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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秽乱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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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楼下有人惊喜的喊道:“苦儿!”苦儿闻声一瞧,竟是他师傅贺瑞钦,满满的喜悦涌上脸颊,连连摇手回应!
贺瑞钦前日赴万将军的宴会时,万将军对他屡次帮助将士们心怀感激,言明日后如有需要,尽管吩咐将士们做事。他只当是应付话,谁知回去之后一不见苦儿,二不见郁千惆,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回来,这才慌了,今日一大早便去向万将军求救。考虑到郁千惆本自在隐藏身份,他也刻意的曾在官兵到来之前让其躲藏,私心以为两个人必定在一起,如若找到苦儿便能找到郁千惆,便只描摹了苦儿的样貌,托万将军四下找寻。
万将军满口应承,行动也迅速,这不,就来到这客栈。
苦儿飞一般奔到贺瑞钦面前,激动不能自己,想起和郁千惆两人本自一同外出,如今因他之故害得对方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歉疚之下眼泪直往下落。
而万岩与元承霄两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一跃下楼,来到贺瑞钦与苦儿身旁。
元承霄心道果然这师傅迟早会出现,来得正好,一举两得,省了他再上门找人的功夫!
贺瑞钦慈爱的摸摸苦儿脑袋,四下里一瞧未见郁千惆人影,惊问道:“千儿呢?”
苦儿脸上伤心之色更是明显,猛烈的摇头。
贺瑞钦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千儿他……他到底去了哪里?”
元承霄心念一动,插嘴道:“千儿是谁?”难道便是令那刀疤大汉惊惧害怕的黑衣人?
贺瑞钦略有踌躇,想着为了郁千惆的安危,还是应当如实告诉万将军,让他代为找寻,不然怕晚得一步千儿会遭人所害——尤其他现在内力全失!当下道:“是我新收的另一徒儿。万将军,老夫再次恳求您,请派人去找他一找!他的全名叫郁千惆!”
郁千惆三字宛如巨浪卷石,一举拍蒙了在场所有认识他的人!
万岩双目圆睁,失声道:“小兄弟!你确定他叫郁千惆?”
元承霄一步窜上来,瞪着贺瑞钦,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郁千惆?”
贺瑞钦点点头,心想难怪千儿要隐姓埋名,瞧这情形,他这名字一说出来,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比狂风暴雨还烈还猛!而一个是身处朝堂高位之将军,另一个看来是江湖顶尖的人物,这两人恰恰都认识千儿,且言辞之间关系匪浅?!忽然之间,他有一种错觉,无法判断他此番说出千儿的名字到底是对是错,是福还是祸!
元承霄颤抖着伸向怀中,取出那犹带着体温的画绢,向着贺瑞钦缓缓展开——正是他亲自画下的郁千惆,神情似喜还悲,精致又孤冷。
仿佛倾注了作画者全部的心血,虽是简单几笔,但完全抓住了人物的神髓,跟真人一般,令人一见难忘!贺瑞钦看出了这画中之意,长叹一声点点头。
元承霄怔了一会儿,方颤声问道:“他……他在哪里?”
贺瑞钦急道:“老夫也不知,所以才要劳烦万将军派人去找他!他……他内力已散,等于一个普通人,恐遇到危险难以自救!”
什么?元承霄更是惊得魂都没了!
内力一失,等于没了武功,变成一个只要会点粗浅的三脚猫功夫就能欺负的普通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江湖上行走随时随刻都会遇到危险,轻则受伤,重则性命垂危!
何况因了两人牵扯之故,那句狗屁不通的话,人人都想得郁千惆而诛之!
“千惆的内力为什么会散?”他大吼,几乎失去理智,双目红光骇人。
贺瑞钦叹息道:“是有人下毒害了他!此毒太厉,又是慢性毒药,等老夫发现时根本无法解救,唯有延缓其发作的速度。而他一直不愿说出真相,老夫至今仍不知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千惆……千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中毒?先前明明还好好的,那在京城所中之毒早已是解了的……元承霄呆呆地想着,心已痛得无法呼吸。
贺瑞钦又冷冷道:“看来,你们连他因何中毒,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晓,你们这关心看来有些廉价!”
万岩将牙一咬,向着元承霄怒喝道:“都是你这厮,如此害得小兄弟,等我将他寻回再找你算账!”即刻下令道,“传令下去,尽快将郁千惆找出来,就算翻遍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在所不惜,一定要将他安然无恙带回!”
元承霄总算回神,咬牙吩咐道:“阿离,即刻飞鸽传书通知林佑,传我命令,不惜任何代价找到千惆,我要他完好无损的站到我面前!谁伤他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马车内,郁千惆望着似乎陷入沉思的沐晚,缓缓道:“你如果要复仇,就不应该带着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沐晚回神笑道:“你怎知是我带你,而不是你带我?”
郁千惆扬起嘴角:“这话有趣,你怕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内力尽失,跟废人没什么区别,又如何能够带你?”
沐晚指指脑袋,道:“你虽没了武功,但头脑仍在,不然也不会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那群人戏耍得团团转!而且你居然为了不让人发现你失去武功,能想出那种方法,能忍受那种腐臭味!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也,你当真将之诠释得淋漓尽致!”
郁千惆道:“所以,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一幅看好戏的心态?”
沐晚摇头道:“非也非也,起先我还真被你唬住了!直到苦儿不肯走,要留下来帮你,怕你没了武功终究会吃亏,我才决定偷偷跟着你,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唉,苦儿实在是毫无半点江湖经验,将所知和盘托出,尤其是对着心仪之人!郁千惆心内叹息,却丝毫没有责怪苦儿之意,反而暗暗担忧,不知这人有没有将苦儿怎么样?
沐晚像是猜到他心思般接道:“你放心,苦儿无恙。我虽一心报仇,也不会加害无辜之人!”
郁千惆旋即叹道:“苦儿对你情意深重,一心以为你也是跟他同病相怜的可怜女子,你不该骗他。若他知道你完全是假扮,不知会怎样伤心!”
沐晚道:“他若真心喜欢我,便不会在意我是男是女,是何身份!正如你……”笑着靠近郁千惆,轻轻在他脸上刮了一下,道:“你也非女娇娥,不一样引得元承霄为你负了天下!”
在沐晚的记忆内,第一次听到两人的名字是在四年前,元承霄为寻郁千惆将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闹了个举世皆知。直到一年前郁千惆的倏忽出现才平息了这场江湖风波,却也让江湖中流转了不少风流旖旎的故事版本,有佩服元承霄情谊动人的,亦有不齿元承霄为人骄纵狂傲的;也有为郁千惆明明自身有过人的聪慧与机警,却被这些无边无际的口舌唾了个体无完肤而忿忿不平;也有因此好奇这小子究竟长得是何模样而心生不服,见到真人后不得不鄙夷郁千惆以色示人!
而数月前郁千惆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这种匪夷所思的做法,断绝与任何熟悉之人的来往,其中自然也包括元承霄,自此绝迹江湖,不见踪影,更是彻底激怒元承霄,再次让他回复到以前颐指气使、喜怒无常,随意动手断人生死的状态。
元承霄麾下众所周知的势力庞大,先有杀手盟,后有天一庄,再加上那隐秘莫测的万壑谷,这几方势力加起来毫无疑问再次掀起江湖上的滔天巨浪!他本人武功又出奇地高,惹得江湖一众人敢怒不敢言。
种种原因似乎顺理成章的将江湖诸人的议论推上顶峰,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眼见动不了元承霄,将怒意完全迁移到郁千惆身上,所以才会有那番“以男儿之身,狐媚惑人,秽乱江湖”等不实之辞,让不明究里的人议论纷纷,永无遏止!
所以此刻沐晚才会这般说话,他哪知中间故事曲折离奇,而当事人之痛楚、辛酸、悲凄又岂是不相干之人可以理解的?
郁千惆神色一黯,别过脸看着窗外,不愿承认道:“那只是江湖讹传!”
哼,口是心非!沐晚没有当场戳穿郁千惆,而是继续笑道:“你放心,如果你想以后躲着他,我包你如愿!”
郁千惆道:“你想做什么?”
沐晚向他挥一挥手,郁千惆只觉一股异香扑鼻,转瞬头眼昏花,视线慢慢模糊,终至完全陷入黑暗当中。
元承霄俊美的脸再一次在眼前晃动,凄厉的语声不变,依旧一遍遍的追问着:千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淡淡的说,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还想怎样?
除了让你知道我心如刀割——最后这句话,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千惆啊千惆,你才是灭你满门的首要元凶,怎能迁怒于我?元承霄的笑容冷酷,语气也残忍之极,让郁千惆心口猛地揪紧,痛的呼吸都停滞了——是了,是了,自己才是元凶,是元凶……怨不得任何人——承霄,你说得对,你只不过是一把刀,而我才是真正执刀之人!
元承霄微凉的手掌覆上来,开始解他的衣裳。他挣扎着,手指却越来越快,身上越来越凉,像是又回到了四年前,他们初次相见,元承霄用尽手段逼他就范之时!
住手!元承霄……不要让我再一次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