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单的故事》庚三阿

1、第 1 章

　　贺白亦翻看着乙方合作人员的名单，她找到了自己对接的人，通讯录上的名字让她冒出了点好奇心。
　　刘叡，这个叡字真是复杂，想必读书时写自己名字也得花不少时间吧。她默然的想到。明天就要见面谈工作了，贺白亦不禁好奇了下这个叫做刘叡的女孩子长得什么样。叡，通透的意思，会是一个长发飘飘，有着淡漠眼神的女性吗？
　　贺白亦所在的公司正在准备做一个IT项目，但是它们并没有相关的技术人员，便找了开发公司购买产品。正巧贺白亦上一个项目刚结尾，领导便让她专门来负责这个项目。那个叫刘叡的女性，好像就是乙方的产品，明天，她将和自己的团队一起来贺白亦他们公司讨论需求。

　　定下会面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在十点二十五的时候，贺白亦接到了刘叡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清脆，带着些青春的味道。这个姑娘的声音真是好听，挂了电话，贺白亦感慨到。“准备开会了，人家已经过来了。”她朝周围的同事说道。
　　“贺姐，你们先去会议室，我去接他们上来？”旁边一位同事问道。
　　“你们先去吧，电话打到我这里了，当然是我去接比较合适。”
　　除了自己说的原因，贺白亦还藏着私心，她想看看这个名字复杂，声音好听的女孩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她快速到了一楼，远远地，便看见了来人。刘叡本人和工卡上的模样有些差距，比起端正的一寸照，真人的脸显得瘦削不少。这孩子，太瘦了点，稍微有点肉就好了。贺白亦想到。
　　对方抬眼向贺白亦的方向看过来，贺白亦顺势招了招手。刘叡和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便一起走来。走进了，贺白亦仔细看了看刘叡的脸，很白，眼睛很大，一眨一眨的，像是夜晚当中的星星，明亮而美丽。
　　“您就是亦姐吧！您好您好，我是刘叡。”贺白亦尚未开口，刘叡就伸出了手。与贺白亦所想不一样的是，刘叡并非淡漠的人，相反，倒是很热情。
　　“您好，一路过来辛苦了，咱们上去说。”贺白亦握住了刘叡的手，指节分明，稍微有点冰凉。

　　会议开展得很顺利，刘叡他们准备工作做得很好，不仅保证可以满足贺白亦他们预先所提的需求，甚至主动指出了一些贺白亦他们没有考虑到的细节。刘叡是个非常成熟的产品经理，对他们产品十分了解不说，还很擅长表达。一场会议下来，贺白亦的同事们纷纷感慨这个乙方很专业。
　　贺白亦也是如此认为，当然，除此之外，她还记住了刘叡的鼻子上细微的汗珠，在投屏的光的映射下，透着白光。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但是刘叡和贺白亦之间并没有更多的接触了。涉及到项目的细节工作，都是由同事完成，贺白亦只是掌握着项目大的进度。偶尔的，贺白亦会再想起那天反光的汗珠，继而想起刘叡的脸，很白，然后便会思考，刘叡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呢？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甲方罢了，或者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甲方。想到这，贺白亦笑了。
　　虽然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这几年，凡是刚开始共处的同事，都认为她有点难以接近。所以说，刘叡也是这样认为的概率自然更要大些。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屏幕上大大写着刘叡两个字。贺白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接通了电话。
　　“喂。”
　　“喂，亦姐。”刘叡是这样称呼贺白亦的，两人少得可怜的微信聊天里，她也是如此的称呼。这个称呼很普通，但却又默默的不为人知的保持着它的唯一性——贺白亦所有的同事，但凡是比她小的都叫她贺姐。
　　“我们这边临时发现一些问题，需要和您当面沟通一下，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面聊？”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很清脆，可似乎又多了几分紧紧的感觉。
　　“那就今天下午4点吧，咱们去中路那家咖啡店，你不用特地过来了。”贺白亦看了下日程，回答到。
　　“好嘞，回见。”
　　“嗯，再见。”
　　挂断了电话，贺白亦立即找同事问了下项目的进展，心理大概有了点底，按照目前的现状，就算是有问题，也不是十分严重的，应该不至于特定要和自己面谈。

　　贺白亦因为工作，到咖啡店的时候，稍微晚了十分钟。她道的时候，还在咖啡店门口，便看见了靠窗的位置，一只白而瘦的手朝着自己用力地挥着。刘叡地手掌微张，依然是骨节分明。
　　“实在抱歉，手头有点事亟待处理，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
　　刘叡的笑容很亮眼，像是夏日里的向日葵，让人看见了便能感受到温暖的日光。这时是深秋，北方的这个城市已经毫不留情的将寒冷释放，但凡是带着点夏日气息的东西，都能让人不自觉的喜欢上。
　　“亦姐喝点什么？”
　　“拿铁，热的。”
　　“是有什么问题，要特意见面说？”贺白亦问道。
　　刘叡沉默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那个，亦姐，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都是一些小细节，我已经汇总整理成为表格了。”刘叡越说声音越低，脸上蓦地长了一片红晕，在白色的衬托下，更加惹眼而又有了几分可爱。
　　自从初见后，刘叡的脑海当中，总有贺白亦的影子。
　　贺白亦是单眼皮，睫毛很长，会议室的灯光照耀下，投下了浓郁的阴影。她笑的时候，眼睛成了一道弯月，嘴微张。刘叡想起蒲松龄写女子，“笑弯秋月”，大抵如此。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这笑容，莫名的让人安心。
　　宛如着了魔，刘叡总在梦里见到这个笑容。每个醒来的早晨，她都在问自己，你为什么老梦到她？几番挣扎与自省，刘叡想，完了，她喜欢上自己的甲方代表了。
　　明白了喜欢也无用，她俩并不很熟，也没有很多机会能见面。偶尔的聊天，大多是刘叡鼓起勇气，却只得到寥寥数语的回复。刘叡很失望，失望过后又是急迫的渴望，她想知道贺白亦在做什么，想知道贺白亦喜欢什么，想知道关于贺白亦的一切。她还想拉住贺白亦的手，轻吻贺白亦长长的睫毛。
　　相思让人痛苦。几番下来，刘叡实在按捺不住心内的躁动，又碰巧项目上出了点小问题，她一拍脑子，正好，是个借口将人约出来。
　　可是人真的来了，坐到自己对面了，刘叡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该如何回答呢？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只需要和之前一直交接的贺白亦的同事电话沟通一下即可的。
　　“很好呀。”贺白亦笑着看坐在对面的女孩稍微低下了头，咖啡店内暖色的光打在年轻的女孩乌黑的头发上，映出一片暖黄，显得十分可爱。“不管问题严重与否，你先把表拿出来，咱们挨个讨论下，争取今天就可以有个定论。”她继续说道。
　　“嗯，嗯，好的。”刘叡慌忙地从包里拿出文件夹。
　　“不着急。”贺白亦又笑了。
　　刘叡整理出来的问题都不是很严重，她绞尽脑汁想要力证倘若两人不面谈，就没法儿将这些细节说清楚。贺白亦看出了刘叡所想，只在心里偷笑。待到刘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声明“问题的严重性”时，她才假装严肃的说：“你说的有理，这里确实应当注意。”
　　一晃一个小时飞逝而过，贺白亦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刘叡打印出来的表格，已经到了最后一行了。这一个小时过得实在有趣，她看到了刘叡脸上无数细微表情的变化，紧张、开心、害羞，像是变换的云，此消彼长，趣味丛生。
　　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好了，咱们都已经理清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会把这些信息和我的同事说清楚，你那边我相信你也能办好的。”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贺白亦担心刘叡要因为编不出话来而哭出来。
　　“啊，哦，好的。”刘叡似乎有些晃神。她在担心，不知道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会面会给贺白亦带来怎样的印象，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不好，害怕贺白亦会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她藏在心底的心情本就没办法诉说，要是以后贺白亦不愿意再理睬她，那岂不更加悲哀。
　　“好了，小朋友，收东西走吧。”贺白亦轻轻摇了摇刘叡的头，刘叡的头发，很柔软，触感很好，像是毛绒玩具一般。
　　“好，好。”
　　两人并排出门，刘叡偷偷看了看身旁女人的侧颜，鼻子很挺，脸部的线条是如水一样的柔和。她又暗自比较了一下两人的身高，自己稍微矮了些，这让她感觉沮丧。
　　才出门，便刮过来一阵深秋的风，夹杂着些落叶，刘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她给贺白亦打电话用尽了勇气，得到对方愿意和她面谈的信息后脑子又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导致她出门时忘了带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现在秋风倏忽而过，她这才感觉到寒冷。
　　“真冷啊。”
　　她话语刚落，一条浅蓝色的围巾已经递到她的眼前。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注意保暖，还好我包里这条一直忘了拿出来。”
　　“啊，谢谢亦姐。”刘叡接过围巾，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跟着张开了，微笑像是她整张脸的呼吸，从所有的地方一起散布到她以外的世界，实在太感染人。贺白亦听到自己的心脏，多跳动了一下。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再见。”贺白亦难得的有些慌张，她害怕自己的脸上会出现红晕，更害怕这红晕让刘叡看见。
　　“哦，再见。”刘叡没有注意到贺白亦的慌乱，她围上围巾，正在感受这让人幸福的温暖，还有，围巾里散发出来的贺白亦的气息。我一定是个变态，刘叡想。

　　吃过晚饭，贺白亦发现刘叡给自己发了微信。
　　“亦姐，今天忘了问，围巾我该怎么还你呀？”
　　“送你了，你不用特地过来还我了。”贺白亦想的是，一条围巾而已，不管是她去拿还是刘叡送过来，都显得不必要的多余。
　　她的信息发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又收到回复。
　　“可是我这样凭白的收你东西好像不太好，那我请你吃法吧。”
　　贺白亦顿了顿，回复道：“嗯，行啊，就周末吧。”
　　实话说，贺白亦并没有想过因为一条围巾就让刘叡请她吃饭，只是刘叡既然这么提了，她便想到能再见面，这怎么能拒绝呢？
　　刘叡也很开心，刘叡的围巾，她本来就有点不想还回去的小心思。现在收了围巾，又可以借着还礼的理由和贺白亦再见面，她觉得自己今天是被命运之神特别眷顾的女孩儿。似乎遇到贺白亦以来，她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可是，遇到贺白亦之后，除了贺白亦，她便再无其他想要的了。
　　今天得了一条围巾，她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能得到贺白亦本人了，真是光在脑海里想想就是让人抑制不住的幸福。

　　周末来得很慢，时间在等待的过程里总显得格外的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两人约定吃饭的周六晚上，刘叡提早半小时便到了餐馆。她又兴奋又紧张，望眼欲穿地看着餐馆的大门，直到贺白亦的身影终于在她视野里出现。她兴奋地招手，“这里，亦姐！”
　　贺白亦是带着浅浅的微笑进来的。
　　“你怎么这么早，我应该没迟到吧。”她刚坐下，便看了看表，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五分钟。
　　“没迟到没迟到，我害怕路上堵车，就提前过来了。点餐吧点餐吧。”刘叡把菜单递给贺白亦，她从看见贺白亦的那一刻起，脸上的笑容就没再消失过。
　　“你还没点？”
　　“今天我请客，你先点你爱吃的，不用跟我客气！”
　　“行。”贺白亦也没有客气，挑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然后问道，“你爱吃什么？”
　　“我？嗯，我爱吃虾。”
　　“刚巧，这个我也爱吃，已经点了。别的呢？”
　　“嗯，那就再点个红烧排骨吧。”
　　“好。”贺白亦点完了，正准备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的时候被刘叡喊住了。
　　“哎，等等，亦姐，喝酒吗？”
　　刘叡其实不是很会喝酒，然而鬼使神差的，她总觉得若是点了酒，想必能让贺白亦“酒后吐真言”，打听到些诸如贺白亦会不会喜欢女生，想要去哪里，业余喜欢做什么等问题。知道了这些的答案，她后续才知道该朝哪里发力啊。
　　“你喝酒？”贺白亦挑眼看看她，脸上带着点不一样的笑容。
　　“我，嗯，我会喝。”许是心虚，刘叡回答的时候有点结巴。
　　“行，那就点个白酒。”贺白亦笑笑，她看刘叡那模样，猜到了一点儿这女孩的心思，可惜的是，刘叡不知道，贺白亦酒量很好。
　　最终一顿饭下来，贺白亦没醉，刘叡倒是几口酒下肚后便开始了胡言乱语。饭桌上，她给贺白亦说了许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惹得贺白亦止不住的笑。突然地，她十分严肃的对贺白亦说：“亦姐，你知道，你真好看，我天天做梦都梦到你。”
　　贺白亦的心脏又多跳了一下。
　　“梦到我什么了？”贺白亦强装镇定的问。
　　“就，就，嘿嘿嘿……”刘叡不好意思了起来，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说，“梦到你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出去旅游了。”
　　“噗嗤——”贺白亦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刘叡的鼻尖，“就这？”
　　“不，不，不。”看到贺白亦的笑容，刘叡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她于是继续说：“还有呢，还有我亲你——”后续的字还未吐出来，她突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几分，再不敢往下说了。她的脸此刻宛如火烧一般，她也不知道到底是酒精的缘故或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贺白亦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陷入怪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刘叡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那个，亦姐，对……”她说话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地在心底责怪自己，怎么这么莽撞，什么话都往外说，又后悔硬是要点什么酒，这下好了，话没从贺白亦那里套出来，两人以后可能是再无法见面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白亦打断了。
　　“我说小朋友，哭什么啊？”她边说，边伸出手去碰触刘叡的手，两只手再桌子中央相遇，而后刘叡的手被贺白亦握在了手心里。“梦里亲我的感觉，想不想真正尝试一下？”她笑着，眼睛又弯成了月。
　　刘叡的脑袋又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她一时无法消化贺白亦的话，只是呆呆地感受从贺白亦手心传过来的温暖。贺白亦天生体温偏高，手心永远是热的，不像刘叡的那般冰冰凉凉。
　　一定是我平时做的好事太多了，老天来奖赏我了，刘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