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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里红妆抵不过唢呐一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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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月 平阳城
人们常说,唢呐一响,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唢呐声响,锣鼓喧天。可这青天白日竟无一人,只见人们,把家门锁得紧紧的,生怕跑进来什么。
只闻唢呐声越发的近,这饭庄小二听到这唢呐声像是听到索命声一般,忙里忙慌把饭庄大门关了起来。阮予不知怎的回事,刚来这小镇,便遇到这般情景。
阮予看着饭庄里正在对窗外指指点点的妇人,连忙坐了过去,问,“大姐,我一外乡人,今儿来到这,怎地明明是大喜事,为何户户关紧了大门。”
妇人低声说道:“这场婚事,是活人娶了死人咯,这贺杨也是个重情义的。”
“冥婚?这里边可是有一番故事?”
景德五年
苏虞与贺杨自幼结识,只不过她是大家小姐,而他只是一个小小书生。
“小姐,你为何叹气。”明珠正帮着苏虞盘发,看自家小姐这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唉,爹爹今日是不会让我出了家门,自从被他知晓我心悦贺郎,便连一面都不许我们再见。”只见一名女子,微微蹙起柳眉,纤纤细手把弄着梳子。
都说江南出美人,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连说话都是这般温温柔柔,细声细语。
“小..小姐”明珠眼睛转了转,“我听小厮说,今夜老爷和夫人要去程家赴宴,要不咱们悄悄出去吧?”
语罢,只见苏虞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连忙催促着明珠。
入夜
只见一户瓦房门前站着一位姑娘。
“贺杨。”只听见苏虞刻意压低的声音,周围静的只能听到风吹着树,发出的声音。
不过一会,紧闭的房门被一名面容冷峻的男子推开了。入目便是仿佛被刀削尖的的下颚,阳刚却又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阿虞,你来了。”他说
她跟着他走入房内,说“好久未能相见,如今见着我,难道你一点也不高兴吗。”她仰起头,盯着眼前的少年。
只见他的喉结动了动,看了她一眼说“没有。”
一来到他身边,苏府里那个温柔端庄的小姐就变成了小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一想到,她父亲说过的话,他望向她时那一抹温柔,便消失殆尽。
“阿虞”他握了握她的手,“我过几日便要进京赶考,我..可能一去便无归期。”他望向她,眼眸尽是深沉。
她看了看他,脸上的笑也慢慢消失。“那你,曾说要娶我,可曾作效。”
“阿虞,待我金榜题名时,我定带着聘礼,上门提亲。”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坚定。
“好,我信你了。”她看着他,笑了笑。
几日之后
苏虞看着骑在马上那人笑着
贺杨看向她那边,只见她朝他说了句话,她说“我等你”。
春去秋来,一年复一年。
除了他偶尔寄来的信,没有说归期,她就等,等着他回来娶她的那一天。
平阳城里人人津津乐道,平阳第一美人苏虞,等那进京赶考的贺杨,等了三年。
苏家老爷夫人,苏虞的爹娘,为了苏虞的婚事,没少头疼。之后,还是由得她胡来,等那贺杨,便是一等就等了三年。
人人都说,贺杨怕是被那京城的繁华给迷了眼,哪还记得和你苏家小姐的情。
苏虞听闻,也只摇了摇头,“怎会,他不是那般人。”
“小姐..”明珠担心的看了看她。
见苏虞对她摇了摇头,“莫再乱说,我信他。”语罢,便起了身,“帮我准备准备罢,去他曾经那屋子看看。”
“是,小姐。”
主仆两人走着那熟悉的路,可人已然不在。
见着快到那屋子了,苏虞抬起手说,“莫再跟着了,我自己一人去便可,你在这等我罢,我约莫一两个时辰便回来。”
只见她快步走向那屋子,明珠心里却有一丝担忧。
苏虞在屋子里看着处处熟悉的地方,不由得轻笑,“何时才能等到你呢,贺郎。”她握了握她让明珠给她拿出来的信。
苏虞看了看外边的天,一个时辰过去了,不早了,便打算起身。
“咚咚咚--”刚打算离开,便听到一阵敲门声,“明珠怎的来了,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苏虞起身便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刚想问明珠有什么事了。却看见站在门外的吴方,脑子里回忆起了明珠,曾说过的话
“小姐,那吴方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你见了他躲得他远远的。他觊觎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苏虞忙定了定神,镇定的说,“你怎么在这,快让一让,我父亲派人来找我了。”
吴方看着她,下流无比的说,“小娘子可说的是谁啊,我怎么看不到你府上的下人,小爷今天难得逮着你,可得好好尝尝你这滋味。”说着他的手不老实的摸上了苏虞的手。
苏虞一把拍掉,并发狠的说,“你这下流胚,莫要动手动脚,否则我可喊人了。”
“哟呵,你能喊到谁啊,老子是下流胚,那你岂不是浪蹄子吗?哈哈哈哈哈,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怕早就已经和那贺杨做过这等事了吧。”
“你...你!”苏虞气急了,便抬脚便想走。
可谁知,那吴方好似发了狠,把她往里使劲一推,大门一关。空留门前那久久散不去的酒味。
明珠看着天愈发的暗了,心想“她家小姐怎么那么久还不出来,这老爷要知道了,可得好一顿说呢。”明珠跺了跺脚,看着前面因为暗了下来,显得愈发黑暗的路。
明珠一边沿着小路走进去,一边喊着她家小姐,可周围却安静的不像话。
明珠心里怵了怵,看着前边不远处的房子还亮着灯,心想,“她家小姐,该不会是念那贺杨,忘了时辰罢。”
当明珠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面上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有要溢出来的泪水。
看着那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的女子。明珠声音嘶哑,“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只见地上的女子,悠悠睁开了眼,满眼无神,刺得明珠一痛,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她家小姐啊,出门前还轻轻帮她整理衣裳的小姐啊。怎地一会不见,就被人毁成这般了。明珠慌乱的抱住她家小姐,突然听到一声又一声抑制着的哭声。
“小姐,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我们就回家。”明珠摸着苏虞的头发,声音颤抖着。
只听见,那灯光微亮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比一声嘶哑的哭声,那凄厉的声音,好似要哭死过去才罢休。
出事之后,哪怕苏家紧闭风声,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明珠看着自家小姐,出了那事也同没事人般,不由得担心。可也不好直接提了那事,只能摇了摇头,作罢。
入夜
苏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笑了出来。
她想,容貌再美又如何,还不是糟了那事,没了清白。
只见她把三年前绣的婚服换上,用梳子梳着自己那如瀑青丝,嘴里念着,“一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那神色苍凉得让人不由得心里一疼。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她笑了,笑着笑着嘴角突然流下一道又一道鲜血。正如她那嫁衣,如此鲜红,也如此凄凉。
“贺郎,如今我清白不再,于世间也再无留念。望你往后,仕途明朗,得一贤妻,儿孙满堂。
----苏虞留。”
她看着那封信,笑得愈发厉害,鲜血也涌了出来。痴痴的看着那封信
“贺郎,我再也等不到你金榜题名的消息,也看不到你穿着婚服的模样,你..别怪我不等你...”
次日,明珠见着小姐房里还未起,便早早上了街市。
一大早明珠便看见三两名妇人在那低语,看见明珠走过,立马上去拉住了她。
嘴里都在道恭喜,“婶子,这是怎么回事,何来喜一说。”明珠问。
“唉,妹子你还不懂吧,那贺杨中了状元,被皇上招进了翰林院,如今回来,可不就是来迎娶你家小姐吗?”
明珠一听,赶忙跑回了府上,却在门口,看到了贺杨,便向前行李,“见过状元郎。”
“请起。”他低声说,“你家小姐呢。”明珠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三年前那个清冷书生,变得更加冷峻,眼神里也多了谋略。
“我家小姐估摸着还在睡呢,我这就去伺候她起身。”
“我随你一块去吧。”
“那..成。”说着,明珠就领着贺杨去了苏虞的闺房。
走到门口,“小姐,小姐!贺公子回来了,快起身罢。”,过了会,门内没有动静,明珠推了门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明珠耳边刮起了一阵风,定晴一看,贺杨已经走到小姐面前。面色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手里捏着苏虞留下的信,眼睛阴沉可怕,声音也低沉得可怕,“明珠,通知你家老爷夫人,今日我与阿虞,完婚。”
“是。”明珠哭红了眼睛,急匆匆的跑去找了老爷夫人。
他紧紧握着她早已冰凉的手,眼睛赤红一片,“阿虞,你怎么能这么傻,你留着我一人,你是在怪我三年都未归吗,我拼了命考这状元,为的也只是能与你门当户对,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贺杨把她的手,紧紧抵在额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害你毁你之人还能好好活在这世上。”说着,原本赤红一片的眼睛,隐隐闪着狠戾的目光。
阮予听完,沉默了一会,“想不到这公子竟是如此痴情。”
“唉,最可气的还是那吴方。竟在今早,拿了糕点去拜祭苏家小姐,生怕人化身厉鬼缠着他。听说他拜祭后,不知想到什么,逃走连鞋掉了也顾不上。唉,可惜了那苏家小姐。”说着,妇人叹着气摇了摇头。
唢呐声越来越近,也把阮予拉回了神,“唢呐啊,这回真的不晓得是大喜还是大悲了...”阮予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那骑在马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