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木头你是桩》清风不晓尘

33、一群可怜的人

　　温家主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冲上曹家庄的时候，曹家已经张罗起了曹悌的丧事。
　　温家这口恶气堵在胸口无处宣泄，没办法，曹夫人看起来神色抑郁，沉默不语；曹馨挺着个大肚子疯疯颠颠地自言自语，曹家主约摸着又躲了起来。温家主在曹家待了半日，也没遇到个能说上话的人，不过，以曹家目前这个状态，想要带走温乐容的女儿的事儿，估计也是不可能了，温家主便也不再多做停留，带着几个儿子回了温家。
　　本来以为这事到此也就了结了，玄门中也只把这事儿当个闲话说了几天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几个月后，一场大火，将曹家满门化成了灰烬。温家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有一群修士上了岷山，声称要为曹家讨个公道。温家人一头雾水，在这些修士七嘴八舌的声讨中，温家主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认为曹家的灭门惨案是温家干的。
　　饶是温家主修养了得，也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了个白眼。
　　温家那个时候人少啊，又是刚刚在玄门站住了脚，让这些修士在岷山一闹腾，引来了更多的修士为曹家讨公道。玄门中一些颇有声望的世家倒是没有站出来，但是温家主心里也明白，这些玄门世家并不是真的认为温家是清白的，他们不过是在等，在观望，在等着看温家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曹家并不是普通的小玄门，在修士心中也是有些声望，一夕之门满门被灭，连个凶手的影子都碰不到，这些修士们想去温家闹上一闹，就由他们去吧。
　　温家，温乐容的房间。
　　温乐容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忍不住有些心疼。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曹家的曹馨。
　　原来那一日，温家主离开曹家之时，曹馨混在了温家人的队伍里离开了曹家，也因此躲过了一劫。得知了家族覆灭的消息，曹馨一个承受不住，动了胎气，未等腹中的孩子足月，便提早生了下来。
　　曹馨精神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就看着孩子流泪，糊涂的时候，就想着把孩子扔掉，有一次，温乐容转身去倒水，一回过身就看见曹馨紧紧地掐着孩子的脖子，温乐容好不容易抢下孩子，曹馨也稍稍清醒一些，呆愣愣地看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喃喃地念着：“不该生下他的，不该生的，该死，都该死……”
　　曹夫人在曹悌的葬礼上，交给了温家主一封信，请他代为转给温乐容。温乐容在看到这封信，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亲，曹应徽这个人，简直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可惜了曹夫人，可怜了曹悌、曹馨兄妹二人……
　　众修士在温家纠缠了半月，也真是找不出温家灭了曹家的证据，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说是担心他们离去后，会遭到温家的报复。有人提议，说要请玄门中几位德高望众的前辈来温家，直到温家洗清曹家灭门的嫌疑再离开。
　　温家主心里是极不情愿，但奈何寡不敌众，只能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来。
　　这几位，尽责呀，当初一个人来的，慢慢地在温家安了营，扎了寨。时间久了，人们对于当年曹家满门被灭的事渐渐地淡忘了，只是温家，自此之后多了七位长老。温家的多少代子孙都在这些人以及这些人的后代的教导下，被培养成了温家的家主。
　　如今，这七位长老的后人，仍然坚守着温家，谴责着温逸夫，谴责着温逸夫让温士隐去大支山接回温宁言的行为，如今温九旧事重提，自然会让诸位长老想到自家老祖宗来到温家的缘由始末，一时无语应答。
　　温逸夫仍旧低头看着茶盏，这些人，在温家待得太久了，真把自己当成了温家的人，温家也越来越不像是温家，当年家主隐世的初衷也早就被这些人当成了温家子弟的枷锁，温家虽然成了玄门之首，可真正立于玄门之首的，真的是温家吗？
　　长老们见温逸夫也不阻止温九，觉得再待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互相看了看，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便离开了大堂。
　　他们走了，温逸夫也放下了茶盏，温九走到他的面前，深鞠一躬，“温九刚才失礼了。”
　　“只是说了实话罢了。”温逸夫拍拍温九的肩膀，“好了，士隐去接宁言了，明天咱们也要启程，回去早些歇着。”
　　温九深揖一躬，转身离开了大堂。
　　温九行至自己所住的小院附近，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那人只隐在暗处，温九停住脚步，“何事？”
　　“何事？”那人低笑一声，“小九，你为了温家还真是尽了心思，你今天这一出，可是将那帮老家伙得罪了彻底，日后……”
　　“我不想管日后，我只想曾经是谁给我吃饱了饭，是谁陪着我度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温九深吸一口气，“温家于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好一个不能忘恩负义！”那人猛地拔高了声调，反声问着温九“究竟是谁忘恩负义？我们兄弟两个有今天，到底是拜谁所赐？”
　　“哥”，温九的声音中有些哽咽，“那些前尘往事与我们太远了，几辈子之前的事了，即使与温家有关，也不是现在的温家！”
　　“与他们无关？离我们太远？”那人连声反问，“那我们承受过的痛苦与谁有关？如果不是他们温家，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我，我们父亲、母亲又何至于骨肉分离，兄弟相见不能相认！你以为他们给了你一个姓氏，你就可以忘记他们带给我们的伤痛了吗？”
　　“哥，他们给我的，不只是一个姓氏。”温九极力反驳着那人，却又显得有些无力。
　　他们也好，温家也好，在玄门的争斗里，都是一群可怜的人！
　　温九想劝哥哥，不要总是活在仇恨中。可他也知道，哥哥所承受的痛苦比他多得多，不是他的几句劝解就能让哥哥释怀的。他知道哥哥的筹谋，他也希望有一天，可以以自己的姓氏光明正大的活着，但他也不希望伤害到温家，温家，毕竟是他所拥有的，唯数不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