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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东家 ...

  •   阴煞井中,一缕青烟迷雾带着两人朝井深处走去。方才经历了一番体力与脑力的双重抵抗,二人已经略显疲惫,只能跟着眼前颇不受郑秀储待见的小绿缓缓前进。郑秀储想起鬼中仙怀念小红的场景,心中大抵对前人拐走小红的过程有了些许猜测,听鬼中仙的意思,小红小绿是这阴煞井中指路的阴鬼,天生婀娜笑像,最适合带路,那位破了多普板的前辈大能,便在出井的途中,将小红一并拐走了。

      小绿一路上拈花惹草,左顾右盼,行进十分缓慢,不过二人都已疲惫,目前的速度,倒是和郑秀储的心意。身旁的陆珩毕竟还是个孩子,极力忍着疲累,嘴角和眉间都是忍耐的辛苦,手微微攥拳,每走一步便是一声拖泥带水。

      郑秀储忽然停住了脚步,在陆珩面前蹲下,单膝着地。
      “上来。”
      身后安静的要命,郑秀储转过头,却见陆珩傻傻愣着,丝毫没有刚才破解木盒时的机智果敢,简直把智极与愚极在一张脸上发挥到了极致。
      “上来。”

      那孩子还是丝毫没有动作,郑秀储反手一捞,小孩的胸膛硬生生撞上了他的后背,一双纤弱的手自后环住郑秀储,小心翼翼,全身僵硬,似乎怕擦着碰着他。

      郑秀储起身,将背上的孩子钩稳,“方才你是如何破解那木盒的?”

      身后的人道:“我想着既然前进不得要领,便后退好了,退了好几步之后忽然就有一条路出现在眼前,虽说远了些,但却是我前几次没有尝试过的走法,于是就想试一试。果然,舍近求远是有用的。”

      郑秀储心道:“原来陆珩母亲说的不能流于表面是这个意思,越是急功近利,越是只盯着目标,就越是在最后一步上毁于一旦。”

      陆珩又道:“可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我怕挪动蓝色木块的时候又会引起其余木块的联动,所以犹豫了好久。”

      郑秀储道:“那你是如何解决的?”
      陆珩道:“我赌了一把,猜测蓝色木块中的一块是单独出来的,没有参与其他木块的联动。”
      郑秀储道:“为何这样赌?”
      陆珩道:“因为蓝色木块总数是单数,而前几次我观察过,木块联动是两两联动或四四联动,如此一来,就会有一块是单出来的。”
      郑秀储道:“原来如此。”

      二人讨论了一阵,陆珩渐渐放松了身子,整个人趴在郑秀储后背上,脑袋耷拉在他肩膀,靠着他的脑袋。

      “哥哥,如果我没有破解,你会怎么做啊?”
      “简单,劈了那盒子就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陆珩把脑袋偏了偏,随后哼了一声,弱弱道:“像土匪一样。”
      “像土匪吗?”
      “嗯,超级像。”
      “那便是吧,以后哥哥还有更土匪的事要做呢!”
      恍惚一瞬间,郑秀储后背上的小孩,睡着了。

      鳌峰书修

      近来烟雨朦胧,笼罩城中白墙乌瓦一片幽微暗明,街上穿蓑衣斗笠的商贩徐徐而行,不发一语,衬得这沐淮城更加静谧,倒是个安享晚年的好去处。

      阴灵之战后,择善寺元气大伤,闭院整修到如今也有一个月了,上山祈祷的信徒每每前去,只得看门的小僧堵在门口,双手合十,一句抱歉,便挪着步子转身关门。鳌峰书修中也有好奇的弟子,换了身行头,装作香客试图混入择善寺想要一探究竟,毕竟择善寺名声之大,如今突然闭院整修,佛修界都十分好奇,这些在鳌峰书修中清闲的修仙弟子,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郑秀储被陆珩带到鳌峰书修也有小半月了,书修中的弟子却不认识几个,除了计源和沈叠浪,就只认识每天给他端茶送水的小弟子。这两日的烟雨朦胧,竟使得热气全被挤进屋内,他开了木窗,微微扯开了衣领,便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不远处弟子讨论择善寺地各种传闻。

      这世间的传闻与评价总是走的比人快。

      “先生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小桃花自那之后便毁了仙体,现只剩一屡残魂存于木簪之中,此时开口的正是小桃花的残魂。
      “不急,我记得鳌峰书修中有一只修整仙体的元灯,来都来了,就先借元灯一用,在离开也不迟。”
      空气中静谧了两秒,郑秀储怀中的木簪又道:“先生是为我借的吗?”
      郑秀储道:“不然呢?这里除了你还有谁需要修整仙体?”

      小桃花道:“先生不必如此,先不说那元灯功效如何,单说鳌峰书修的规矩,便知这元灯是借不着的。”
      郑秀储道:“什么规矩,如何不能借?”
      小桃花道:“祖宗规矩,不借妖邪。先生不知道吗?”
      “哦,略有耳闻。”
      “谁说我要光明正大去借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小桃花道:“无非是偷蒙拐骗,先生还是不要操心了,能被先生谬赞一句仙体,已是不易,眼下光景,我也不曾想再重修实体。”
      “此言差矣,《泯山卷》有言,凡修仙之物,走正道修炼,不分南北之派,皆称仙体。”

      顿了半晌,又道:“再说,修仙之路漫长,总不能一辈子委顿在一只木簪之中,不见天日,终是要出来,登正统,临巅峰,才不枉你过去的苦修。”

      小桃花咯咯笑道:“先生说笑了,我不曾有过苦修,就连百丈禅师都对我百般纵容,授我经书,可见我天资卓绝,岂非凡尘中其他妖邪精怪可比?”
      “当真没有过吗?”
      小桃花不置可否。

      郑秀储又道:“这世间公平的很,实在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从古自今,没有一个当世大能,能跳脱这层禁锢。
      “久久困于过去必会反噬自己,这世间也没有什么规矩缘法,是囚禁自身不得前进的。”

      小桃花施施然笑道:“先生说的对,这世间没有这规矩。”

      “我瞧着先生对于我这等妖物之事颇为掏心掏肺,为何到了先生自身,便左支右绌,反复不得要领了呢?”
      郑秀储道:“我的事?我有何事?”
      小桃花缄默了,收了灵气残魄,任郑秀储如何敲击,愣是不回一字。过了半晌,才飘出来一句话:“阿橘不曾犯过什么逆天之错,望先生向珩客求求情。”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一位披着披风的俊雅公子。

      瞧都不用瞧,定是陆珩。

      郑秀储也懒得起身,这两日他总对陆珩说他在书修中待腻味了,想要离开,可这位俊雅公子总找话题岔开,不然就是直接装作每听见,端着水杯眼神无辜,看的他说不出第二句要离开的话,什么说辞便硬生生憋进肚子,幸好没憋出一肚子的气。

      陆珩在躺椅一端坐下,用手将衣摆整理好,便看着郑秀储,开口道:“书修中还缺一个仙究,你要是闲的无聊,可以揽了这份职务。”
      “仙究?我现在灵力尽失,除了血,跟那些肉身凡胎就没有什么两样。”
      “我知。”
      “你知还让我去揽仙究的职务?”
      “书修中教授弟子灵力仙术的仙究不少,但都不削于自降身份去当督导弟子学习的仙究,于是这个职位便空出来了。”
      “督导弟子学习?不用教授修为法术?”
      “不用。”

      郑秀储笑了声,心道:“难怪还空出一个位置来,这里面那些吹胡子瞪眼,大题小作的老顽固,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揽这个空缺。”
      郑秀储双手抱头,对陆珩道:“还冠着什么仙究的名头,简直就是打杂头子嘛!”
      陆珩笑道:“打杂头子也是头子。”
      又道:“你若不愿意,也没事,过两天你肩膀上的伤好了,便离开,我陪你一起。”

      一阵微风夹着细雨,飘了进来,正好落在他额间,这屋子中微微的闷热之感一扫而尽。
      “你?陪我一起?”
      郑秀储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这话他听了什么差错又讲出什么差错。
      陆珩微微点头,伸手,将郑秀储衣襟合好。
      “我陪你一起。”
      郑秀储心情复杂,恍惚之间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喉咙,朝着眼前之人喷涌而出。
      “先生!!!!!先生你……”

      计源不知何时破门而入,手上抓着一只正在尽力挣扎的野鸡,那野鸡被人囫囵一阵逮着脖子兜兜转转好大一圈,此时方得停歇,又开始卯足了力气开始缠斗,计源半压着眼皮,避开一阵腥臭的鸡毛,野鸡一个发力,便挣脱了计源的手,飞到空中,开始咯咯作响。

      陆珩手在空中一划,便将野鸡制服在地,那野鸡扑腾几声,也就安静了。

      郑秀储收住眼光,心中暗骂计源这个小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偏偏在他真情流露,旧情复燃的时候闯进来,真真是没有眼力见。

      “我说,计源,你今天不用上早课吗?跑到我这儿来瞎晃。”
      计源道:“今天院长出去了,给我们放半天假,全院的学生都休息着呢!”
      “出去了?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去接什么大东家去了。”
      郑秀储下意识往陆珩脸上一瞥,却见陆珩脸色凝重,似有什么心事。
      “先生,你看我这鸡,不错吧?”
      “嗯,不错,羽翼丰满,叫声嘹亮,你看就是鸡中极品。”
      计源道:“正是呢,我正打算给先生炖汤好好补补。”
      “摆了摆了,你这鸡,”郑秀储搔搔脑袋,将手指放在躺椅上轻轻敲道,“你这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跑山鸡或者野鸡。”

      “不是野鸡?那是什么?”
      郑秀储道:“这是斗鸡啊!”
      计源听后如临大敌,连连退步,生生撞在梨花木桌上,险些瘫坐下来,“完了完了,我进来的时候没有避讳,定让那些仙究们给看了去,这下不把我罚惨才是有鬼。”

      鳌峰书修明令禁止弟子斗鸡嫖赌,三令五申,恩威并下,才将这群来自各大世家门派的公子哥整治的有些模样。虽弟子们私下还是该玩的玩,该嫖的嫖,可从未有人当着仙究院长的面公然犯禁打他们的脸。
      郑秀储看着计源愁云惨淡的脸,便知他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计源定了一会儿,站直,直直往房间外去了。

      当晚计源在鳌峰书修外的枫林池跪了整整一晚上,夜晚枫林池风景如画,但寒意刺骨,计源跪的笔直,绛紫色渐渐爬上嘴唇,浑身冷的发抖。

      第二日,众弟子听闻今日有大东家要来,纷纷收拾了衣冠,打理的人模狗样,在二门上站成了两排,要说没有规矩吧,此刻众人却又规规矩矩,按高矮顺序依次排好,竟让人看着格外顺服。
      远处院长领着一位气宇轩昂,却颇有几分厉色的男子走了进来。

      郑秀储心念不好,竟是沈缺。

      吓得他连连后退,不知踩了哪位仙友一脚,那仙友怒威威冲他剜了一眼,便拂袖而去,郑秀储看着那位仙友莫名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好连连道歉,退出了众人围观大东家的场面。

      远远退了几十米,前方乌压压的一片却远没有要散场的迹象。郑秀储望了望人群中高挺峻拔,身着墨绿衣衫的大东家一眼,便低下头转身。

      人群污浊中传来一声鸟叫,闻其声可知是音音。

      沈缺的驯兽。

      “走慢些,别摔了。”

      这话也不知是冲谁,众弟子倏尔安静,片刻,又比先前更闹腾。

      郑秀储手指微颤,迈脚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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