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江湖笑》且随意自倾怀

10、第 10 章

　　第二日一早，城门突然大开。
　　“刺史大人在城内南明桥上为所有灾民布粥啦！”突然有人从城门内跑出来，冲着难民们大声呼告，一时间，听闻消息的人开始奔走相告。
　　原本饿得已经奄奄一息的众人听到消息，立马打起精神，起身开始向着南明桥奔去，有饿得无力行走或者是年迈的老人，周围就会有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自觉互相搀扶着向着南明桥行去。一时间，原本目光涣散、了无生机、宛如行尸走肉般的众人，开始眼中有光、燃起希望、嘴角出现久违的笑容。
　　冽云站在城门处，看着众人眼中燃起的希冀和互相帮助的温暖场景，突然有点感动：原来人性，也不全是自私！原来活着——真好！
　　“大人！”突然一道怯生生的童声打断冽云的思绪。
　　冽云低头便见一个七八岁大小、衣衫褴褛又瘦骨嶙峋，但眼睛却乌黑透亮宛如黑宝石一般的女童紧紧扯住了他的裤脚。
　　“怎么了，小妹妹？”冽云本想要蹲下身，却发现小女孩的手紧紧拽住他裤脚不放，怕自己一时不慎就会把小女孩带得摔跤，只得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冲着她莞尔一笑，温柔开口询问道。
　　小女童望着冽云那明媚的笑容和英俊的容颜，一时间似乎有些无措又有些害羞，小脸通红地赶忙低下头，却突然发现自己脏脏的小手一直拽着这位大人的衣服，已经把这位大人的衣服弄得有些脏了，一时间又有些被吓倒，连忙松开手中的衣服，颤颤巍巍地下跪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没事，哥哥正好觉得这衣服穿着太难看，要换衣服呢！”冽云赶忙弯腰扶起小女孩，柔声安慰道。
　　小女孩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一身淡青色长衫更显得他温暖和煦，宛如朝阳一般，很容易让人心神温暖又安定。但是这衣服一看便是上等的丝绸，说不要就不要了？小女孩生出一丝疑惑与艳羡，看着冽云温暖的笑容又安下心来，出声询问道：“大人可是官府的人？”
　　“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哥哥帮忙吗？”冽云看到女孩冷静下来，才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扶着小女孩的肩膀开口问道。
　　小女孩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有些怯生生地躲开了冽云的手，然后沉默着不发一言。
　　“哥哥是官府的人，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哥哥说。”冽云见状，连忙用手抚了抚小女孩凌乱又枯黄的头发，温声开口。
　　“那大人在哪当差？”小女孩却是谨慎地又问了一句。
　　“哥哥是舒州刺史李大人手下的侍卫。”冽云说完又怕小女孩还不相信，于是开口解释，“刺史大人在南明桥为所有灾民搭了粥棚，让我来通知所有灾民到南明桥去领粥，你可以先告诉哥哥哪里需要帮忙，然后去南明桥的粥铺，在那里的侍卫哥哥都是在刺史大人手下当差的人，你可以去向他们求证我的身份，我叫冽云。”
　　小女孩哪懂得这么多，原本就是见冽云在一众守城的侍卫中，最是俊美不凡，而且衣着也很是光鲜，这才找上了冽云。听一起逃难的大人说起过，舒州的刺史大人姓李，立马深信不疑，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原本是与爹娘一起从黄州柳家村逃难来舒州的，前天我与爹娘途经锦平村的时候，借宿在了当地的一个奶奶的家里。”小女孩突然语气有点颤抖起来，似乎是很害怕，但却强忍着惧意，接着开口：“但是在那天半夜的时候，一伙山贼突然闯进了村里，他们拿着刀举着火把直接就冲进了村里，一路上把所有想要反抗他们的人都杀了，之后他们让村民们交出银钱和粮食，不交就要杀了村民们，烧了村民们的房子，村里的人害怕极了。”小女孩说着语气也变得颤抖起来，似是回想起那天那帮山贼拿着刀举着火把恐吓他们的样子，身边还有好多好多血淋淋的尸体倒在旁边，那浓浓的血腥味，到现在都萦绕在她鼻尖，让她止不住的恶心、发抖。
　　“没事，别怕！”冽云忙柔声安慰道。
　　“村民们都把所有的粮食和银钱都交给他们了，但是，他们......他们说太少了。”小女孩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缓缓说道，“然后他们让所有村民出一贯钱买自己的命，只要是给不出一贯钱的，他们就直接杀了他，但是村民们都已经把所有的钱全都交给他们了，哪里还有多的钱给他们。无论村民们怎么解释，他们不信，然后他们就开始杀人，烧房子，我娘偷偷把我藏进了一个地窖里，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听到了！”小女孩突然大哭出声，她小小的双手一直不停地、用力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但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向下流。
　　“没事，哥哥在，别哭了。”冽云耐心地安慰着小女孩，“你要是想报仇的话，哥哥替你去杀了他们。”
　　“不，不......我”小女孩哭得不住地抽噎，却忙出声阻止冽云，“我不想报仇，我想求大人救救我娘亲！求您，救救我娘亲！”说着小女孩直接跪了下去，冲着冽云不住地磕头，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下，渺小又瘦弱，磕头在不住地往地上磕，已经有些微微出血。
　　冽云忙拉起小女孩，从怀中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额头上：“这可是最好的金疮药，你赔不起的，可不能再磕头了，涂上明天就好，别哭了，哥哥替你去救你娘亲。”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爹爹冲上去跟他们理论，但是他们直接杀了我爹爹，我听到了我娘亲的哭声。”小女孩说着哭得更凶了，“娘亲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去，不准出声，更不准哭，我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更没有哭。”小女孩已经哭得有些抽噎，甚至哭得背过气去，“娘亲说她会很快回来找我的！可是直到第二天那帮山贼才离开，但是我翻遍了整个村子，我都没有看见我娘亲的尸体，我娘亲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是被山贼掳走了。”说着一双乌黑透亮还挂着莹莹泪水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冽云，眼中那强烈的希冀，让冽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嗯，你娘亲一定会没事的！”冽云只得顺着小女孩的话说道。
　　“我听别人说官府可以报案，官府的大人们可以为我们做主，我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了舒州，但是城门关了，我进不去。我听别人说，是刺史李大人不让我们进去，他要把我们放在城外饿死，我不信，官府的大人不是为我们做主的吗，怎么会要饿死我们呢？果然，刺史大人今天就开了城门，还给我们布粥。”小女孩说着说着又开始痛哭流涕，“我娘亲不知道有没有东西吃，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要饿死我娘亲。”
　　“不会的，他们在村子里都没有杀了你娘亲，一定是需要你娘亲替他们做事，所以才把她带走了，哥哥一定帮你把你娘亲找回来。”冽云望着她的眼睛，跟她保证道。
　　“真的吗？”听到冽云郑重的保证，小女孩止住了哭，嘴角也微微扯出一抹笑，然后又怯怯地开口，“那大人能带着我一起去吗？我肯定会听话的，不会哭也不会闹。”
　　“这太危险了，哥哥不能带着你。”冽云轻声拒绝。
　　“絮儿不怕危险！而且我娘亲有教过我武功防身的，绝对不拖大人后腿！”小女孩连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但是哥哥如果带着絮儿一起赶路，就会没有哥哥一个人赶路快，絮儿想快点见到娘亲吗？”冽云换了一个说法。
　　小女孩儿虽听得懵懵懂懂，却依旧不住地点头，她想要快点见到娘亲，好想，好想！
　　“那絮儿去南明桥施粥的地方，在那里找一个非常好看的漂亮姐姐，你告诉她，是冽云哥哥让你来的，她会好好安置你的。”
　　“非常好看？有大人好看吗？”在小女孩儿眼里，这个温柔俊朗的大人是她见过除娘亲以外最好看的人了。
　　“嗯，跟哥哥一样好看，你去找她，别人都叫她花莨姑娘，你见到她直接叫她花姐姐就行。”冽云第一次被小姑娘夸好看，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嗯嗯。”小女孩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大约三四日，哥哥就带你娘亲回来与你团聚，你就在城中等我回来。”冽云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的头发，然后转身驾马离去。
　　“大人路上小心，一定将我娘亲带回来！”小女孩冲着冽云的背影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