故事和盘托出。她本是江湖世家的女儿，却因仇家灭门流落于市井，后来她在春喜班做了学徒，初进戏班时便对云遮月一见倾心，后来云遮月被毒了嗓子，她为了取悦他，便写了《第一香》送给云遮月，后来更是心甘情愿在后台替唱助他功成名就，老班主虽知晓其中内情，但见云遮月的名头越来越响，便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曾想云遮月罔顾她的一片真心，一边想绑着她继续做春喜班的头牌，一边却爱上了旁人，翟兰叶因爱生恨，终痛下杀手。为了逃脱罪名，更是杀了老班主伪造了他畏罪自杀的假象。
至于周显已，她本是真心托付，周显已却一直推脱不愿拿银两替她赎身，她本以为是周显已清贫拿不出一万两，可谁知后来竟听说他贪墨了十万两的修河款。那周显已白得了十万两，却不肯拿出其中一成来赎她，那些日子的痴心终是错付，她一怒之下，便潜入了官牢亲手了结了这个负心之人。
旁人震惊于她一弱女子竟有如此狠毒心肠，却又瞧着她那我见犹怜的泪眼忍不住感叹其命途多舛，这世间的情爱对错，终究是分辨不出清晰的道理。
只是不等他们从她凄苦的身世中缓过神来，便见得翟兰叶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一饮而下：“我身负三条人命，如今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不过一瞬，她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今夏连忙上前查看，却是已然断了气。
翟兰叶身死，周显已一案也算是告破，只是那十万两官银的去向他们仍不得而知。严世蕃离去之时，竟还颇为嚣张地点了点陆绎，只道是自己今夜看了一出好戏，回京之后必会如实向皇上禀报。
可究竟是如谁的实，倒是有待商榷了。
袁今夏看着严世蕃离去的背影，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她平日里虽常被陆绎欺负心中颇有怨言，可到底还是一同办案多日，她也发觉陆绎瞧着冷心冷面的，却是个难得开明心思缜密的上司，她对他暗暗钦佩，自然也把他当作自家人。如今瞧着严世蕃仗势欺人的样子，她那护短的脾性上来，只觉得那人真真是可恶至极。
要不是官大几级压死人，就连陆绎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她真想跳起来给严世蕃的脸上来上两拳。
可当然也只能是想想。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招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