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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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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艺咖啡馆窗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店主随意拉开窗帘,而后静坐,悠哉游哉的看着晚报。窗帘没什么花纹,颜色是米色。外面微微有点风,窗帘动了动。窗外是一片即将沉默的光明。
店主按下角落里音响的开关,一首柔和又慵懒的英文歌曲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叮铃铃铃——
门口挂有一串铃铛,客人来时推开门,会有铃声响。
有人推开了门。
杂艺才刚刚开始晚上的营业,并不算宽敞的店里此时没有一个客人。
空气中散着咖啡和酒的味道。
“店主,一杯美式,谢谢。”
店主微笑着点点头。开口的女子是杂艺的老主顾。
略带些棕色的长发有一点自来卷,有刘海,但有点中分,并没有给人乖巧的感觉。十分标致的瓜子脸,单眼皮,但眼睛并不算小,睫毛很长,双眼眼睑呈粉红色,如同自带眼影一般,显得很温柔。鼻子很小巧,嘴角天生的有些微微上扬,而唇色也很好看。一身看起来便价格不菲的红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包。气质优雅得像是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大小姐——顺带一提,她是个广东人。
季疏桐和店主打个招呼,就找了个双人桌的座位坐下,好像在等人。背景音乐换了一首,但她貌似不太喜欢,略微皱了皱眉。
店主很快端来两杯美式咖啡,季疏桐点头致谢,他便回到那摆着多肉植物,咖啡豆什么之类的收银台木质长桌后,拿起报纸继续看起来。
季疏桐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七点了,然而她等的人还没有来。
咖啡摆在桌子上一动未动,她没有不耐烦,而是静静地等着。
叮铃叮叮叮铃——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门口传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推门而入。
店主放下报纸看了一眼,点头向他致意,男子也向他微笑。这也是一个常客。
男子身材高大,留着非常平凡的短碎发,但是放在他身上就是很好看。五官端正,因为工作的原因,面容威严而冷峻。可那双眼角上挑的丹凤眼,却是添了几分媚气。睫毛又长,瞳色比一般的茶色还要浅一些。眉宇之间有些英气,鼻梁很挺。衣着是极随意的白衬衫黑色短裤白色运动鞋,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有种莫名的气场。
“来了。”
“不好意思,迟到了。”
江迦年在季疏桐正对的那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满脸都写着:“我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没关系。”季疏桐将摆在双人桌中间的美式咖啡轻推向了江迦年那边,说,“你的。”
“噢!谢谢季董!”江迦年眼睛一亮,迅猛地拿起咖啡一饮而尽。
“诶,你这样是喝不出美式咖啡的美味的。”季疏桐用手指敲着双人桌,有点不耐烦地说。
有一些咖啡因为动作过于迅速从嘴角流下来,经过喉结,把白T恤的衣领弄脏了。
江迦年毫不在意的用手一抹,放下了咖啡杯。
“麻烦您注意点形象。”季疏桐用手撑着脸,“叫我出来干什么?如果是有案子的话也不要总是要我去帮忙,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很有空的。”
江迦年听着,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说:“这案子情节很严重,到现在还有一个失踪的未成年女孩没有被找到。并且,和你也不无关系。”
“我?”
“你家公司财务部经理李成湘,是遇害者之一。”
“哦?”季疏桐故意地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随后抿嘴一笑,用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语调说,“这样啊,那对于这个案子的详情,你请说吧。”
外面又起风了,报上说过不久的什么时候会有台风经过久安市。店主抖了抖报纸,抬眼望了一下店里的两名年轻人。
“死亡四人,失踪一未成年人,这个结果很惨重啊,江支队长。”季疏桐有点悠闲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放下来,看着眼前的久安市市级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说。
“上级要我们尽快破了这个案子,但我总觉得,”江迦年抬眼望了季疏桐一眼,“有点悬。”
“所以你来找我了,对吧?”季疏桐双手环抱在胸前,“死者人际关系你们应该排查过了。”
“嗯......”江迦年点点头,刚想讲些什么,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有客人,”他向门那边瞥了一眼,说,“我要去失踪未成年人的琴行,车上说吧。”
季疏桐站起身来,颔首。
“店主,先走了。”江迦年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收银台上,笑嘻嘻地对店主说。
店主向他报以一笑。
江迦年的车是一辆大众途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还可以,速度什么的蛮不错的。由于他常年开此车外出,有时从家里出发办案,都只开它。
车子启动。
“被害人李敏原,47岁,是个国画教师,在华田区永潭路与人合办一个国画培训班,死于刀伤失血过多。李敏原妻子梁婕,47岁,是一名中学美术教师,在久安中学任教,死于刀伤失血过多。”江迦年转动着方向盘,说,“二人育二女,大女儿李成湘,27岁,是季升集团财务部经理,也是死于刀伤失血过多;小女儿李成韵,13岁,是久安中学初一学生,现失踪。李敏原母亲,年73岁,李敏原为其独子,丈夫早逝,是一名心脏病患者,死前有锐器刺入心脏,与前面刀伤不同。”
“虽然很不想夸你,”季疏桐挑了挑嘴角,“但不得不说,你的记忆力是真的好。”
江迦年丝毫不谦虚地回了她一句:“那当然。”
“啧,往下说。”
“是是是,”江迦年应着,“根据昨天晚上华田区永潭路李敏原店里监控、当时店里人员以及其邻居的描述,可确认他于八点四十二分左右离店,于九点左右到家,并与邻居打了招呼。据对门邻居门口监控,李成湘从八点下班回后没再出过门,”
说到这里,遇上一个红灯,他踩下刹车,“梁婕因是周末一直在家,只有早上出去买过菜,没有异常,李成韵也只有晚上去上了钢琴课。但监控中晚上九点左右有客人到,九点四十分离开,有很大作案嫌疑。尸体是早上本来与李敏原有约的画室合作伙伴发现的,今早九点报的案。”
“现在没找到可疑指纹,基本没有目击证人,尸体解剖后综合线索确定了被害时间,大约是昨晚9~12点之间,会有点偏差。而那两位客人,只在李家对门邻居门口监控里留下了一个背影,没能看见车。”
“是两位?”“是。”
季疏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现在是去李成韵上钢琴课的那个琴行,有个女孩说有线索。”江迦年转动方向盘,向一个十字路口开去,“因为李成韵日记里有写,所以我觉得很重要。”说完后看了一眼身旁副驾驶座上的季疏桐。
“回头去局里看一下那个日记哦。”
“嗯,知道了。”
雅赏琴行在英林道出了名漂亮的林荫道尽头,十字路口直走右边第三家店铺的位置。复古雅致,有点欧式的味道,小巧玲珑又不失华丽。
玻璃窗后的大厅里,放了一黑一白两台钢琴,还有各异的乐器挂在墙上。
角落里的古筝放置在架上,铺着淡棕色的布,有一半垂下落在地上,露出一半那红木的古筝。
大厅的灯光不算明亮,暗暗的,倒是增添了几分典雅的氛围。
推开琴行的玻璃门,江迦年看见正对门的黑色收银台后坐着的正是老板娘,老板娘也看见了他。本来应该以为是哪位客户的,微微张开口想说什么,但看清是上午来的警察后,把欢迎的话咽了下去。
“是江警官啊,”老板娘胖胖的,很和气,是中年妇女类型,但可以看出年轻时侯是个美人,“那女孩子在钢琴一室等着呢,里面左转。”
江迦年点点头,出示了一下人民警察证,转身走向屋内。季疏桐向老板娘礼貌地点头致意,才转身跟上他。
旁边的工作人员全都在惊叹:现在的警察生的都这么好看的吗??!!
“我觉得那些工作人员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季疏桐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
“废话,“江迦年抿抿嘴,“你一只手表都比他们所有的衣服都贵了。”
钢琴一室。
很宽敞,墙上挂有时钟。一架黑色的钢琴,白色的琴凳上坐着一个黑色长发少女。她穿着蓝色t恤,手腕上戴着一个灰色运动手环,低着头,长发垂下来,看不清五官。直到江迦年二人敲门后推门而入,她才抬起了头。五官还是很清秀的,只是脸上有泪痕。
江迦年和季疏桐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江迦年出示了一下人民警察证,用很温和的语气问。
“我叫徐晴。”女孩子看也不看,声音微弱。
虽然江迦年没和她说明过,但季疏桐能猜到他肯定本来就知道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哦,徐晴妹妹,你说有线索,是什么线索呢?”江迦年翻开笔记本,拿起笔,问。
徐晴吸了吸鼻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鼻音:“我知道你们在调查小韵家的那个案子,她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车的车牌。”
她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说:“我看见那个车牌是粤A的,那个时候还以为是他们在广东上的车牌,但回去想想怎么也不对劲。第二天就听说他们家出了事。我直觉这一定有关系,过来告诉你们,希望可以帮到你们的忙。”
“谢谢,确实是帮了很大的忙。”江迦年记录下来,然后用一种刑警才有的眼神注视着徐晴,问她:“你在之前是不是送过她一个东西?”
徐晴应该是被那眼神所震慑到,愣了一下,才回答:“是一个兔子玩偶,但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抱歉,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江迦年歉意地笑了笑,收回了那种眼神,“听说你和李成韵的关系很好。”
“嗯,她今年初一,我是她学姐,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徐晴偏偏头,想了想,脸上浮出一丝怀念以前时光的快乐。
“她成绩很好,听她说好像是年级前十,钢琴和小提琴都很棒,还会画油画。长得好看,人缘好,脾气好什么都好,又热心又善良。真的是很完美的人嘛。”徐晴再次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房间里的另外两人都能感觉到她似乎将溢出的伤感和怀念。
又再谈了一些,季疏桐和江迦年交换了一下眼神,站起身来。
江迦年合上了笔记本,对徐晴说:“那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妹妹你也早点回家吧。”
徐晴点点头,却没有起身,或者是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又或者是想等人都走了之后,再哭一场,独自怀念好友。
从雅赏琴行出来。
“要把李成韵找回来啊。”江迦年凝视着前方,略带伤感地说。
季疏桐知道旁边的这个男子认真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拼命实现它。
但是,真的可以找到吗?
No one knows
天空蔚蓝,一缕浮云也没有。
电线上落下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好奇地望着一个个地上行走着的两腿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