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墟》灵山妖石

84、第 84 章

　　“不可能！”念青看完靳垚给他的几张资料，坐回凳子上，眼神都空了。
　　“念青，你自己心里清楚，”靳垚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萧不渝是利用了你，但他没有亲口骗过你，这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你信裘旭，信四子，信任何人的煽风点火，却唯独不信江之茂的感情和你的心。萧不渝知道你是被裘旭买来的，就一直在调查你的身世，可他却不知道，你是他的亲弟弟。他不想害你，只是情势所迫。”
　　“哥哥？！”念青的脑子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了，却突然闪现出江之茂在屋顶搂着他看星星的画面，他的心里像针扎了一下，“我杀了江露！我居然……”
　　“江之茂到死都没有恨你，”靳垚说，“他说，杀了我们，就去找你，把你哄回去。”
　　“他，真的死了？”念青无力的看着靳垚。
　　靳垚点点头。
　　“萧不渝呢，萧不渝为什么不来？”
　　“萧不渝也，失踪了。”靳垚说，“我找了他几个月了，没有——”
　　念青突然疯狂的捶打着玻璃，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萧不渝让你来的，故意这么跟我说的，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你给我坐下！”管教按住了念青，那瘦弱的身躯，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能把他按在凳子上不得动弹。
　　电话掉在一边，被线挂着悬在了桌边悠悠的摆荡着，念青泪流满面，还在挣扎。
　　靳垚听不清念青在叫什么，他站起身，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你好好的，等你出狱了，我接你回家团圆。”
　　念青听不见靳垚说什么，只看见了一句对不起，他挣扎着想要摆脱管教的束缚：“滚你妈的别跟老子说对不起，你凭什么来道歉，你们这些虚伪的王八蛋，伤害我之后再来道歉，凭什么，凭什么？！”
　　靳垚见念青的情绪比他想象的还要激动，他放下电话，起身离开了。
　　“靳垚！靳垚！”念青嘶吼着，“你给我回来，你别走！你说清楚，他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他怎么能死？！”
　　直到被管教拖去了禁闭室，念青才冷静下来，靳垚说的对，他谁也怪不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从没有相信过江之茂，十几年来江之茂对他做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并没有完完全全的代表那份爱。
　　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就被挑拨，他们是坏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之茂死了，不管是谁杀的，归根究底，都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他足够坚定，如果他信江之茂对他的真心，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哪怕他杀了江露，江之茂还是连一个耳光都不舍得打他。
　　他记得江之茂对他说过，如果萧不渝要杀他，就带着他离开，走的远远的，不要这四海帮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如果他们离开了，多好。
　　“堂主……我错了。”念青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靳垚得知念青就是跟着萧不渝一起被拐卖的弟弟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过了很久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从监狱大门走出来，小皮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靳哥，你来这里干什么，探视谁？”小皮开着车，回宁川的方向。
　　“一个朋友，”靳垚说，“也算家人吧。”
　　“你还有家人在这里面？！”小皮惊讶的问道，见靳垚脸色不太好，没敢继续问下去，“回家吗？”
　　“去别墅。”靳垚靠着，闭上了眼睛。

　　每晚躺在萧不渝睡过的房间里，靳垚看着天花板，一睡着就会惊醒。
　　哨子贴在胸口，给了他一丝丝的凉意。
　　他偶尔也会叼着那枚银哨子，吹上几声，然后看向门口，那个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一次吹响这枚哨子，萧不渝像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紧张的抓着他问他怎么了。
　　“我想你了。”靳垚叹了口气。
　　李媚给靳垚接了一部，导演还是他跟萧不渝合作的第一部戏的导演，只要在片场待着，靳垚就觉得萧不渝就在他身后，一转身就能看见。
　　他不停的回头，可哪里有萧不渝的影子。
　　休息的时候，靳垚就坐在没人的角落里，吹几声哨子。
　　我想你了。

　　“台词背完了吗？”一个胳膊搭在了靳垚的肩上，靳垚忽地抬头，看见赵文泊的笑脸。
　　“怎么是你？！”靳垚手里还捏着哨子，把它塞进了衣领里。
　　“不是我还能是谁，”赵文泊搂着靳垚，“你还没找到萧老师？”
　　“你有阿甜的消息吗？”靳垚问。
　　赵文泊摇摇头，突然激动的看着靳垚：“你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能一声不响的没影儿了呢，她就忍心悄无声息的把我丢在这，连句话都没有？！”
　　“呵呵，你问谁？！”靳垚翻了个白眼，推开了赵文泊的胳膊。
　　“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了某个世外桃源，隐居去了？”赵文泊说。
　　“他敢，”靳垚站起身，一脚踢飞一个石子，“等我找到他，老子要让他看看一家之主的魄力！”
　　看着靳垚远去的身影，赵文泊无声的叹息：“那你也要能找到才行啊。”

　　时间一天天的过，私家侦探每天都在给靳垚回复，没有萧不渝的消息，阿苦阿甜更是杳无音讯。
　　靳垚走在电视节的红毯上，还心不在焉，签名墙边的主持人还是去年那个，粉丝还是去年那群，连喊的口号都跟去年的一模一样。
　　只是红毯的尽头没有萧不渝在等他了。
　　跟主持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靳垚就入了场，他安静的坐着，直到晚会开始，也只有赵文泊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机位转到他面前的时候，靳垚就冲着镜头笑笑，其他的时间没有只言片语。
　　主持人念到靳垚的名字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赵文泊把他拉起来，推了上去。
　　是给最佳男配角颁奖，靳垚扣好西装的扣子，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手卡，打开一看，眼前突然一亮。
　　最佳男配角——萧不渝。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屏幕，又在场下扫视了一圈，萧不渝来了，肯定在这里。
　　靳垚有些激动，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念到萧不渝名字的时候，靳垚的声音都是在颤抖，找了两个多月，马上就能看见他了。
　　靳垚在心里盘算着，萧不渝上台领奖的时候，他应该做出怎么反应。
　　表达愤怒的一巴掌扇过去，还是激动的热泪盈眶，或者，抱着就不撒手，要不，直接吻上去得了。
　　台下安静了两分钟，靳垚心里的期待渐渐凉了下去，没有人上台，萧不渝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人代他领这个奖。
　　靳垚心里的失落被疑惑和愤怒取代了，他对着话筒喊道：“萧不渝，你死啦，快给我上来领奖？！”
　　主持人缓缓走来，遗憾的看着靳垚，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靳垚，冷静点，之所以让你来颁这个奖，就是希望你能代萧不渝把这个奖领回去。”
　　“我？”靳垚疑惑道，“我不代他领，让他自己来，躲了这么久，也该躲够了吧，萧不渝，你如果是在躲我，大可不必要这么麻烦！”
　　主持人安慰的又拍了拍靳垚：“去年凌海的瘟疫，让全凌海市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捐钱，出力，以身犯险，救下的不光是一个凌海，更是救了所有人。我们喜欢他，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好演员，更因为他不顾安危付出的一切——”
　　“干什么，念悼词啊？”靳垚不满的说。
　　主持人失落的笑了笑：“我真的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四海帮的覆灭，是萧不渝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他救了凌海，又救了宁川，我想，每一个爱他的人都永远不会忘记他做过的一切。”
　　靳垚抓着主持人的胳膊：“你说什么，什么用他的生命换的，你什么意思？”
　　“我们也是不久前才从警局内部得到的消息，”主持人说，“去年抓捕四海帮漏网嫌犯的时候，萧不渝……牺牲了。”
　　“砰”，奖杯把地板砸出了一个裂缝。
　　“你胡说，”靳垚说，“不可能的，他有阿甜保护他，有阿苦给他治伤，就算是世界大战，他也是最后一个死的人。”
　　“我们知道你和萧不渝的关系比较好，”主持人搂过靳垚的肩，“所以，我们想——”
　　“你们想什么我管不着，”靳垚推开了他，直接从台上跳了下去，“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

　　靳垚在电视节上的表现引起了热议，萧不渝的死讯一早就有人在网上传过，只是被粉丝骂的淹没了。
　　萧不渝找了李媚，找了所有他能找的人，沈云飞一直躲着不见，靳垚在市局的门口堵了他一星期，才见到他的面。
　　沈云飞证实了主持人那天说的话，虽然没见到萧不渝的尸体，但警察在林子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经检验，是萧不渝的。
　　流了这么多血，活不成的。
　　靳垚一拳砸在沈云飞的左脸，疯了似的跑了。
　　他找了几个月，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化成了泡影，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绝望是什么。
　　他推了所有的工作，在家里睡了三天。
　　李媚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胡茬冒了一圈，头发蓬乱，眼圈黑的像是中了邪。
　　“消沉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李媚给他煮了碗面，“你的日子不过了，你要去殉情啊？”
　　“我想他。”靳垚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想归想，”李媚说，“我也想阿苦，你说得对，就算是世界大战，萧不渝也是最后死的那个人，现在萧不渝死了，阿苦还能活着吗？但是我们现在还活着，死不了，就得活下去。”
　　“我不想。”靳垚说。
　　“你不想什么，”李媚问，“不想萧不渝，还是不想活了？”
　　“媚姐，我们说好了，”靳垚说，“要牵着手，一起走。”
　　“你怎么不想想，你想跟他一起走，萧不渝呢，他想吗？他为什么要阿苦把你送去医院，自己去涉险？”李媚激动的说，“他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凭什么？！”靳垚也激动的坐起身，“凭什么都要听他的，我说过，这个家里，我说的算！他不听我的，我也不会听他的！”
　　李媚按住了靳垚的肩：“你要干什么？追着萧不渝去死？”
　　“我告诉过他，”靳垚的眼里透着决绝，“他前脚咽气，我后脚就追上去，绝对在他过奈何桥之前追上他！”
　　“阿垚，你别犯傻了！”李媚说，“先把面吃了，剧组催你了，赶紧回片场，进度耽误不起，捅到张总那，咱俩都有麻烦。”

　　李媚好说歹说，才拉着靳垚收拾干净回了剧组。
　　在宁川拍完了几场戏，靳垚又跟着剧组来了凌海拍海景。
　　他拒绝了替身，所有的危险动作都要自己上，高空，威亚，下海，什么刺激来什么，导演也是惊讶的第一次看见这么拼命的靳垚。
　　在凌海一待就是大半个月，直到剧组在晚上收工的时候突然推出了一个蛋糕，靳垚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工作人员送了一束花，靳垚强颜欢笑的嬉闹了一阵，抱着花就离开了。
　　他给之前那个女记者发微信，问了下凌海最好吃的羊肉火锅是哪家。
　　“你在凌海？”女记者很快就回复了。
　　“嗯。拍戏，刚收工。”
　　“我也在，一起吃吧，我请客。”
　　靳垚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一个“好”。
　　约了时间地点，靳垚到饭店门口的时候，女记者已经等在那里了。
　　“对不起，堵车。”靳垚把花送给她，“送你，当赔罪了。”
　　“谢谢。”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名字。”靳垚跟着她进了饭店。
　　“我叫林羽。”

　　靳垚吃着羊肉锅，还是心不在焉，林羽知道他还是因为萧不渝的事伤神，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靳老师，你看——”
　　“我没事，”靳垚笑了笑，“不用安慰我。”
　　林羽愣了一下：“我觉得你变了。”
　　“？”
　　“你以前，很喜欢调戏小姑娘的。”林羽笑道，“现在，显得稳重了。”
　　“哪有，”靳垚笑着，“是最近事情太多，没心情。你吃，我去弄点调料。”
　　林羽点点头，看着靳垚转身往门口的小料柜台走去。
　　走到柜台前，靳垚瞥了一眼门口排着长队等位的人，拿着小碗找着辣酱。
　　门边的服务生喊着外卖的号码，餐厅里人多嘈杂，靳垚都丝毫没有在意。
　　突然一个人撞到了靳垚的背。
　　“不好意思啊，”靳垚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男孩，被妈妈牵着，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靳垚？！”
　　“哦，那个，没关系。”靳垚转回头，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外卖盒子出了门。
　　靳垚把碗一扔，就想追出去。
　　牵着儿子的女人拉住了他：“靳垚？真的是你啊，能跟我合个影吗？我好喜欢你的。”
　　靳垚推着她，门口那个身影越走越远，他却挣脱不开，追不上去。
　　“等等！你别走！”靳垚挣扎着，喊了起来。
　　可尽管他喊的声音再大，也被餐厅里的嘈杂声淹没了。
　　“别走！你回来！”靳垚终于推开了那个女人，发疯一样的追了出去。
　　女人差点摔倒，脸色大变，指着靳垚的背影破口大骂。
　　靳垚追到电梯口，上上下下周围看了几圈，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没了。
　　“阿苦！”靳垚趴在栏杆上大声喊着，“你回来！别走！带我去见萧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