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第三场考试(4) ...
-
“听说皇帝那厮把那林贵全也给派上了路,从君岩皇城一路赶往岑京,也要参加这届武林盛会。这流言传了有些时日了,以一位尊者的脚力,毋论真假,这会儿他怕是已经抵达了岑京城。”
流言虽不知真假,亦非空穴来风,总之就是皇族有意涉足武林之事。
“朱旭纯小儿,恐怕早已忘了贺盟主当年的事迹,”粗野汉子横笑一声,“竟还敢掺和武林之事,也不怕像他老子一般,丢了小命!”
“兄弟慎言!”虽是武者,虽身处皇权无贵,武道昌繁的时代,肆意谈论皇家人的性命,尤其非议贺盟主的事情,可是有大风险的,一着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喝茶喝嗨了吧,大概。
也许是茶多酚过甚,这会儿缓过来了,糙汉子死皱着光溜几近于无的眉头:“啧,失言而已。”
“兄弟无需介怀,不过是风声闲言,当不得真,喝茶喝茶!”
“……”云游忍住摇头,倒朝揽月看了一眼。
揽月却像是辨别出什么,又记起了上一场考试的经历:“贤弟,那厮年岁已达五十九,此是那厮即将参与的第五次武林大会。”
他的声音特意压得很低,周围武人气息不纯尚不足以听到,可他依然仅以那厮指代黑化系统,以防显露出他们的不同之处。
云游正直阳光的微笑不变,嘴里却说:“也就是说,你的上一次入场是在十年前,倒是又叫他不声不响地准备了十年呢。”
“是啊。”揽月忍不住微微叹息,十年前就已经是名动天下,威盖皇族的武林至尊,对付起被压制的他自身来说,让他有种过于轻易的可笑感觉。如今又经过十年经营消化,连皇帝都避其锋芒。这个黑化系统,恐怕更难对付了。
毕竟是一个超级文明的系统,运算能力庞然,学习能力绝强。使用此界人身,它完全可以演算出最佳的内功功法,达到世界顶峰。
难怪入场又是一年武林大会,也难怪考卷第一题就是参与比武。只有当着天下武人的面,把他挤下正盟主之位,名正言顺成为盟主,才有机会插足武林,进而整顿武林。
“啪啦——”
茶馆中高低起伏的谈笑声瞬间被刺耳的杯盘碎裂声所打断。
“小子!你做的什么蠢事!啊?”
“抱歉客官!小人给您擦擦……”
躁气的刀客汉子只扫了一眼略微濡湿的衣摆,顿时凶神恶煞起来,嘭地磕翻了坐凳,操手攥住茶馆小二衣领就提了起来,像是要吃人。
“连茶水都不会端了,敢倒爷爷身上,你想死吗?”
本身膀大腰圆人高马大,又是习武之人,手臂都有人小腿粗的汉子,单手提个普通平民,就跟提个小鸡仔一样轻易。
“客,客官饶命!小,小的不是有意的!饶命啊,客官……大侠!饶命……”平民小厮的恐惧提升到了极点,他惶恐不安,拼命求饶。整个人都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极不稳定的状态让他忍不住攀住了武者手下的衣裳。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武人大侠首先捏的不是他的脖子。
本只是个小小的事故,是那茶肆中的小厮,胆战心惊地伺候一帮武人饮茶,不慎碰倒了茶杯,给客官泼了点儿茶水,须臾便可晾干的那种。
不过是个小小的事故。茶馆的旁观者之中,无论武人还是平民,总该跳出些人来调和调和。却不想,平民瑟瑟不言,武人冷眼旁观。
闻声而出疑似茶馆老板的中年人,眼睛睁成铜钱,却寸步不离伙房门,他甚至没敢出声。
暗暗围观的一众武人更是或冷笑或横笑着,将之当做是参与一个偶然的故事会,欣赏某个故事的全过程。
汉子脸上横肉扯着一条跨越侧脸的伤疤,笑得异常鬼祟狰狞,形若魔鬼:“小子,惊扰了爷爷几个喝茶,你能得什么好处?哼,爷爷倒要叫你好看!”
“求,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不,不是有意的!”
汉子不为所动,手臂上青筋灌起,猛提起手中人,竟打算全力往地上惯。
以武人的气力,饶是略通内劲的三流武者,对普通平民施以暴行,也是非死即伤,何况这汉子勉强跻身于江湖二流,内劲更强,杀气也更重!
将未经打熬的凡人之躯往地上碾,他这是彻底地要置人于死地啊。
围观者对即将发生的血腥之事,反应也是反常,武人要么隐含嗜血兴奋之意的,紧紧盯着汉子,要么纹丝不动,继续饮茶的;平民们却是尽皆撇开了头,或是麻木不仁,或是胆量不足以挺身而出,只好不忍直视的……
世间百态,仅以茶馆一角,可得一观。
揽月本是有所举动的,云游以眼神制止了他。
示意让他来。
“住手!”云游气沉丹田,力喝一声。顿时清越又沉重的嗓音刺破了整座茶馆的诡异,驱逐了弥漫的晦暗色调,融入了一片朦胧的暖意。
刀客汉子猛地一顿,异常不悦地转过头去,在一众侧坐旁观满脸饶有兴致不嫌事大的武林同道之中,敢挺身而出,昂然屹立的白衣公子叫人一目了然,破坏他兴致的人显而易见了。
看清了人,他的不悦反而稍稍变了质,也不知他联想到了什么,或者说胆子被注入了妖邪,神色变得奇异而悚人。
“大侠这是为何?”云游面露不管不顾浑身是胆,他时刻都在状态,操持着侠肝义胆美少年之人设,像一位忍无可忍终于爆发的侠士,挺身而出,要管个不平事,“这位小哥不过是略有不慎,倾了些茶水,人已致过歉意。些许过失,何不小事化了?何况不过是湿了些衣角,何至于要人性命,大侠这是要当众行凶,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吗?”
又胆小又麻木的店小二悄然睁开了恐惧的眼睛,他看向旁边,看到了此前正是由他领进茶馆的,两位品貌卓然的客官。他诧异又喜悦于有人肯救下他为他说话,却又悲伤于,恩人即将因为卑微的店家小二,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哦,小儿,”刀客扭头又看了眼手里头的茶馆小二,肆意地朝同伴大笑,“此子胆子不小啊!何时爷爷我竟碰上了好事之徒,敢管爷爷的事情!”
其同座大笑,茶馆余座亦嗤笑有声。
大抵也是第一次碰上初出茅庐还敢只身管他人事的小子,日后茶余的一笔谈资不愁。
不知天高地厚。
“你为何如此?路见不平,身为侠客自当挺身而出,你是何人,敢如此行事?”云游少年脸色一沉,便知对方不想好好交流,他眉目清冷,扫了一眼旁观的茶馆武者们,一脸的愤然不齿,“尔等又是何人?尔等又为何发笑?身为侠士身为武人,尔等习武所为何事?遇见不平事,不理不睬便罢了,竟要与那欲行凶之人同流合污不成?”
看官们顿时笑脸一收,或面目铁青,或哼然作声,除了少许几个全程无动于衷,稍有些离群的古怪武者之外,尽皆羞恼不堪,杀人般的视线齐刷刷钉在年轻武者身上——这是几乎将整个茶馆的武人都得罪了个遍呢。
初出茅庐石锤了。
“臭小子!”刀客冷笑一声,兴致也没了,他将手里的店小二随手给扔了开去,那小二险险地两脚落地,登登登倒退了十几步也没止住身形,直直磕上了一茶桌,虽背部霎时间察觉肿痛,倒险险地站住脚,也终于保住了性命。
但店小二不敢动弹,只瑟瑟然站着,也没敢拿忧虑的眼光瞧恩公。
“实情被我一语道破,尔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与那猪狗牲畜之流何异?”
汉子也不理会那小二了,因为他有了新的猎物。他撒下失了兴致的人,就大踏步往这边踩,内劲鼓胀,气息翻涌,普通人恐怕无能直面惊骇难当:“你又是谁人?牙还未长齐的小崽子,就敢管爷爷?你又知晓你刘爷爷我是谁人?”
距离一靠近,刘刀客看得更仔细,他甚至觉察到,少年周身之间飘散着一股清奇的气息,他目光变得更加古怪,竟在云游脸上流连不止,神色邪异,嘴里却吐着肆意张狂无视视人命为草芥的话语。
“臭小子,下山之前,你爹娘没教过你,何为尊强么?他们不过是些凡夫俗子,敢无礼坏我衣裳,那便以其贱命抵偿,又有何不可?折在爷爷手中,那可尽是他们生来福分!”
“……”这种话,若是敢在通神级大器师云游面前说,整个人还有整条魂都给你打没信不信?
可惜他现在是纯真善良美少年,他尽量显得愤愤然,一副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你,你这厮,好生不可理喻!真真心肠凶狠无礼之辈!”
能看到清清嫩嫩光鲜亮丽的少年人涨红了脸颊,无言以对只好以拙劣贫乏的言辞来辱骂他的场面,刀客汉子笑得甚是畅快肆意,旁观的“牲畜”们,有计较者更是快意肆然,笑得前俯后仰,如观戏者。
少年人云游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些不但要围观,还要为虎作伥的一帮茶客,怒极了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冷冷地扫过众人:“尔等,亦是如此,果真要同此等恶人为伍?对那凡人百姓喊打喊杀?”
余下的那些武人笑意稍止,却非是要悬崖勒马,反省自身,他们只是冷漠地哼笑。他们懒得计较,是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小少年,即刻就要身死命陨而不自知,区区狂言又何必介怀,左右不过是死尸一具,过多计较反误了他们继续看戏。
“小娃娃,你今儿,是打定了主意要管个闲事,要来惹你刘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