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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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这已经是赤井秀一自返回东京后第三次向FBI汇报了。虽然……就他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并没有获得特别有价值的情报，只是为了例行补充组织信息并且转达“我还活着，在认真执行任务”的消息罢了。
此时已是深秋，天有些凉。
赤井秀一在关上小车站的储物柜之后便摸出手机给宫野匠海打了个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不过男人一直很有耐心，坐在驾驶室里开着免提静静地等着，直到系统自动转接到语音信箱之后才熄灭了屏幕。
意料之内。
宫野匠海已经失联两个月了，他现在几乎都拿不准对方是不是还活着。——赤井秀一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时间又倒退回了很久以前，他就是在这样的“不确定”中等待了好久，最后只能抱憾离开新西兰。
“啪”地一声轻响，赤井秀一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盒里最后一根香烟，却没怎么抽，一直夹在手指中间任由它慢慢燃烧。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总是忍不住猜测匠海目前身在何处，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推理，潜意识总是会把他拉向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论。
【他……死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香烟很快就燃尽了。
男人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将手机放在左手边的支架上，发动车子准备先回家洗个澡，晚些时候再去黑/市收集情报。
“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汽车引擎的轰鸣下显得十分突兀。
赤井秀一，不，诸星大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弹出的邮件提示，立即皱起了眉，迅速拨开转向灯将车子临时停靠在路边。
发信人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地址已经被隐去了，内容只有几个字，不过足够让人一看就懂。他没有多想，立即驱车赶往目标地点，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浅绿色水桶，里面还装着浑浊的泥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放的。
诸星大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监视之后才从水桶里的泥水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密封塑料袋，得到了一把浅黄色的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
随后，他又凭借这两样东西进入了一间破旧的小公寓，在玄关附近的架子上发现了一本护照和最后一张纸条，上面说，看到这段留言之后就毁掉自己的手机，拿着旁边这本护照前往机场，他要找的人就在飞机降落的城市。
男人用打火机将纸条烧毁丢进水池里，眼神晦暗不明。——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匠海在想办法联系他，又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这间公寓才留下护照和有用的信息？对方完全可以把它们直接装进密封袋放到那个水桶里，步骤繁琐并不意味着小心谨慎。这可能是个圈套，也可能完全就是个骗局。
可是……既然留下纸条的人明确提到了匠海的下落，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就这样，诸星先生按照要求拆掉电池将手机损毁到无法复原的状态，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开车前往机场，搭上了当天前往伦敦的航班，随后又在即将下飞机的时候经由其中一位机组人员得到了一处地址，是伦敦市郊的青年俱乐部。
此时正值周六黄昏，附近的年轻人开始结伴进入这间俱乐部，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来这里看直播的。从门外张贴贴的宣传海报来看，今晚似乎有一场很受关注的体育赛事。
诸星大在俱乐部周边转了转，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跟随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人走进了俱乐部。为了显得自己的行为不是很奇怪，他还抽空和一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打了一局台球，然后才借口累了，找了一个较为清净的地方坐下，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这个位置几乎正对着俱乐部门口，可以观察到每个进出这间屋子的人。
穿着性感的女侍者将玻璃杯放在男人的面前，顺手将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压在了下面，冲着赤井秀一眨了眨眼。
不过后者并没有回应。
男人眼睑微垂，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于是她索性带着托盘在赤井秀一的面前坐了下来，红唇微启：“有烦心事？需要我陪你喝一杯吗？”
诸星大终于抬起了头，却不是因为这句话。——他的视线直直地越过面前的女侍者看向了门口。
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推门而入。她看起来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脖子上搭着米白色的薄围巾，脸上的妆容很淡。她看起来像是刚下班没多久，手里还提着一个浅棕色的女士公文包。
女侍者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于是自己也转过身去看。
“哈！所以你喜欢那个类型的？”
诸星大依旧沉默不语，然而略微收紧的手指却意味着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好吧，既然这样，需要我帮忙邀请她坐到这里来吗？”女侍者笑了笑，正欲起身，却发现那个黑发女人居然像听到了她的话一样径直走向了这里。
长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规律且沉闷。
诸星大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看着这个容貌陌生的女人走向他，站在他身边，像是十分好奇一般歪头打量了一下，随后拿起了桌面上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看了看，又放回原处。
一时间气氛十分诡异。
就在女侍者试图开口打破僵局顺便搞明白对方的意图的时候，这个女人放下了手里的包，直接拉开诸星大的右手十分亲密地坐在了后者的大腿上，一只胳膊搂住男人的肩膀，再把刚才那只手拉回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而从头到尾任人摆布的诸星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抬起头，和这位黑发女人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靠，开口说一句那是你女朋友会死啊！！！】
女侍者既尴尬又气愤，带着托盘转头就走，恨不得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黑发女人闻声抬起头，看了看对方飞速逃离的背影，随后又若有所思地拿起刚才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将它塞进了诸星大的上衣口袋里，还十分贴心地拍了拍。
“拿着吧。——人家姑娘好心给你的。”
“……这就是你失踪了这么久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诸星大压低了声音，墨绿色的眼睛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抱歉，大君……让你担心了。”
诸星先生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情绪仿佛坐上了过山车，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变，最后终于平稳了下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心里的那个空洞已经被填上了。此时的感觉就像自己刚刚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回到家，整个人毫无顾忌地躺进了注满热水的浴缸里一般，平静且惬意。
半晌，诸星大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收紧了落在“女人”腰间的双臂。
原本是一个情侣间很平常的、表达占有欲的动作，宫野匠海却因此颤抖了一下，皱着眉头拉住了男友的胳膊。
“……有伤？”诸星大立即移开了自己的手，“抱歉。”
“没事，不说这个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宫野匠海轻轻地捋了捋男友鬓角处的发丝，把对方的针织帽往下拉了拉，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变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本来我怕你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准备了Plan B，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的瞳色很特别。”
“离这么远都能看到？”
“嗯。”
“女人”弯了弯眉眼，细长的指尖抚过诸星先生的眉尾，随后略微偏过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眼神又瞬间变得警觉了起来：“……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了吗？还有台球桌附近的那个？——那些应该是来杀我的，不过这里人多，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动手。你没带武器，等会儿我先离开，把他们引走。”
男人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一起。”
宫野匠海看着面前这对儿深邃的墨绿色眼睛，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逐渐变大，想着两个月都不曾得到自己半点儿消息的男友怕是不能接受只见了不到5分钟就又要分开的事情，半晌短促地笑了笑：“好。”
没过几分钟，正在收银台附近玩手机向自己闺蜜吐槽工作的女侍者就瞟到了刚才那个闷骚男和他女朋友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喂喂喂，虽然这家店的卫生间总共就一个，不分男女，谁先进去归谁用，但你们一起进去是要闹哪样啊？！都是成年人了，没钱出去kai/房吗？！
女侍者翻了个白眼。
事实当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宫野匠海锁上了门，在这里撕毁了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把它和假发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后打开自己带来的包，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交给诸星大防身。这才带头从厕所的窗户跳了下去。——两人前脚离开俱乐部，那几个人后脚就跟了上来。
“呯”地一声，子弹几乎是贴着青年的耳朵打在混凝土墙壁上。诸星大见状反手就是两枪，身后的巷子相应传出两声闷响，似乎是被击中的家伙倒了下去。
嗯，看来他虽然加入组织的时间不是很久，但进步很快，尤其是枪法。——比有些老成员都准，更别说那些20米开外就疯狂人体描边的菜鸟。
“你现在还是每周都去练习射/击吗？”
诸星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瞟到了右后方举起枪的人，立即伸手去拉宫野匠海。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反手猛地将他推进巷子里，同时飞快地扯掉身上的长风衣一矮身把它扬了起来。
“呯”地一声，霰/弹/枪的子弹穿过风衣布料留下了好几个鸡蛋大小的洞，青年身后的混凝土墙壁也在一瞬间被炸出了白色的粉末。几束灯光透过布料上的破洞闪烁了一秒，几乎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没击中人，宫野匠海就已经飞快地朝他冲了过去，右手抓住枪管抬向天空，一脚将那个倒霉蛋连带武器一起踹得往后飞了两三米，狠狠地撞在靠墙而立的金属垃圾桶上，瞬间失去了意识。目睹了此情此景的最后一个幸运儿还没来得及喊一声“S**t”肚子就挨了青年一脚，直接躺地。
看来组织里那么多人惧怕“天蝎宫”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就算是赤井秀一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估计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男人看向巷口，在确认没有其他敌人之后才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匠海身上，却发现对方的背影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回来找他的时候气息相当急促，像是受了重伤。
刚才被打中了？
不可能，这个距离被霰/弹/枪击中估计身体早就被炸出洞了。
可话虽如此，青年还是显得相当力不从心，似乎刚才那一串爆发力极强的动作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导致他现在的跑步速度都慢了很多，没过多久就扶着墙停了下来，呼吸急促且凌乱。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代表他们此时并不安全。
诸星大立即折返回来，将手/枪换到右手上，单手扶了扶匠海，转过身弯下了腰。
“上来，我背你。”
青年叹了一口气，右手摁住了自己的左肩：“我这里有伤，胳膊抬不了。”
“……那就一只胳膊抱着我。”
宫野匠海犹豫了片刻，这才俯身趴在了男友的后背上。
“左肩上的伤……是怎么搞的？”不知过了多久，诸星大终于开口询问道。
“被人狙了一枪。”
“……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前，你去美国的时候。组织里的人带来了一个临时任务，让我和卡尔瓦多斯一起去芝加哥。”青年静静地说着，随后又突然笑了笑，“……我大意了，不知道FBI里还有那么可怕的狙/击/手。”
男人的手指紧了紧，眉头又皱了起来。
“两个月前的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愈合？”
“……我在被追杀，大君。”宫野匠海低下头靠着男人的后颈，声音有些模糊，“没什么机会让我静养……”
每次伤口刚有起色就被重新撕开，旧伤拖累新伤，新伤又成旧伤。这两个月以来天蝎宫一直都陷在这个循环里，睡眠也不好，身体机能持续削弱，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刚才还提出要独自把这些人引开。
男人的眼神又暗了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找你过来也是觉得一个人应付这些实在太勉强，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行动力，不能两个人都受伤。”宫野匠海搂住了男友的脖子，把手/枪交了出去，声音变得很轻：“大君，我真的想你了……”
诸星先生的脚步顿了顿，半晌之后才开始继续沿着河道下的疏通口向前走。
青年那句“想你了”直接把他心里憋着的无名之火全都打散了。
“……这种话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你还在介意我见到你的第一句话不是情话？”
男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背后的人往上带了带：“引导我过来的那些信息……是谁留下的？”
“我的合作者。”
“可信吗？”
“嗯。——应该吧。”
“应该？”
“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你去新西兰记忆复健的时候我和贝尔摩德一起去了科西嘉岛，本来想说服那里一个财团和组织合作。最后交易没谈成，我就自作主张把他们的老大给卖了，现在掌权的是他的儿子。”
“你出卖了他的父亲，他还愿意和你合作？”
“嗯。——在前面右转，走到头，有一截梯/子通向地面。”
诸星大按照宫野匠海的指示重新回到了地上，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入围墙走进了一栋十分典型的英式民宅。
青年这次的安全屋居然精致到令人咂舌，完全可以被称作是一个“家”了。
“我以前用一个假身份买下了这里，不过一直没来住过。”青年捕捉到了男友有些惊讶的表情，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开心，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怎么样？”
这样的风格让诸星大觉得有些恍惚。——他童年时随父母一起住在英国的时候，他们的家就是类似的格局。
“去洗个澡吧，你身上都有味了。”匠海拍了拍诸星大的肩膀。
男人挑了挑眉。
“抱歉，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怕你不舒服。我知道你这么久以来为了找我连觉都没怎么睡，估计也没什么时间泡澡吧。”
“为什么不早点儿联系我？”
“……因为条件不允许。你不知道我多久没碰过通讯设备了。”宫野匠海坐在了一楼起居室的地毯上，把手里的斜口/手/枪放下，扯开了自己的围巾。
诸星大一眼就看到了青年脖子上黑色的纹路，仿佛是某种大树的根系，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参与组织培训的事情。那天匠海快到午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告诉他自己接受了一种抑制感知的药物，脖子上留下了一处类似刺青的东西，只要磁场失控，血液里的特殊激素就会显色。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FBI埋伏了，中了一枪，本打算联系卡尔瓦多斯返回复命，结果遇上了一群棘手的家伙。他们身份不明，也拒绝交涉，所以我只能和他们动手。最后那个人……他身上带着一个小机器，有一个红色的按钮，一按下去我就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后续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当天晚上隔壁一家网吧生意惨淡，理由是在一群大学生包店打游戏的时候突然通讯中断机器故障。——你猜什么东西能瞬间达到这样的效果？”
“电子脉冲。”
“bingo！——我都不知道的弱点，那家伙好像相当清楚。当时天太黑，下着雨，周围也没有路灯。那群人一个个都带着夜视仪，而我身上就只剩了一把匕/首。为了解决掉那些人我只能靠我的磁场来当“眼睛”。总之，因为距离太近而且毫无防备，我受到了重创，失去了意识。脖子上的东西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显色的……”青年顿了顿，此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之后卡尔瓦多斯找到了我，他看到我脖子上的东西以为我中毒了。可他又不知道是什么毒，所以想……嗯，卖个人情，替我换血，结果差点儿把我搞死。等我意识清醒的时候都过去一周了，而且面前还站着第二批杀手。我离开医院之后几乎每天都在逃。直到几天前，追杀我的人没有那么多了，我才想办法联系了你。”
说到这里，宫野匠海拉开拉链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和里面的短袖。——他身上缠着很多绷带，伤得最久且最严重的枪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撕裂了，绷带上的红色已经开始往胸口处蔓延。
诸星大上前一步，微微敛首，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了青年的左肩。
他的动作很轻，却也让匠海皱了皱眉。
“没事，没伤到骨头。”
“……”
“大君？”
男人应了一声，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刚刚沾到的血迹。
殷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睛发疼。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