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暮颜梦阑珊》诺诺鱼

9、嫉妒

　　自从上次唐暮颜受伤之后，江暮姗安生了很多。
　　尤其，是在谢澜天归来之后的这段日子。
　　面对喜欢的人，我们总是迫切地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甚至，有时候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强迫自己这样做。
　　比如，对每个人都温柔善良，包括唐暮颜。
　　“这是怎么回事，你总该可以解释下吧？”江暮姗用少有的平和语气，询问道。
　　唐暮颜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看见江暮姗手机捏着一打明信片。
　　正好，是自己那天丢失的。
　　“这是谢澜天还在苏黎世的时候寄来的。”唐暮颜看着她，觉得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要把自己吞噬的样子，所以便接着补充道，“从出生以来，我只呆过两个城市，吴中和青城。可是暮姗，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唐暮颜表情诚恳，说着说着，眼睛便泪光闪闪的。
　　江暮姗不疑有它，一来谢澜天根本就不可能会看到个笨丫头，二来唐暮颜确实是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啊。
　　土包子。
　　呵，大抵还是个普通大学毕业只能在酒店做服务生的土包子。
　　居然吃这样一个土包子的醋！想到这，江暮姗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
　　“所以，这就是你每天风雨无阻去打扫六十六层的原因？”
　　唐暮颜点头。
　　谢澜天答应每月给她寄苏黎世风光的明信片，她则负责每天去酒店打扫谢澜天的套房——这，就是他俩的约定。
　　唐暮颜抑制住手心的颤抖，伸出右手，温和开口，“现在，可不可以，把明信片还给我？”
　　不可以。
　　当然，这是江暮姗内心的声音。她的内心，不允许任何男孩和她的澜天哥哥有任何关系。尤其是，唐暮颜。
　　可是，她必须物归原主。就算她江暮姗再刁蛮任性，在谢澜天面前，她都必须是最完美的存在。
　　“啪！”
　　到底还是心存不甘的。江暮姗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松，明信片噼里啪啦撒了一地。走的时候，还不忘放了句话，“收起你的龌龊心思！不要再打澜天哥的主意！”
　　唐暮颜垂了头，笑。
　　利用算吗？
　　如果利用谢澜天给自己寄明信片来掩盖定期收到匿名信的事情……
　　那，她就是做了。并且，无法说抱歉。

　　江家后院花园里。
　　“小天一回来，你在公司就坐不住了是不是？”江凯舜冷哼。
　　江暮凡装得淡定，是讪讪开口：“没有的事。”
　　“别装傻，你是我江凯舜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你秉性？！”
　　江暮凡冒了冷汗，觉得着兜不住了，温润的眼睛瞪着父亲身后幸灾乐祸的江暮姗，“姗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保密的吗？”
　　江暮姗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刚给文件给爸爸签，不小心夹带了……”
　　即使是被发现了，那也得有个“紧急公关”吧。江暮凡无奈，摇头，表示对江暮姗能否继续担任集团公关总监一职产生了怀疑。
　　“江副总，你是觉得自己工作太少了吗？居然还有心思亲自去给别人准备生日会！还要拉上自己的妹妹，堂堂一集团公关总监，去给你做策划！”江凯舜拍桌子。
　　“就是就是，我可忙了！”江暮姗连连附和。
　　“小天一走就是三年，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该是要好好办一场的。更何况，我们这俩家大院，很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那天，当谢澜天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出“我有点迷失自己了”这句话时，江暮凡便知道，谢澜天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天了。
　　只是，能够让那样一个心思复杂的人动摇到想要卸下所有伪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江暮凡暂时还没看透。
　　他只是知道，这并不是个好的事情。
　　所以，自己才主动要求给谢澜天办一场盛大的生日会，他就是要提醒谢澜天，十六年前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只能继续荒唐下去……更何况，这十六年来，他谢澜天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是吗。
　　“话是没错，这个家里，的确冷清太久了。只是……”江凯舜望着前面的谢家大院，若有所思，许久，才开口，“我想说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谢君尧躺下后的这十六年，谢澜天俨然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祸头子，可他再荒唐、再纨绔、再不成气候，那都是谢家的事。所以，大多数时候，江凯舜都是听之任之，甚至还会经常帮他收拾烂摊子，以致于集团里的老董事们各个都称赞，江凯舜真算得上是谢公子的半个父亲。
　　既是举手之劳，又赚得好了名声。
　　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江凯舜心里的那杆秤自然是垫得再清楚不过着。
　　如今，唯一令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和谢澜天走得太近。虽然江暮凡足够成熟稳重，但毕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俩人，他对谢澜天与对其他人的那点不同，江凯舜这些年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那样的两个人，那般和谐的画面，仿佛是历史的重演，充满着厚重的熟悉感。
　　十六年过去了，每每午夜梦回，江凯舜依然会从那场“兄弟相残”从噩梦中惊醒……
　　“我有分寸的，您放心。”江暮凡微笑，表情却认真。
　　江凯舜拍了拍儿子的尖，宛如圣父：“真不愧是我江凯舜的好儿子。”
　　一旁的江暮姗只觉得自己成了空气，这父子俩跟在打哑谜一样，她一句也没听明白也就算了，现在还公然只夸哥哥，难道自己这几年的努力直接被忽视了吗？着实委屈。
　　江暮姗索性急了，插嘴道：“爸，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好女儿了吗？！”
　　江凯舜转眼望向女儿，温和了神色，说：“你不仅是爸爸的好女儿，还是我们江家的姗姗公主！”
　　“这还差不多。”江暮姗心满意足，学着童话女王的口吻对江暮凡问道，“哥哥，哥哥，世界上谁最美丽？”
　　“对不起，此题无解。”
　　“江暮凡，你真讨厌。”
　　“江暮姗，你真臭美。”
　　“江副总，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江总监，再见，不送。”
　　……
　　三秒后，开始爆笑。

　　这样的画面，多么和谐而美好。
　　此时，三楼窗户前的女孩，却莫名的心酸不已。
　　这，就是嫉妒吗？唐暮颜苦笑着摇头。
　　明明对这里没有半分感情，明明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属于自己，明明没有心存过任何期望，却偏偏又奢望得到一丝丝能够称之为“温暖”的东西。比如，爸爸的笑容，哥哥的宠溺，亦或，妈妈的袒护……
　　这些江暮姗拥有的东西，对于此刻的唐暮颜来说，都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是的，她就是嫉妒了。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得不到的东西，不见则不念，不念则不伤。
　　唐暮颜心一横，轻轻放下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