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ty boy》锦婵

10、第 10 章

　　陆铭值班是排在周三跟周五晚上。当然，一些负责任的班主任人家每天都去。
　　像张老师。
　　张老师大名张同书，一听就是文化人，在大部分人眼里当老师算是入对了行。教龄近三十年，教学能力没得说，态度严肃到可怕，但有一点陆铭实在不敢苟同：在他眼里，成绩好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无论犯了什么错肯定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有可以被原谅的情理，相反的，成绩差那就是十恶不赦，一无是处，即使乐于助人友爱同学将来也是社会的渣子。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陆铭不觉得自己有评判任何人的资本，也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只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更知道，其实真说起来他在某些方面比人家差远了，单就业务能力来说，他算不上优秀，只能算称职。
　　谁也别说谁！
　　就是老这么虚与委蛇实在是烦人！
　　还有该死的老师的形象！
　　陆铭掂量掂量手里的外套，把扎得整整齐齐的衬衣从裤腰里面拽出来，这要是哪天教室还是办公室的空调坏了，估计有人会死于非命。
　　真怀念以前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日子。

　　从学校到家总共也就十几分钟，一般情况下陆铭边走边看看路两边的风景没什么感觉就到家了，估计今天是心情的原因，总觉得距离比平时远了不少。
　　路两边都是各种小店，从学校门口的书店文具店小吃店到小区旁边的蔬菜水果店，虽然店面不是很新，但打扫得都还挺干净。平时陆铭都是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再慢悠悠下来吃饭，今天他懒得再跑一趟了，直接进了一家他常去的店。
　　“陆老师，今天来得早，您这是还没回家吧？”
　　胖乎乎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朱老板亲自过来打了个招呼，顺便把陆铭坐的那张桌子又擦了一遍，“今天吃点什么？”
　　不是陆铭到处显摆自己是老师，当然他也不觉得老师就高人一等，而是学校规定太严格，每天上班衣服上都要挂名牌。虽然他每天下了班都特别注意想着把名牌摘下来，但时间长了总有忘记的时候，一来二去的，他常去的那几家店都认识他了。
　　陆铭脸上一阵臊得慌，稍微想了一下，赶紧开口，“天太热了，就来份凉皮吧，再来份粥。”
　　“好咧------”
　　长相跟姓氏十分相符的中年男店主进了里面厨房，陆铭才舒了一口气。

　　社会上的人对老师的评价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像朱老板这样，知道是老师会不自觉地多一份尊重，说话用敬语，举止都更文明，还有一种就截然相反，对老师这个行业乃至所有当老师的人都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德不配位沽名钓誉，看见了恨不得往地上啐两口。
　　陆铭遇见哪一种都觉得很困惑，为什么呢？
　　不是说职业不分贵贱吗？难道你看见做广告的摆摊的卖猪肉的也这样诸多猜测？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嘴跟脑子都在别人身上长着，人家要怎么想怎么说你能怎么样呢？所以他都趁饭点人多的时候来，老板没有多余的时间招呼他，甚至有时候他来了又走了都没发现。
　　陆铭揉揉太阳穴，同事之间虚与委蛇，在学生面前要树立形象，在外面还要做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来，麻烦。
　　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教他们的老师，说自己除非万不得已从不出去买菜，因为一还价人家就说‘老师还还价啊！’好像老师不是人不需要吃喝拉撒一样。
　　真的要一直在这个行业继续下去吗？
　　不继续下去的话，费了那么大的劲考上编制似乎又挺可惜的......
　　“陆老师，凉皮按您的习惯多放了辣椒，玉米粥放了两勺糖，您慢慢吃！”
　　老朱把一只盘子一只碗放在桌上，擦着手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陆铭点点头，拿过消了毒的筷子跟勺子，“好的，谢谢！”
　　有什么办法，还是吃饭最重要。

　　吃完饭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东西，公文包里的笔记本好像更沉了，陆铭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两个硬币，买了个冰淇淋，一边舔一边吃着往家走。
　　男孩子，不！包括男人，真的不是跟女生想的那样，根本不爱吃零食，而是昂藏七尺的个子，宽肩长腿，拿个跟自己手指头差不多长的零食，看起来真的很滑稽。
　　陆铭不管那么多。
　　巧克力进了谁的嘴，都会分泌多巴胺。
　　他虽然喜欢吃甜食，但不是从不节制，无论哪一种食物，一点不吃或者一直吃都不好。不只是食物，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老祖宗早有古训，过犹不及。
　　小的时候，妈妈一直控制他对糖的摄入量，即便现在没有人盯着了，也只有在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才会让自己放纵一下。
　　习惯是很可怕的，无论是不是你喜欢的，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养成的，都会长久地无声无息影响着你的生活。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饭可以不吃，澡不能不洗。特别是夏天。
　　陆铭试过不洗澡就睡，结果纠结了很久终于睡着以后，做梦都在洗澡。纠结跟犹豫的时间比直接去洗长多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有轻微的强迫症。
　　陆铭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鞋子晾到阳台上，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先打开热水器，脱衣服的空，水不冰了，就可以洗了。
　　温度很低带着一点点凉意的水兜头兜脑冲下来，陆铭闭上眼睛仰起脸屏住呼吸，对着莲蓬头一直冲了一二十秒，直到实在憋不住了，他才转了个身让水冲在肩膀上，低下头使劲搓了好几把脸，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爽！
　　按道理来说，西装跟衬衣最好干洗或者手洗，但工作服那质量......陆铭从来都是直接扔进洗衣机一顿祸祸，大不了干了以后再随便熨几下。

　　陆铭切了一半西瓜，穿着又肥又大的沙滩裤光着膀子往沙发上一窝，打开电视遥控器。其实有时候想想做男人真的挺爽的，头发也不需要吹。
　　一个人住的人都有这种感受，很多时候，并不是想看电视或者听音乐，只是需要声音。特别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似乎每一扇窗户里面都很热闹，孩子哭大人笑，只有自己是不同的，仿佛是在咫尺的另一个世界里。
　　那个声音是什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空调终于发挥了作用，整间房子里的空气都变得冷飕飕的，嗡嗡的声音听习惯了也不觉得特别大，久而久之可以自动屏蔽。陆铭把西瓜籽吐在垃圾桶里，趿拉着拖鞋下了沙发，把空调关上，拧开了风扇。
　　他一直不太喜欢空调的感觉，门窗紧闭，空气凝滞，一个人待在空调屋里，会觉得自己是一团冰箱里的冻肉。
　　陆铭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从头到尾看过一部电视剧了，最多就是一口气看完一部电影。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有时候也会遇到一部觉得还不错的，可是看着看着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再坚持一集两集也免不了还是要放弃。
　　其实，不过是内心浮躁罢了。

　　陆铭把电视按到一个综艺频道上，男男女女正在夸张地哈哈大笑，他瞟了两眼，没头没尾的，不知道在干啥。
　　好像人的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哭或者笑了，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终于都会过去。
　　那如果周栀的事就这样置之不理，应该也会自己过去的罢？
　　陆铭咬了咬勺子，按经验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冷处理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一是一二是二。但在很多问题上，是很有效的办法。
　　特别是那种......难以讲清楚的事。
　　除非时间退后，否则没有办法解决的吧。
　　陆铭半瘫着往后靠到了沙发背书，勺子上的西瓜水差点滴到地上，他暂时也顾不上管了，怪不得大家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