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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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从车里拿出行李，大堂里迎面跑出来两个人，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出声叫住他们：“小布，阿霞。”
瞥见两个人满脸慌慌张张的模样，沈意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沐棠姐，沐棠姐，出事故了……”小布三句两句话说不清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钻进了沈意坐过来的车里。
阿霞也跟着钻进后座，等沈意上车阿霞冲司机报了个地名。
“怎么回事，什么事故，阿霞你跟我说。”沈意叫了车后面的阿霞。
“沐棠姐一个人去潜水，没跟我们说，刚才有人打电话，说什么沐棠姐出了潜水事故，捞上来了，要我们赶紧过去。”
沈意一听心里立刻慌了，像这种未开发的海域，潜水事故是常有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个季节，应该正是这片海域最适合潜水的时间，林沐棠怎么就偏偏出事了。林沐棠既然敢不告诉小布和阿霞，一个人去潜水，证明她对自己的潜水技术有一定信心，并非是没有经验的新手，事情应该不像小布和阿霞说得那么简单。
在沈意的继续追问下，她发现慌慌张张的阿霞其实自己都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只是接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跟他们说林沐棠出了潜水事故，然而对方并没有说清楚事故的严重性，也没有告知人员伤亡情况。
沈意的心逐渐放宽下来，直觉告诉她，林沐棠应该不会有事，但双手捏紧的拳头并没有放松。
林沐棠一行人在这个沿海小镇已经逗留有好长时间了，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去拍平原深处的地下峡谷，次要目的则是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拍到传言中经常在这片海域活动的一条巨型章鱼。
前几次都无获而归，林沐棠听当地渔民说，大章鱼一般出现在黄昏的时候，所以他们计划之后的每天下午过来守点。
今天早上，林沐棠偶然间发现沈意的房间已经换了人住，知道沈意离开了，连招呼也没跟自己打。她心里有些不痛快，独自一人开车去海边兜风，偶然间听到有从海上回来的人聊天说看见了大章鱼。一番询问后，林沐棠决定下水。
巨型章鱼最后出没的海域，林沐棠在水下潜了好几圈，连条章鱼爪子也没见着。心烦意乱又想起一声不吭走掉的沈意，林沐棠狠狠蹬着水。
自己是沈意的谁，似乎沈意也没有义务向自己汇报行踪。呵。林沐棠蹬水的脚渐渐放缓下来，这时她注意到前方视线里多出了一大团蠕动的黑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姐姐把你遇到了。林沐棠立刻来了劲，小心跟上去。一时间忘了看表，等林沐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空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到她回到水面了。她立刻停下来环顾四周，控制着速度缓慢上升。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林沐棠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费力的呼吸和愈发急促的心跳，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快氧气的消耗，氧气本来就不多了，她的胸口越来越憋闷……
林沐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犯忘记看表这种低级错误，懊恼已经没有任何用了，溺亡和减压病，毫无悬念要选择后者。就在林沐棠吸入最后一口氧气，准备卸掉配重回到水面时，她看见了不远处有别的潜水人员。林沐棠在瞬间做出判断，憋着那最后一口气朝潜水的人游过去，进入对方视线范围，林沐棠立刻做出了求救手势。
林沐棠得救了，救她起来的是当地的潜水教练。当地人的亏，林沐棠不是第一次吃了，黑车，偷盗，强买强卖……这一次轮到了敲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林沐棠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海里遇到敲竹杠的了，不过也多亏了这几个人，救了她的小命。
潜水教练抄着蹩脚的英文跟林沐棠说，救她起来是个危险的动作，她必须要给自己一笔感谢金，不然他和他的同伴不会放她离开。
林沐棠没有手机，刚从水里起来，身上自然也没带钱，也不能把这些人带去车子那边，因为车里面有她的电脑和相机。她只能找对方要手机，给酒店前台打电话，通过酒店前台联系小布和阿霞。
当地人担心这个女人使诈，没把电话给她，自己给酒店前台打了过去。英语水平有限，阿霞接电话的时候，他只跟阿霞说，你同伴遇到潜水事故，赶紧准备东西来领人。
说的人水平太低，直接导致了听的人信息接收不全，阿霞努力了半天，只分辨出“潜水”、“事故”、“领人”几个咬字比较清晰的单词，还不待多问，电话已经被那头的人挂掉了，阿霞只能通过自己脑补把事情串了起来。这就有了接下来这一系列事情。
林沐棠坐在当地人的船里，船靠岸停着。沈意三个人到的时候，其中一个当地人站起来挡在了他们面前，回头朝船里的林沐棠瞅了瞅，对走在最前面的沈意伸直了手，摊开手心，示意她先交钱再领人。
“多少。”沈意用英文问。
当地人打直无根手指头，在沈意鼻子前晃了晃。
“五百，好的，给你。”阿霞率先数出钱递给当地人。
那人直接别开了阿霞的手，摇摇头，又把五根手指头重新晃了晃。
“五千？！你们抢人吧？！”阿布和阿霞同时叫道。
“你们朋友差点死，我救了她的命，她，”当地人一边努力地说着英语，一边指了指自己身后船里的人，“难道不值五千吗？”
这下可为难阿霞了。他们在这里呆了至少有两个月了，换的钱早就花得七七八八，这里不像其他旅游业发达的地方，不是到处都能换到钱的，连酒店也不支持货币兑换，距离这里最近的货币兑换点，恐怕就只有机场了。其实也就跟当地人买东西需要这边的货币，像酒店那种稍微大点的场所都是可以刷卡的。因为昨天沐棠前辈说，如果再过两天还没有拍到巨型章鱼，他们就打道回府，所以阿霞也就没有专程跑去机场换钱了。这一下子要阿霞拿五千块钱出来，阿霞想，干脆把自己卖了得了。
急急忙忙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包，可怜的阿霞只能面带恳求，眨巴着眼睛问当地人：“人民币可以吗？”
当地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不许骗我，嗯！”他又用力直了直五根手指头，示意阿霞赶紧拿钱。
“OK，5000。”沈意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掏了几张纸币递到当地人手里。
当地人立刻笑了：“朋友，朋友~”
当地人拿了钱满意走开了，沈意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的林沐棠，两人目光轻触，也没有说话。沈意伸出手想扶林沐棠出来。林沐棠还是没说话，刻意避开沈意的手，慢慢从摇动的船上走了下来。
……
林沐棠记挂着自己豁出性命拍到的巨型章鱼，一回车里换好衣服，急急忙忙打开电脑把内存卡里的照片拷了进去。
沈意看着照片里那只大章鱼，不由有些后怕，突然而来的担忧并不亚于在刚才听小布说林沐棠出潜水事故的那个瞬间。试想当时照片里这条大章鱼发现了林沐棠，或者没发现，但大章鱼就是想在海里发发神经冲撞点什么、卷个什么东西来玩……
沈意忽然能体会林沐棠妈妈的心情了。
“这么拼，值得吗？”沈意看着林沐棠的脸。这些年她折腾自己是为了什么……
林沐棠听到了沈意的话，但没有回答她，盯着显示器的眼睛里，模糊的情愫一闪而过。
“这这这……章鱼……你真的拍到了沐棠姐！”阿霞从副驾驶探头过来，瞅到显示器上的照片后顿时又惊又喜。
“拍到了？！我看看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开车的小布也直往后面转头。
“看路看路！”阿霞拼命拍着小布的胳膊，身旁这家伙，刚刚一个激动差点没把车开出公路。
“诶诶诶好好好……”小布急打方向盘。
车子猛甩了几下，把后排的两个人甩到了一起，紧紧挨着。
车平稳后，林沐棠扶正膝盖上的电脑，将自己胳膊从沈意身上移开。
沈意也稍稍动了动，面带笑意，本来因为车子晃动而贴在一起的手，干脆覆了上去。
沈意牵住了林沐棠的手。林沐棠翻了翻手腕，没把那只手赶下去。当着小布和阿霞的面，不好对沈意发作。
“小布，停车。”
小布一脚踩下刹车，回头看林沐棠：“怎么了姐？”
“没事，想走走。”前面离酒店没多远了，她受不了这车里的空气，有沈意在的空气。
沈意不动声色跟着林沐棠下了车。
林沐棠知道沈意跟在自己后面，没有回头，没有看她，自顾自往前走着。
“刚才谢谢你，钱我回国给你。”林沐棠忽然说，依然没有回头看沈意。
沈意没应她。
林沐棠呵呵了两声：“在家里，有你那位在，你避我跟避什么似的，现在出来了，野马脱缰，没人管了？”老实说，林沐棠向来都很鄙视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即使自己曾经也差不多是那样的人，但换成沈意，她竟然暗自有几分欣喜，因为沈意看着的那口锅里，那个人是自己。
“什么家里，什么那位，那天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家里没有那位。”沈意忽然停下脚，“要不你来当我那位。”
海边暧昧的天光一寸寸暗淡下去，恰到好处的很适合谈情说爱。
林沐棠也停了下来。
广袤的海面有时候让人期待，也让人有些畏惧。四季如夏的地方总是充斥着欢笑，好像这天生就是个四季常乐的地方。空气里咸咸的海风，在舌尖缠绵一阵又飘散开去，人们总是喜欢在这里诉说着心口的誓言，让大海听听爱人们的誓词，就好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似乎这里远离了钢筋大楼，留下的就是乌托邦一样，让人总是不切实际的浮想联翩。
沈意的话林沐棠听得清清楚楚，意思也理解得明明白白，但她不敢相信，她一直觉得，自己跟沈意的缘分注定太浅，有缘无分，或者有分无缘。
“你跟她分手了？”林沐棠总算肯回头看向沈意。她们错过了太久，她不敢相信她和她之间还会出现缘分这种东西。
“嗯。”沈意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分手了才想起我来。”这时候了林沐棠还是忍不住嘴犟。
沙滩上一群小孩子跑来跑去，大声嚷嚷着，好像是准备打沙仗。两个人同时朝那边看去。
“意意姐……我本来也可以有个孩子的。”林沐棠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忽然红了眼眶，明明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对于孩子，她其实早就释怀了，但为什么一面对沈意，她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
也许，她原本可以不经历这些的。
“你知道吗，当时我躺在病床上，我想，如果是意意，如果我怀的是意意的孩子，该多好啊，意意绝对不会对我和孩子做那样的事情……我们一家三口……”
“傻姑娘，”沈意牵住林沐棠的手：“你要是喜欢孩子，再生一个就是了，你比我年轻，身体健康，你还有机会，我们去国外……”
林沐棠摇头：“我不要，不是意意的孩子，我都不要。”
“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沈意捏着她的鼻子，替她擦掉流出来的眼泪。
“你才大呢，人家才35。你这个老女人。”
“你说谁老女人，林沐棠你跟姐姐再说一次？”
“你！老女人。”
沈意忽然安静下来，望着天边的月亮：“是啊，再过几年，我就真的变成老太婆了，还好现在把你找回来了。”
“意意姐……”
沈意看向林沐棠，目光比月亮还要柔和。
“意意……”
“沐沐，我用你的名字建了一所小学，叫‘沐林’，等再过十年，我们都差不多老了，你就跟我回山区养老，我们一起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我教他们认地图，你给他们看你从世界各个角落拍到的照片，我到时候再给学校添置一些硬件设施……跟你说个秘密沐沐，我还存了一笔钱，准备再建一所沐林中学……”
沈意牵着林沐棠，一边走一边说着，她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话。林沐棠任由沈意牵着，手心里的对方，是温暖的干燥的，是踏实的雀跃的，是期盼已久的，更是挚爱一生的。她认真听着她对老去后的规划，眼前的画面感越来越强，心口的蜜意越来越浓。
海风还是在悠悠地吹着，海浪的拍打声隐隐传来，又啪啪作响，大海终于听见了她们的誓言，一浪又一浪的翻滚就好像是在回应着这一对恋人万分艰辛才说出口的爱意。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手牵手的两人，走在路的尽头，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三十二年前，林爷爷的院子里，她牵着她的手，告诉她花草树木应该爱护，不能随便攀折，她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听她教育自己，心里埋怨这个姐姐实在好凶……
……
……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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